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说好的克制呢! 第50节
“你徒儿呢?”渡厄之问,嗓音如山间清泉,雨点轻落湖面。
“随我来。”
两人步入无妄楼,一踏入房门,便见沐月坐在堂屋中,好奇地望着他们。
师尊只说有人要来,她未料到竟是个完全陌生之人,不过,此人容貌俊逸,看见他便觉如沐春风,身上的疲惫好似皆被洗去,既是师尊好友,想必也是位不得了的人物。
沐月起身走到师尊身旁,好奇地打量渡厄之,等待师尊介绍。
“沐月,这位是我昔日好友,你唤他师伯便好。”
“师伯。”沐月满脸笑容。
渡厄之仔细端详沐月,他一直好奇辞镜口中常提的小徒儿,今日总算得见。
两人互相打量,辞镜见沐月看得太久,开口道:“前段时日你身体不佳,你师伯他特来为你诊治,如此为师也能放心些。”
沐月这才知晓师伯此行的目的,她近日睡得不好,师尊的医术已是不凡,这位专程前来的师伯想必更是了得。
她在矮榻边坐下,伸出手腕,渡厄之向来随性,心中无男女大防之念,径直撩起沐月的衣袖,将手指搭在她的腕上。
辞镜目光凝在他触碰沐月的手上。
渡厄之很快收回手,正欲开口,却被辞镜带至门外,沐月满脸茫然地看着两人离去。
“这是心神耗损之兆,你徒儿近日可做过什么?”
辞镜未提合欢香一事,只问:“可有解决之法?”
“治标不治本,心魂草尚可补一补,但瞧她这模样,后续损耗只会更多,她是否误服了什么?”渡厄之心有猜测,只是辞镜未提,他亦未点破。
“若误服了什么,需解药方能根治。若无解药,便只能顺其自然了。”
他的话与闻人浔的“得偿所愿”不谋而合,辞镜知晓渡厄之已了然于心。
“你可有解药?”辞镜直截了当。
“心魂草我倒是有,但解药确实无能为力。”此物在人界极为罕见。
“她身体暂无大碍,心魂草三日煎服两次,今日就得开始服用,你需日日观察她的状况,若情况急转直下,便再无机会了。”
“此次多谢你专程前来。”
“不必客气,日后若有需要,尽管唤我。”
经此一谈,辞镜知晓沐月身体暂无大碍,眼下只需全力寻找合欢香解药。
“还请你多加留意。”
“我明白。”
送走渡厄之,辞镜回到屋中,沐月眉心轻蹙,见他回来连忙问道:“师尊,我身体怎么了?”
他带渡厄之出去,沐月心中不安,但她知晓若师尊不愿让她知晓,即便跟出去也听不到什么。
“无碍,你无需多想,只是说你因之前吸入合欢香,身体稍有影响,但服下心魂草便能痊愈。”
沐月信了,她对师尊向来全心全意地信赖。
辞镜看着沐月,垂下纤长如翼的睫毛,手中正是渡厄之给的心魂草,或许能拖延一段时日,但长久必然不行,只愿解药能早日寻回。
“阿月,你坐着,师尊去煎药。”
*
药煎了许久,沐月直到临近傍晚才喝上这碗苦涩的药,起初她是抗拒的,还未靠近便闻到浓烈刺鼻的味道。
“师尊,我能不喝吗?”她突然觉得失眠并非大事,况且她还有大师兄给的安神香,这药黑乎乎的,比她见过的任何药都要苦。
“不能不喝。”辞镜知晓她怕苦,但别无他法,此药无法炼丹,唯有煎服才能发挥最大药效。
“那您喂我,我就喝。”沐月歪头看着师尊,突然坏笑道。
辞镜握药碗的手一紧,虽他已有些习惯沐月的惊人之语,但每次听见仍会心中一颤,她如此言行,不过是因合欢香。
“阿月,莫要胡闹。”
“我这哪里是胡闹?若师尊不答应,那我就不喝。”
两人陷入僵持,眼看药渐冷,沐月始终盯着他,仿佛咬定他会妥协。
漫长的寂静后,辞镜率先败下阵来,喂药罢了。
正要退让,沐月却已经接过药碗,强忍苦涩,将一碗苦得舌根发麻的药一饮而尽。
辞镜往她嘴里塞了颗蜜饯才松手,“这样就不苦了。”
沐月口中含着甜甜的蜜饯心里却苦巴巴的。
她并不是因师尊而生气,他已经够好了,甚至纵容她在他房中入睡,她只是有些气恼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
近日被心中那股突如其来的情绪左右,她好像过于任性,为师尊添了不少麻烦。
沐月闷闷不乐地回了房,她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
收敛心神,开始缝制送给大师兄的香囊,她选了深蓝色的料子,绣工不佳的她只打算绣些流云,简单却雅致。
大师兄屋内陈设朴素,穿着也简约,她送得过于华丽反倒不好。
几日便能绣完,但香料才是关键,需兼具香味与安神之效,别枝草虽合适,但她已送过师尊一盆,此次她打算换个别的,却一时没有头绪。
不过,眼下首要之事是将香囊缝制好,她缝了一半,门口传来师尊的声音。
她拉开房门看了一眼师尊,眼珠一转,慢慢移开视线。
“该喝药了。”辞镜轻声道。
此时已至夜里,下午沐月喝过一次,现下还需再服一次。
这次她却没有和辞镜讨价还价,乖乖端过药碗一饮而尽,正要将碗递回,辞镜的视线却落在她端碗的手上,食指靠上侧的位置有点点血迹。
他接过碗,一手轻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一抹,血迹又渗了出来,“怎么受伤了?”
“不小心扎到了,师尊我没事不疼的。”沐月将手收回背在身后。
辞镜看着她时,不经意瞥见她桌上的锦缎与丝线,似乎在缝制什么,沐月应是被针刺伤,正欲询问,沐月却道:“师尊我有些困了。”
“那你睡吧。”
门在他面前缓缓合上,辞镜在门口停留片刻,转身离开。
进屋的沐月强迫自己不去想师尊,专心缝制香囊,却还是不自觉走神,一不小心指腹又传来刺痛,她索性放下针线,打算明日再继续。
她起了个大早,离开无妄楼,本以为如此便能不再去想。
却听见周围闲聊的弟子提到了师尊。
他们谈论的正是雪瑶,此前有传言说她将前来宗门,但她迟迟未至,便又有人说此事纯属谣言,她并不会来万剑宗,到底是否前来,众说纷纭,皆是弟子们私下的猜测。
沐月对此并不关心,但灵犀却窥见她今日的异样,不由说道:“雪瑶仙子怕是不会来了,你也不必担心她
与仙尊再续前缘。”
也说不上再续前缘,毕竟辞镜与她并未产生任何感情。
“要我说,最稳妥的法子,还是你自己变成这师娘。”
沐月自然是想,但以师尊的坚持,怕是不易。
“啊啊,我开个玩笑,你毕竟喜欢你大师兄,但说真的,沈师兄修的是无情道,好像也不太容易。”
修无情道并非无情,但修此道者若心动,多年修为将毁于一旦,灵犀有些心疼沐月,这场爱恋注定艰难。
沐月看着她欲言又止,那日说出口的话似乎圆不回来了,灵犀如今当真以为她喜欢大师兄。
“今日下午无事,你要去城里吗?我在群里看他们说神仙楼来了个极为俊俏的玉珩公子,我们去瞧瞧?”
她们长这么大还未去过那种地方,灵犀好奇,沐月思索片刻点头答应,出去看看别的俊俏公子,或许能让自己不再那么心系师尊,顺便也能为大师兄的香囊寻些合适的香料。
“去!”
储殷这日来上课了,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对于灵犀和沐月的这种活动,他向来不参与,但今日却坚持与两人同行。
神仙楼通常只接待女客,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日前来消遣之人颇多,神仙楼呈圆形,中间是宽大的戏台,沐月三人的包厢定在二楼,正好能将台上之人看得分明,又不会被他人打扰。
三人喝茶吃点心,灵犀还未辟谷,吃得最欢,沐月虽食欲不如从前,但也吃了不少,一边吃,一边注意着台上之人。
事实证明,多出来走走确实有用。
置身于这热闹之处,看着这些各有千秋的郎君,心中的郁气散了许多,也无暇去想师尊了。
“储殷,你又不好男色,为何要随我们来?”灵犀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人多安全些。”
此地鱼龙混杂,虽说柳城受万剑宗庇护,但保不齐会发生意外,她们此番前来只为满足好奇心,倒也不会付诸行动,储殷跟着也无妨。
“不过,你若喜欢男子,我们也不会说什么。”灵犀颇为善解人意地道。
此前未曾想过此种可能,但仔细一想,倒也并非不可能。
储殷:“……”
沐月闻言,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他只得无奈道:“没有,你们想多了。”
三人闲谈间,楼下台上传来动静,一白衣抱琴公子现身,眉眼低垂,认真抚琴,琴声悠扬,似能抚慰人心中的所有烦闷。
在场的姑娘们低声惊叹,皆被他那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折服,当他一曲暂毕,抬眸时,众人更是坠入那双清潭般的眼眸,眉眼如琢如磨当真担得起“玉珩公子”的美名。
沐月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他眉眼上,竟从中隐约窥见了一丝师尊的影子。
怎的如今还要想起师尊?沐月觉得自己当真是深陷其中,她端起酒杯,不知不觉已饮尽一杯。
“这玉珩公子听说今日才来,今日正是为他寻恩客,不知他遇到了什么难处,若有心软的姑娘,或许能为他赎身。”灵犀叹道,她倒是想,但那价钱她可付不起,沐月倒是有这个财力。
见沐月始终盯着他,灵犀笑道:“此次前来,也算是饱了眼福。”
“不过,我总觉得这人与仙尊有一两分相似。”灵犀思索片刻,认真说道。
“你也这么觉得?”沐月原本以为是自己思念成疾,才在那位玉珩公子的脸上看见了师尊的影子。
“有那么一点像吧,我也不太确定。”灵犀虽曾见过辞镜,却不敢直视他的面庞,只是匆匆一瞥,只记得个大概。
“储殷,你觉得呢?”沐月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