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但只要他的手稍微移开,赫柏就会皱起眉头,一副梦中惊惶的模样,只能继续贴着她,耐心地,像哄孩子一样哄他。
以诺垂眼看向安静沉睡的赫柏,目光抚过她浓黑的眉毛,挺翘的鼻梁和弯起的嘴角,看了很久,眼睛变得酸涩。
赫柏睡了个好觉,醒来后仍然在以诺的臂弯里,她的心情好极了,翘了翘唇角,从被子里滑出来,挂在以诺身上,蹭了蹭他的脖子,“真好啊,睁开眼睛就能见到你,我太开心了,以诺,我好爱你。”
以诺探向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我要走了。”
“回去陪你的女beta?”赫柏的语调压低。
“不是,研究所还有工作。”
以诺淡淡地解释,赫柏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一股气哽在胸腔,寻到他的手,牢牢握住,“不要走,再陪陪我吧。”
“赫柏,我很看重我的工作,在我知道自己受了重伤,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其实想过悄无声息地死去,但我想,我还有一些军事上的经验,还能为人类的文明进步做出一点点贡献,所以尽力活了下来,”以诺正襟危坐,很少有这样冷淡的语气,“你让我去了研究所,我很感激你,但如果,你要对研究所,或是那里的员工做不好的事,我真的不会原谅你。”
“所以你现在抱我,哄我睡觉,算是报恩?”
以诺默认。
赫柏使出惯用的招数,装可怜,“为什么?以诺,你不是会一直心疼我,永远原谅我的吗?”
“因为我是人,赫柏。我有自己的尊严和气性,你强行夺去我的身体,用尽办法,让我屈服于你的信息素,把我当成囚笼里的宠物,我本来就应该恨你,无论如何,我不可能对一个施暴者真心相待,你明白吗?”
赫柏沉思了很久,唇边扯起冷笑,“你现在的一切,全都仰仗于我,甚至你的生命,也在我的手上,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呢?亲王殿下。”
和谐的相处之下,根本不平等的关系被她撕开,这其中丑陋的真相,相比以诺,赫柏更加不愿意触碰,因此说出这句话后心如刀绞,希望以诺被她刺痛,流泪,和她一样痛苦,那样她会好受一点。
“所幸我唯一可以主宰的,还有自己的生命,”以诺把手按在胸前,轻声说道,“每一个军人都可以自愿选择接受手术,在心脏里加一个小插件,必要的时候,只要持续屏息超过半分钟,就会无痛死去,我没有什么牵挂,随时做好在战场上牺牲的准备,所以接受了那个手术。”
赫柏怔愣地想到,以诺是不会主动求死的,在她那些梦里,以诺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也没有想过主动求死,他用一双绝望的眼睛望着监狱小窗外的天空,希望有朝一日,帝国的法律能为他平反。
所以她对他做的事情,真的比那些人的所作所为还要恶劣吗?竟然让他曾经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她有点庆幸,让他进入研究所,曾经后悔的决定,现在让她感到无比庆幸。
赫柏只有一颗眼泪,在垂眼时掉在被褥上,迅速被丝绸被面吸去,她抬起眼眶红红的眼睛,声音冷然:“要报恩的话,这点程度可不够,你知道委员会去年给军械研究所提高了三倍的拨款,才有余力支撑你的新型机甲研发设想。如果要报恩,起码应该主动脱下衣物,跪在我的脚边求我临幸才是。”
以诺以沉默回应,以他的骄傲,做不出来主动求欢的事。
赫柏勾住他的脖子亲他,她的唇齿间有一股苦药味,让以诺的舌根发苦,皱起眉头,赫柏放过他的双唇,坐在他身上,吻向后脖子的腺体。
她张开牙齿狠狠咬了一口,以诺顿时痛得飙泪,赫柏把他压在床架上,拥着发抖的身体,似安抚似撩人地给他更多信息素。
他以为今天逃不过去了,赫柏动情得很明显,但她只是把咬出的血液全部卷去,一丝不留地吸入口中,然后长叹一口气,和他交颈相拥地平复躁动。
以诺的眼泪滑到她的颈边,渗入冰凉的皮肤,想请求恶劣的alpha不要这么对他,话到嘴边却咽下,变成断线珠子似的眼泪,不断涌出。
如果身体已经不堪至此,他至少想要保留自己的心。
他一阵一阵地发抖,在信息素的侵袭下,全身的皮肤变成粉色,睫毛像蝴蝶煽动的翅膀,眼中盈满水光,就在他实在忍不住,侧过脸吻向赫柏的脖子时,她离开他的身体。
拥抱着他的热度瞬间离去,他像是从温暖的房间被扔到冰天雪地里,浑身的血液凝固,哆哆嗦嗦牙关磕绊地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
“你走吧。”赫柏坐在他身边,状似天真地舔舔下唇,歪着头,手指在虚空中划过他的额头,鼻子,嘴巴,落在起伏的胸膛之上,心脏对应的位置,“以诺亲王这样气性高傲,应该做不出对别的什么人主动求欢的事吧,那就好好记住我给你的痛苦和难受,记住,你恨我。”
第26章
您爱上她了
维托克绝不会想到,以诺亲王在一次复诊后,会折返回他的办公室,端端正正地扶着膝盖,问他在下班后是否有时间去喝一杯。
以诺不会喝酒,但他有话想说,在灯红酒绿的酒吧里,以诺选择了跪坐在小腿上,这个表示对面前之人无限崇敬的坐姿,他的面前只摆着一杯气泡水。
亲王如此,维托克不得不同样采用了跪坐的姿势,出神地看着桌上的鸡尾酒。
“您的意思是说,您对陛下说了那样的重话?”
维托克早在以诺简要叙述了一下他们当天的争吵时,就保持着惊掉下巴的状态。
不由地对面前温柔文弱的亲王殿下生起崇敬之心。他想象不出来还有谁能那样对待赫柏,还能毫发无损地坐在这儿。
以诺的额发有点过长,遮住一点眉眼,瘦削的脸颊绷紧,让他少见的显得颓靡不振。
他苦涩地笑笑,“我只想劝陛下,和我纠缠在一起,没有好处。”
转眼到了草长莺飞的四月,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已经过了四分之一个年。赫柏本人和她在政治上的策略一样,完全低调沉寂了下来。
她不再轻易接受媒体的采访,不再传出似是而非的绯闻,渐渐的,在星网上议论她的绯闻会被标记为不敬。
她已经是一位颇
具威严君主。
但坊间传闻,陛下的精神问题越来越严重,甚至在内阁会议时当场发病,双手揪紧头发,疯子似的大吼大叫,甚至胡言乱语说一个大臣被鬼附身,把参会的大臣全部喝走。
这些消息没有直接流传出来,也没有任何证人证明是真的,但结合赫柏突然神秘的行踪,已经被很多人认定为真。
以诺每个月忍受着身体的不舒服,却有一种甘之如饴的感受,他一直都能消化痛苦,会把痛苦当做一种救赎,但他很担心赫柏,转辗反侧了很多天,想要与赫柏相熟的维托克医生问一问情况。
维托克的重点在于亲王和陛下的那场争吵,亲王竟然敢威胁陛下,实在颠覆了他对两人性格的认知,让他震惊不已。
“恕我直言,会不会是您在心里太在意陛下了?否则,依据我对您二位的了解,您真的不像是会做出哪种事的人,这很奇怪,不是吗?”
以诺的本意是想问出赫柏的现状,但他实在不好意思,满脸浮起羞赧的浅红,头颅越发低下。
如果从他的身后看,能看到他的金发底下,露出来的一点粉红的耳根。
“她应该是一位贤明的君主,不应该因为我,沾染上任何瑕疵……”
“恕我直言,您应该是被陛下的态度伤到了吧。”维托克看着清瘦的以诺,听了他的话身体猛然一抖,更加坚定了心中猜想,摸了摸下巴,“毕竟陛下的那些所作所为,招蜂引蝶,把你抛在一边,只要你对她的信息素上瘾……实在不像一位诚心的alpha。”
维托克虽然是赫柏的朋友,而且是中立的beta,态度却完完全全偏向以诺,开解他说:“您实在不必为此事忧心,其实,我比任何人都知道陛下对您的在意,一定不会因为这些您的一两句重话而责怪您,而且嘛……”
维托克勾起玩味的浅笑,“而且嘛,她现在真的太嚣张了,能够有人挫挫她的气焰,也是好事一桩啊。”
“那赫柏,她是真的精神状况不好吗?”眼见维托克医生越扯越远,以诺终于询问出心中疑惑,脸色越发涨红,冷汗瞬间浸湿了单薄的脊背。
他的肩膀坍塌下去,破罐子破摔地问:“她有没有,在朝会上激烈地训斥大臣,撕扯头发,大吼大叫?还有没有在每天夜里做噩梦惊醒?她还住在安东尼奥的寝宫吗?有没有拒绝,吃药,把医生全都吓跑?”
维托克突然失笑。
他不敢笑得太过分,抿了抿嘴唇把笑意压下去,勉强用正常的表情看着惊惶的以诺亲王。
他在想,以诺还是玩不过赫柏,或者说,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称得上赫柏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