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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胡闹!”辛二被她哭的烦了,前头又觑见熟悉的马车,厉声斥她,叫了两个小厮,就要将她送回永安侯府,去哪里都好,不能留在这里误了自己的正事。一行道长想要帮劝,被辛二给拦了回去,只得招呼跟着的道童上去帮忙。
  人多手杂,也是道童故意加重了力道,拖着辛盼珍的胳膊,将她拉的生疼,又故意搡着叫小厮们去触碰辛盼珍的胳膊后背。
  好歹辛盼珍也是正经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便是在永安侯府里受委屈,李家的人也不曾用这般法子羞辱于她。
  而如今,她的亲哥哥却……
  她再也忍不住了,闭着眼睛撕打踢踹,无能大怒,声音喊得叫所有人都听见:“辛昱汀!你是畜生么?辛昱汀,你!你连你亲妹妹都不管了,你为了前程,你罔顾姊妹亲情!你送我回去?回哪儿?你要我死!你就是要我死!”
  就见那架熟悉的马车停下,辛昱汀坐在马车上,下去也不是,即走也不是。
  对面车门大开,先下来一面有狼狈的男人,后头再跟着是个一桌华丽的公子,抬眼瞧见面前景象,笑着和辛二爷打招呼:“二表哥、道长。”
  二皇子低头又看了看坐在地上哭着的女子,转身同身畔男人道:“呵,表妹夫,这是小表妹受了委屈,来和娘家人诉苦了?”
  李鹤桢才从宗正院分辩一番出来,此时此刻面上青白交加,看不出颜色。
  辛昱汀看了看二皇子,再看了看站在二皇子身边的李鹤桢,一行道长小声提醒,他回神,当即就知道该如何抉择。
  “二表弟哪里的话,是我这妹妹哭闹无礼,小性子惯了,妹夫早几日就托我过来劝劝她,一直不得空闲,刚好今儿个路过,等人的工夫,就想起这事儿了。”
  二皇子揣着明白装糊涂,扭头看向李鹤桢,问他:“南烛,当真如此?”
  李鹤桢盯着辛盼珍,恨得咬牙,耐不住面子,还是顺了辛二的话,笑着点头:“正是二哥说的那样。”
  他叫人从府里喊来几个婆子,将哭闹的辛盼珍带回去,又看辛二面上情绪,敛起心思,笑着邀请二位到府里小坐。
  二皇子本就如此打算,自然应允。
  辛二还有踟蹰,一行道长却笑着替他开口应下,他也只得笑笑跟着他们二人进府。
  第44章
  夤夜更深。
  胡婆子提灯细步, 推开了柴房的门。左右婆子点了灯,漆黑的屋子里才有光亮。
  辛盼珍被捆住了手脚,嘴里塞上嚼木, 提防着她咬舌自尽, 她卧在破木板子上,才挨过打,身上还是早起的那身衣裳, 却被鞭子抽破了几处,沾了灰,也露出里面染脏的里衣和血迹。
  胡婆子摇摇头, 深表惋惜, 后退几步到门口, 才吩咐道:“松绑吧,怪可怜的。”
  “胡妈妈, 她不安分, 松开了就敢跑……”万一跑出去冲撞到主子, 大爷那里可不好交代。
  胡婆子眼睑稍抬:“这也是姨娘的意思。”
  看守的婆子不敢说话, 耷拉着头,应了声是,两个人上前给辛盼珍解开捆绑。门口守着的左右站住,生怕这位大奶奶再闹出动静。
  “你主子叫你来看我的笑话?”辛盼珍抖开绳结, 查看被打了板子的双腿, 冷冷笑着自嘲。她和胡婆子也是熟人了,每每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 那蹄子就叫这婆子来看自己的热闹。叫她如何不恨, 又教她如何生出感激?
  “奶奶严重了,我家主子可不是那样的人。”
  胡婆子让人抬来一张藤编的春凳, 将辛盼珍放在上头,几个婆子抬着,出了逼仄脏污的柴房。
  “你们要把我抬去哪里?”辛盼珍才挨过一顿打,李鹤桢那畜生实在可恶,在她心口踹了好几脚,她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全都裂开,每一下呼吸都像是豁了口子似的,热辣辣的风往心口灌。
  一想到这些人还要把自己送回那畜生面前去审,她就害怕,抓着藤编就要起身,“我不去,我谁也不见,我没有什么要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辛盼珍坐起,抬凳子的婆子被她活动着乱踢,一时手滑,连人带凳子齐齐跌在了地上,辛盼珍被突然的颠簸,巨大的声响和袭来的人影吓到,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别、别打我,别打我了!”她哀求声啜泣,叫跟前的婆子们无有不心软的。
  胡婆子见识过她变脸的样子,她可不像是会被打服了的性子。
  “奶奶要是不肯回青山院,那就叫她们送奶奶仍去柴房里蜷屈。”胡婆子果断利索,说着就要让人把春凳往回处抬。
  “别。”辛盼珍霎时恢复了清明,“我不闹了,不闹了……”
  她垂下眸子,死寂寂的眼神落在前面,不知是看地,还是看自己一眼望不见头的前路。
  一路无言,又回到从前的房间,辛盼珍被抬到床上,只是这次却没从前那么好福气了。既扯破了脸面,胡婆子懒得虚以逶迤,使了个眼神,屏退左右,近前居高临下在她床沿站定。
  “我家主子劝过奶奶的,是奶奶自己不听,凭白多遭了这些罪过。奶奶且收了心思吧,男人们为了奔前程,莫说是亲妹子了,奶奶到富里巷旁边的小吉祥巷子里瞧瞧去,卖儿卖女都不在话下。”
  “哼。”辛盼珍冷笑,却不敢对上她的眼神,“你们如了意,她赢了。”
  “奶奶也有奶奶的专擅。”胡婆子笑着恭维。
  “不必和我绕弯子了,说吧,她想叫我做什么?”辛盼珍明白自己如今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不过是明面上的买卖,她挣一挣,或许还能搏个自由二字。
  “奶奶好通透的人儿。”胡婆子赞道,她将自家主子希望辛盼珍去钟鼓楼鸣冤,状告这府里的大爷宠妾灭妻,弑母杀弟,状告平南侯府与永安侯府结党营私,卖一个女儿,而求潜邸之功。
  “她要李鹤桢死?”辛盼珍笑着抬起头,眼睛都明朗几许。那蹄子张张嘴,可是叫她一个状子把二皇子的左膀右臂全告了。
  “奴婢听不懂奶奶说的什么。”胡婆子也笑。
  辛盼珍终于明白那蹄子今天白日里来这院子里的目的了。
  “你们算计我,我也是蠢笨,偏要争那口气,着了她的道。”可恶的下贱胚子,娇娇娆娆的手段,到底是上不得台面。再想到李鹤桢一样叫那蹄子给哄了,她心里又觉得畅快。
  李鹤桢可是拿那蹄子做心肝祖宗一样,为着那蹄子,姓李的可没少在自己面前做狗,万没料到,那蹄子竟然想要他的命。
  “哈哈。”辛盼珍忽然大笑,她高兴地侧过身子,肩膀都在颤抖。
  外头天色更晚,眼瞅着就要见明了,胡婆子出声催促:“奶奶答应或不答应,给个准话,小的还得回去主子跟前儿伺候。”
  “答应,怎么不应呢?”辛盼珍擦去眼角笑出的泪,“告诉你主子,我和她想一块儿去了,她能帮我一把,我感激不尽。只是……”
  辛盼珍不介意做刺向李鹤桢最锋利的那把刀,只是,她辛苦一遭,总得落下点儿什么。做买卖的还有个辛苦钱呢,从前她有家族依仗,不在意这些,如今爹娘在二哥和她之间有了选择,鸣冤鼓一敲,平南侯府,她可就回不去了。
  “这是自然,我家主子也说了,奶奶有此大义,定不能叫奶奶受了委屈。”胡婆子把文姝许给辛盼珍的东西说出来,“事成之后,奶奶陪嫁来这府里的嫁妆,我家主子替奶奶做主,全归还在奶奶手里。”
  这话不可谓不巧妙,李鹤桢倒台,必是二皇子在大位之争中败了,二皇子势败,朝廷清算,抄家灭族也是有的,文姝能将她的嫁妆悉数归还?一个侯府的妾室可做不到,也只有那位赢了的大公子才能做主。
  只这一句,文姝已经是明着告诉辛盼珍,办成了此事,背后会有谁来撑腰。
  辛盼珍最后一点儿顾虑也没了,“叫她先把东西给我,我拿到手里,就是为着此事即刻死了,我也甘心。”
  胡婆子早得了示下,这位奶奶说的一切,她全都答应。半点儿不掺虚假,当即就让人拿了名录来,东西一抬抬往这院子里送。
  辛盼珍再不疑心,给他们说了个地方,让他们想法子将东西送去,又指了指自己的腿,“我这个样子,可到不了钟鼓楼。”
  “交给奴婢来办……”胡婆子态度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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