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他老房子着火了 第69节
他如何找她她都不搭理,李元净只是叫了她一声,她便跟着出来。
他知道他在妒忌自己的儿子。
妒忌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易得到她的心,而自己即便千般算计万般手段,也只能得到她的冷脸。
王植说得对,他是天子,何苦叫自己沦落到这般地步,想要,直接下令就是,她还能不从?何苦对一个女人这般费尽心思,千般万般地讨好。
可这念头也只在他脑海中闪过一瞬,便瞬间烟消云散。
他还没无耻到这种地步。
他站在那里,神情显然比方才沉郁许多。
到底是天子,荷回心里还是怕的,不敢再同他对着干,收回视线,“民女没想见谁,不关小爷的事。”
她只是想出来散散心。
撒谎。
皇帝垂眼。
方才同李元净说说笑笑,如今见了自己,又这样冷淡,还说没想见他。
她问她在他心中算什么,那同样的问题,自己在她眼中,又算什么?
同李元净柔情蜜意之余,不得不应付的累赘?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皇帝心头浮起一丝烦闷。
原来儿女情长,竟这样折磨人,这些从前在他心头不可能浮现的情绪,如今竟一一出现,占据他的心神,叫他如同没经过事儿的毛头孩子一般,在这里患得患失,牵肠挂肚。
他几时这样过?皇帝抿了唇。
“你知道朕不想听这些,偏要如此说话?”
荷回也知道这样对皇帝说话,是重了些,她心里也不好受,可长痛不如短痛,他们在一起本就是个错误,与其将来互相折磨,还不如现如今就互相撂开手,免得将来大家脸上不好看。
至于什么三月之约,也不必再管,现如今就作废,两人彼此回到原来的位置,他当他的皇帝,她接着当她的沈大姑娘,而将来要不要嫁给李元净成为他的儿媳,另说。
皇帝被她一番话说得眼底一片沉郁。
她就这么不喜欢他,以至于随便寻了个借口,就要忙不迭地同他一刀两断。
皇帝抬脚,荷回下意识后退,直到身子抵到树干上,避无可避。
他抿唇:“知道方才自己在说什么吗?”
荷回自然知道,“皇爷,民女太累了,不想再东躲西藏的了,您就放过我,成么?”
皇帝缓缓握紧拳头。
他放过她,那谁又来放过他?
他本无意于她,是她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往他身上撞,如今将他撩拨到手,她倒想潇洒走人,天地间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不想东躲西藏,就嫁给朕。”
荷回说不成,“民女不想当杨贵妃,受万人唾骂。”
“你觉得,朕是唐玄宗?”皇帝垂眼。
她竟这么想他。
荷回摇头,“皇爷自然比唐玄宗强上百倍,可无论如何,民女都不能当杨贵妃,皇爷,您就高抬贵手,放民女一条生路,成么?”
她不想被缢死在马嵬坡上。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不远处,李元净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人跑哪儿去了?沈荷回——!”
“选他还是选朕?”皇帝静静望着荷回。
荷回的气还没消,垂了眼,慢慢对他行了个礼,转身飞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少女穿着一身素衣奔向明媚的少年郎,多美好的一副画面。
皇帝站在树下静静看着这一幕,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之中,缓缓握起了拳头,神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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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皇帝身边的人明显察觉到他心情有些不好,虽然他还是跟寻常一样,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但浑身的冷意却挡也挡不住。
宫人们愈发小心地伺候,唯恐自己哪日不小心触了皇帝的霉头,小命不保。
有人私下里找上王植,劝道:“大伴,主子一直这么闷闷不乐的也不是个事儿,要不还是叫人把沈姑娘找来,叫她劝上一劝,说不准就好了。”
王植闻言,笑起来,捏着他的耳朵道:“你还真是聪明。”
话音未落,抬脚一把踹向他屁股,将人踢老远。
主子就是因为沈姑娘才这般不高兴,他还想将她请过来,那不是火上浇油?
真是不知那日沈姑娘究竟对主子说了些什么,叫他回来便一言不发,在马车上独自坐到半夜才歇下。
王植又不敢问皇帝,悄摸向沈姑娘打听,她一句话没有,只是道:“大伴别管了,往后我的事,您不必再告诉皇爷,也别叫人再来找我。”
王植掏了掏耳朵,若是他没听错,竟是沈姑娘将主子给抛弃了?
他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竟有这样的事!
上回两人闹别扭,还是因为沈姑娘送了两条一模一样的汗巾子分别给主子和小爷,这回又是因为什么?
他再要问,荷回却已经走远。
就这么着,一路上,两个人谁都不理谁,见着了也当没看见,再没从前那番热乎劲儿。
等终于到了同栏围场,两个人还没有要和好的迹象,王植便知这回的事比上回要大得多。
小心伺候着,尽量不在皇帝跟前提沈姑娘,免得他烦心。
一行人在行营驻扎下来,皇帝又跟没事儿人一般,同当地前来觐见的大臣寒暄说笑,好似将沈姑娘这个人忘了一般。
抵达后,头一日先摆宴席,皇帝同大臣们参加宴会,欣赏歌舞,翌日才开始正式围猎。
围猎那日,先是布围,从军队调过来的士兵分头行动,将猎场围得犹如铁桶一般,之后,大臣和侍卫们陪同皇帝在城楼上观围,看底下队伍是否整齐,最后,才正式开始秋猎。
只见皇帝骑着御马,立在队伍最前端,宁王、安王紧随其后,其余大臣和锦衣卫则在最后头。
这些锦衣卫有的牵着狗,以便更好寻到猎物气息,有的则在手臂上架着鹰,余下的,则负责给皇帝递箭和守护皇帝安全。
只听一声号角响起,狩猎正式开始。
霎时间,狼烟奔腾,马蹄声响彻云霄。
荷回站在太后身后,望着这般恢弘壮丽的景象,不禁在心中赞叹。
好一幅震撼人心的秋猎图。
她这里全神贯注观赏这难得的景象,未曾注意到,在她不远处的庆嫔正捏紧手中帕子,不时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推脱身子不适,率先回了自己的营帐。
“东西呢?”坐下后,庆嫔冲宫人身出手来。
宫女有些担心:“娘娘,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可不是小事。”
庆嫔将她手中的东西拿过来,道:“考虑什么,如今咱们在外头,皇爷又正在狩猎,若此时不动手,往后可再难寻得这样的好时候。”
“沈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奴婢是担心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太后和皇爷追究起来......”
庆嫔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就这么着自己动手?放心,有人早帮咱们找好了替罪羊,等事成之后,将那些人处理了,谁能抓住咱们的把柄?”
“可是......”
庆嫔:“好了,放心,事情办好了,少不了你的赏,上回你不是说你母亲要看病,缺一大笔钱?等事情办成了,多贵的大夫我都给你请去。”
那宫女闻言,想起家中重病的老娘,咬了咬牙,跪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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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荷回还在陪着太后说话,不多时,便瞧见宫人们给她们换了新茶。
她恰好有些口渴,便端起茶杯吹了吹,呷了几口。
只是不知怎么的,这茶好似同平日里吃的不大一样,正疑惑着,却听众人欢呼起来,不免下意识抬头。
原来是李元净猎了一只棕熊,被负责拾捡他所射猎物的宫人送了回来。
荷回还是头一回瞧见这样的野兽,心神不免被吸引过去,随手将茶杯搁在几案上。
身后宫女见状,悄无
声息地将那茶杯收了,重新换上一杯。
她做的隐蔽,众人的注意力又不在这里,因此并没人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儿,庆嫔和另一个妃子过来,寻荷回去骑马。
“左右坐在这儿也没什么趣儿,同我们一起散散心去。”
太后见她们两个说得言辞恳切,也就不留荷回,道:“去吧,只不过别走远,那边围子里可有许多野兽。”
“是。”荷回起身,跟着庆嫔她们去了。
围场北边是一处山脉,如今被围了起来,皇帝他们此时就在里头狩猎,而南边则是一处一望无际的草原,风景秀丽,山水如画。
三人边说着话,边一路骑马往这边去,瞧见不远处长着些不知名的野花,庆嫔便道:“咱们摘些回去,好孝敬给太后,也好叫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这里她位份最大,荷回不敢不听,况且摘花这种事,自然要她一个小辈儿来做,于是下马来。
然而刚往那边去一点,荷回便感觉到身子有些不适,好似有人在自己身体里点了火似的,有些口干舌燥。
她觉得奇怪。
方才她明明吃了许多的茶,怎么还能如此口渴?
不过也不算什么大问题,等摘完了花,一会儿回去多喝些水就是了。
然而好容易到小山坡上将花摘好,回头想问问这些够不够,却见底下空无一人,连方才自己骑的那匹马此时也不知去向。
茫茫草原,只有干枯的草随风晃动,举目望去,一片空旷,什么都没有。
荷回长在江南水乡,对这样的场景有些陌生,不免心头一紧。
“娘娘?”她开口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