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他瞬间又靠近了些,眼睛和盛危的眼睛只离了几公分远,他说:“盛医生,你不是心理医生吗,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在说谎?”
四目相对,谁都没眨眼。十几秒钟后,凌予殊突然就噗嗤笑了。他说:“怎么像是小时候在玩儿‘干瞪眼’啊。走了走了。”
他率先走了出去。
盛危在原地站了几秒钟,就也跟上。
等回到了车上,盛危说:“去吃午饭?”
凌予殊想了想,道:“你等等我啊。”
推开副驾门又跑了下去。
过了五六分钟,他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块暖烘烘的,刚出炉的面包。
“盛医生,别的不知道,但是和我分着吃香橙面包的人,你是第一个。”凌予殊笑着说,打开了面包的纸袋子,淡淡的橙子味飘了出来。
“快吃,刚出炉的哦,我看着她们从后厨端出来的,肯定很好吃。”他说着,就嗷呜咬了一口,然后递到了盛危嘴边上:“快吃啊盛医生。”
盛危俯身,就着凌予殊的手,咬了一口。
他想,是刚出炉的面包哦,真的很好吃,暖烘烘的,有橙子的味道,很香甜,软硬刚刚好,香味扑面而来,每一口很好吃,整个胸口,都像是被那香香甜甜的味道,充满了。
“是不是很好吃。”凌予殊笑着说,眼睛都弯弯的。
“嗯。”盛危道。
两个人就坐在车上,你一口我一口,把那块面包分完了。
阳光特别好,暖暖的,面包也很好吃。那一瞬间,盛危甚至有点恍惚。
他在想:这是我的幻觉吗?
凌予殊把面包的袋子放在手里叠来叠去的。
他有点不好意思,最后还是说:“盛医生,盛哥说的话是不对的,你不要相信他。我因为他才去你们的世界没错,但什么叫‘我对你们的感情也来自于他’啊。才不是。照这么说,所有长得跟他差不多的人我都要去撩一下了?怎么可能啊。你们是一个人没错,但是没有他,你也是你。”
他看向盛危,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非常乖,非常纯粹,就像一张怎么也没办法染黑的白纸。
他笑了笑,露出了两个酒窝,他说:“还有啊,尊重他人醒脾,也不是非要脱衣服,你不让我碰你我就不碰了嘛。你怎样都可以啊。”
盛危一动不动,眼都不眨地看着他,然后突然就按着他的后脑,亲了上去。
异常激烈,异常纠缠。
他曾经在那张皮床上吻过凌予殊的,但那个吻不是这样的亲密且贴近,凌予殊现在才有种感觉,好像自己触及到的不只是盛危的一具皮囊,而是那里面,火山般炙热的灵魂。
凌予殊彻底呼吸不能、脑子都被搅得一团乱的时候,盛危终于退开了一点。
“亲爱的,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不用取悦我,不用做任何事,你的存在,已经让我很快乐。”盛危说。
他声音很轻很飘,让凌予殊想起了风中轻轻跳动的烛火。
他说:“我的病症是sexual addiction,性.瘾,只对你。我无时无刻只会想着把他按到什么地方去,能忍住在你面前当一个正常人,对我来说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脱衣服,也不让你碰我吗。因为那样,我会停不下来,我会失控,我会一直继续下去。”
“别对我太好,别对我予取予求,别对我说怎样都可以。”
“你会死在床上的。”
他极温柔极温柔地说。
第41章 周三
只是短短几句话而已, 凌予殊却是觉得,头皮猛然发麻,胸口像是被一只手给死死攥紧, 有什么东西如同电流,从手掌过到手臂, 然后向身上各处窜去。
而他愣在了那里,甚至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怎么也没想到。
难怪盛危会那么抵触他的触碰, 难怪盛危要绑住他的手臂,难怪盛危根本不脱衣服, 难怪那次在病房里时,盛危像是完全脱离的, 没有一丝一毫地沉浸。
盛危有时甚至都不看他的眼睛。
那是什么感觉?那要……怎么抗拒?那会不会很难忍受?
是……每时每刻吗?
凌予殊的大脑完全乱成了一团,胸口都被乱七八糟的情绪填满了。
“这么惊讶啊,你瞳孔都放大了。很害怕吗?”盛危带着笑说。
凌予殊:“你……”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你”什么。
盛危伸出手, 右手的指关节, 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
“闭眼。”他说。
凌予殊反射性地把眼睛闭上了。
而盛危伸出手去,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轻轻地吻了上去。
凌予殊的眼睛闭着,耳朵被捂住, 他看不到, 听不到, 好像周围的整个世界都离他远去, 他能感受到的, 就只有盛危的唇, 就只有盛危。
那是一个温柔的,清纯的, 不带任何情.色.气息或者任何暗示的吻,很纯粹,很清浅。像学生时代牵起的双手,游乐场里分享的棉花糖,清清爽爽的柠檬水,可可爱爱的云朵,偶然撞上却又马上分开的眼睛,诸如此类。
这太纯洁了,想到这个吻是来自盛危的,就更加触动,甚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处角落,都被一个无比单纯的吻调动起来。
明明被捂住耳朵,凌予殊却好像能听到声音。
噗通,噗通。
那是——他的心跳声,他心跳如擂。
后来,盛危退开了,又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他轻声地呢喃着说:“亲爱的,不用怕,我会在你的世界里伪装成一个正常人的——但也欢迎你,到我的世界中来。”
凌予殊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面前的世界,在他眼前晃了晃。
在切人格。
盛危要走。
“盛危!”他叫道,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但这无济于事。
盛危最后对他微笑着说了一句:“下次见,亲爱的。”
几秒钟后,另一个人格在这具身体里睁开眼。“予殊?怎么了?”
——那是盛衍。凌予殊一眼就认了出来。
盛危就这么……走了。
凌予殊呼吸还是混乱的,唇色嫣红,眼神也有些迷离。他最后只是脱力地靠在椅子上,胸口剧烈地起伏。他用手背盖住眼睛,为自己挡住了车外照进来的阳光。
那家伙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亲着亲着人跑了是要干嘛的。
躲自己?逃避聊天吗?
但就……这么隐秘的事情说出来,大概盛危也没那么坦然吧。
这样也好,大家可以各自有时间消化一下。
他现在甚至觉得自己不知道要如何和盛危相处了。
过去的他呢?他那时知道盛危的问题吗?他们是怎样的相处方式?
盛危说末世像游乐场,很开心,他真的——很开心吗?
凌予殊乱七八糟地想着,结果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响到五六声,凌予殊才回过神,拿起手机,那电话来自盛修止的爸爸。
通话甫一接通,盛爸爸就在电话那边抱怨着说:“小凌,昨天怎么回事啊,我老婆怎么还进医院了?哎呀,进医院她也不好好地住院,大上午的就跑回家里,现在正在家里闹呢,说要跟修止断绝母子关系,还往外丢修止的东西,我们谁都拦不住。”
他说着说着还打了个哈欠:“我困死了,昨天通宵工作了一晚上,刚睡了几小时就被她吵醒。你们快来吧。”
工作,你工个哪门子的作啊!你还好意思说!
凌予殊:“我们?我们去也劝不住吧?”
盛爸爸:“没说让你们劝她啊。这不是挺多修止的东西都被她丢出来了嘛,你们不要吗?不要的话我让佣人直接丢了。”
凌予殊:“要。等我们过去。”
挂断电话了,他才侧头看向了盛衍:“抱歉啊,阿衍,我刚刚……就……之前盛危他……”
凌予殊有点混乱,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盛衍笑了笑,手里还在摆弄着盛危此前带着的眼镜,他说:“行了予殊,你不用多解释,没事的。刚刚是他自己下线的,可不是我强制把他踢下去啊。”
刚刚也是凑巧,其实正好到点换班,盛衍就是盛危的下一班。
之前在意识空间里,从盛危亲凌予殊的那刻开始,就已经是马赛克覆盖,发生了什么盛衍完全不知道。倒也没那么关心,毕竟从予殊之前的反应来看,他没那么在意盛危就是。
但是到他上线后,事情就变得有点无语了:盛衍发现自己的身体in到简直碰一下都会折断的地步。
什么鬼啊!之前盛危到底是在干嘛!这大中午的,有病啊!有没有一点点道德!知不知道一点点廉耻!
盛衍简直一肚子气,但也没办法,开始在脑子里背《滕王阁序》什么的,总之各种转移注意力,直到自己看起来终于不再像个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