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的太子群(清穿) 第24节
“早些年光求医问药,不知花了多少银子。”
暗示她和她额娘花钱最多,然后话锋一转,“可老太太走的时候,只留了半副嫁妆给公中。若家里有钱,或者没有大的花销,二婶绝不会跟你张这个嘴。”
老生常谈说起祖母偏心长房,哭穷也是日常,至于大的花销……应该是指房子被烧的事。
对方说什么,石静都听着,不做回应。
最后二夫人图穷匕见:“你额娘留给你的,是她自己嫁妆,她愿意给谁就给谁,任谁也说不出什么。可你祖母给你的那副嫁妆,能不能挪借一些出来,给家里应应急。”
这种挪借事,之前还少吗,哪一回不是肉包子打狗。
别说嫁妆被她转移了,想要拿回来费劲儿,便是在她手上,石静也不会再往外掏。
脸都撕破了,布局已然开始,没什么好顾忌的。
但两桌之间只隔了一道屏风,这边说的话那边能听见。此时隔壁桌的谈笑声忽然弱了下来,似乎两边都在等她的回复。
既然他们都想听,那她就回复一下好了:“二婶,不是我不肯把祖母留下嫁妆拿出来,而是那笔嫁妆不在我手上,想拿也拿不回来。”
就知道她会搬出太子,二夫人淡笑:“你还没成亲呢,你的嫁妆还是你的,不是太子的吧?”
屏风那边传来二老爷声音:“就算成亲了,你的嫁妆也是你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太子不是平常人啊,石静点头:“二叔二婶说得很是,不如您二位递了帖子进宫,把这番道理当面告诉太子,将祖母嫁妆拿回来。若是能行,我愿意把那些嫁妆都让出来。”
有本事找太子理论去。
尴尬沉默过后,石静拿起帕子按了按并不存在泪水的眼角,颤声说:“家里难处我知道,可我难处家里应该也知道。”
太子不喜欢她,满京城都知道。
比惨谁不会,想要回嫁妆,门儿都没有。
明知石静的话半真半假,二夫人却挑不出一点毛病,从前怎么不知道她这么会装。
“大姐姐,太子要你的嫁妆去,总得因为点什么吧?”宝珠见二夫人败下阵来,提着脑袋就上了。
“大约是这段时间手头儿紧吧。”石静敷衍道。
有本事自己去问。
太子可是储君,谁缺钱他也不会缺钱,感觉自己被人糊弄,却找不到证据,宝珠气红了脸。
这时有个小丫鬟匆匆忙忙跑进来禀报:“老太爷,二老爷,二夫人,大姑娘,太子……太子爷来了!”
小丫鬟才禀报完,胤礽已然到,石静:“……”
中秋佳节,不在宫里陪皇上和太后,跑她家来做什么?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个当口过来。
想起那天太子醉酒,被她打晕在慈仁宫碧纱橱,石静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不要被他发现才好。
人长大了,心眼儿却变小了。
石静垂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
从太子进门的那一瞬,宝珠就激动起来,身体前倾。石静坐在宝珠旁边,正好躲在她身后,避风头。
全家愣怔过后,赶紧站起身,祖父更是走上前去,带领全家给太子行礼。
胤礽目光在人群中一扫,立刻看见了被挤在后头的石静。他勾起唇角,和气地说:“往后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好在男女有别,祖父很快将胤礽请去了屏风另一边,二叔更是殷勤地问:“太子用过晚膳没有啊?”
胤礽对膳食挑剔得很,这个不吃那个也不吃。而且他作为储君,喜好都是保密的,不会轻易在宫外用膳。
通常这种情况下,即便饿着肚子,也会说用过了,然后被人请去正堂喝茶。
石静忽然很感谢古代的繁文缛节,让她今日有可能逃脱。
太子来了,家宴就结束了。等他被人请走,自己就可以溜回后院,谎称病了,闭门不出。
胤礽再霸道,还能跑到石家后院砸门不成。
就在石静计划好一切,随时准备开溜的时候,听胤礽说:“还未。”
厅堂里又出现了尴尬沉默。
宫里规矩多,贵人们规矩更多,二老爷刚才有此一问,不过是出于礼貌。
毕竟太子是踩着饭点儿来的,又赶上了家宴,不问一句有些失礼。
此时所有人心中的想法,都与石静如出一辙,谁也没想到太子会这样回答。
还是老太爷第一个反应过来,吩咐人:“把残席撤下,在正堂另摆一桌。”
又觉得自家厨子水平有限,恐怕怠慢了太子,改口:“去醉仙楼买最好的席面回来。”
姜还是老的辣,石静感觉这样安排也好,并不妨碍她溜之大吉。
结果听胤礽笑道:“不必麻烦,这一桌就很好。”
死活不肯离开。
所幸有屏风挡着,他总不能冲过来还给自己一手刀吧,石静很快把自己哄好了。
从太子进门,石静就低着头,见礼的时候更是避瘟神似的,躲得远远,看在二夫人眼中,就是心虚。
前脚才扯了谎,说太子最近手头紧昧了她的嫁妆,后脚太子就到了,真是老天开眼。
震惊之余,二夫人也没忘自己的初衷,要回老太太那半副嫁妆。
隔壁寒暄过后,开始推杯换盏,所说全是政事。二老爷几次插话,想把话题往老太太嫁妆上引,都被老太爷巧妙截断。
就知道老太太偏心长房,老太爷也是一样。二夫人赌气,扬声对石静道:“掌珠啊,正好太子来了,你过去问问嫁妆事。”
宝珠更是绿茶,火上浇油:“大姐姐刚才说太子最近手头紧,昧下了你的嫁妆,可我觉得太子不像是个贪财人。”
二老爷想钱想疯了,竟然在隔壁呼应:“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掌珠你过来说清楚。”
石静:“……”
石静还能怎么办,缓缓起身走到屏风那边,正好对上胤礽戏谑的眼。
嫁妆事,是她求了他帮忙。他痛快地帮了忙,她却在背后蛐蛐他贪财,强占未婚妻嫁妆。
虽然没有明说,也会让人往那方面想。
明知道家里人胆子小,不敢往外说,石静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胤礽。
回给他一个歉意的眼神,石静垂眸,朝胤礽福了福。再站起身时,听他道:“掌珠说得没错,我最近花销多,经常缺银子使。”
见石家人一脸震惊,包括掌珠都朝他看过来,胤礽不紧不慢地解释:“皇上派了制药的差事给我,却没有拨银子过来,我只能自己掏钱办事。”
去年皇上得了疟疾,病情危重,药石无医,幸得西洋传教士拿来金鸡纳霜,方才药到病除。
他当时并不信任西洋人,拿到药迟迟没送到皇上面前,而是扔给了明珠和索额图,让他们试服。
就这样耽误了几天,让皇上多遭了几天的罪,身体甚是虚弱。
明珠因此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对他明褒实贬,暗示皇上他这个太子有不臣之心,妄图取而代之。
他以为皇上不会在意,谁知皇上几日不肯见他,免去了他监国的差事,把他丢给西洋传教士,让他跟着洋人一起研制金鸡纳霜。
还让西洋传教士带话,说他既然热衷此道,就遂了他的意。
给了差事,却不肯拨银子。
太子每年有两万两例银,维持毓庆宫,詹事府和他本人日常开销不成问题,若再加上一个费钱的差事,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那是一种可以治愈疟病的西洋药,洋人管它叫金鸡勒。炮制方法倒是不难,成本也不高,费钱的地方在于这种药原料大清没有,周边邻国也没有,只能派人漂洋过海去南亚美利加州去买。”
运费比炮制的花销还高。
再加上那个西洋传教士也是个半吊子,连着炮制几次都没成功,就快把他家底掏空了。
偏那传教士天生一张巧嘴,颇得皇上看中,整天在皇上面前编排他,让皇上以为金鸡勒炮制不出来,都是他的问题。
皇上尽信,问也不问就停了他在南书房听政,理由是给他腾出更多的时间炮制新药。
若在年底之前,拿不出成果,皇上还可能免了他上朝站班。
可他又不会制药,太医院人压根儿没见过这种药,想帮忙都插不上手,而那个西洋传教士完全就是纸上谈兵。
胤礽心里着急,也没办法,只能一次又一次派人出海,花重金购买金鸡纳树,给西洋传教士练手,希望他们多试几次能成功。
吐了半天苦水,胤礽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
太子把缺钱的原因说得如此细致,由不得众人不信。
二夫人听完一阵心绞痛,敢情他们家银子让太子拿去给西洋传教士练手。
多少钱也禁不住这么造啊!
如今不知还剩下多少,能拿回一点也是好的。
“刚刚掌珠说太子手头紧,我等都不敢信。”给二房打过圆场,不等老太爷和二老爷说话,二夫人急急道,“可是掌珠还没出嫁,就算她出嫁,她的嫁妆也是她自己。”
话说得含蓄,可不是蠢人都能听懂,没有哪个体面的人家会用媳妇陪嫁填家里窟窿。
见太子沉了脸,老太爷立刻训斥二夫人:“爷们儿还没说话,怎么就轮到妇道人家插嘴了!”
说着朝太子慈和一笑,继续道:“宫里又不缺银子,手头紧也是暂时的,太子总不会亏了掌珠陪嫁,你们一个个的不必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委婉的不行,改用激将法,胤礽见得多了,难免被激出反骨。
“那可不一定,这药一日做不出来,就得一日烧银子。我手头不宽裕,掌珠作为太子妃理应为我分忧。”他说。
脸皮堪比城墙拐弯,话也说得直接,把老太爷脸都气白了。
二老爷这时候出来打圆场,策略又是一变:“太子手头不宽裕,掌珠理应为太子分忧,可石家这些年坐吃山空,家里也快揭不开锅。”
卖惨可还行,胤礽压根儿不吃这一套:“石家坐吃山空,那是男人没本事,与掌珠什么相干。二老爷若想有一番作为,我可以举荐你去军中任职,挣军功封妻荫子。”
朝廷与噶尔丹已然打过一仗,只是削弱,并未全歼,肯定还有第二仗要打。
石家靠军功起家,也算将门。大老爷石文炳在福建很有作为,打得倭寇不敢上岸。如果二老爷也有这份血性,他倒是真可以代为举荐,再给石家一条出路,省得他们一家人整天盯着掌珠嫁妆。
谁知二老爷未战先怯,干巴巴道:“圣人有云,父母在,不远游。臣兄长人在福建,兄长的三个儿子也都外放,家中尚有高堂,总要留人尽孝。”
不敢就说不敢,跟他玩什么文字游戏。背着他欺负他未过门的妻子,胤礽可不想惯着:“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端看有没有胆量和魄力。”
二老爷胡须抖了抖,白净的一长脸顿时涨成猪肝色。
把石家人怼一个遍,胤礽才抬眼看石静:“掌珠,你信我吗,愿意把你的嫁妆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