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英国公夫人扶着额,老爷倒想想办法,眼下在身边的只有驰儿一个孩子,难道就要看着他去送死吗!
  这竖子怕是不敢回来,纯音,去把他请回来,今日若不回,我就与他断绝父子关系,此生不复相见。
  池纯音出了国公府,心情还是闷闷的。
  她从前以为顾驰天生命好,爹娘娇惯着他,这世间没有他不能做的事,今日所见,却不如她想的那样。
  顾驰得了圣上青睐,要为大齐出征,这落在别人家里是值得庆贺的大喜事,承载着亲朋的期盼。
  国公对顾驰的成见像是座翻越不过的大山,无论顾驰怎么努力,他在爹心中永远是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国公只希望顾驰这样轻松悠闲一生,不要给族中添负担。
  她和顾驰去过军营,士兵对他的信任与尊重,他手心的厚茧,都不是国公在汴京的地位能带来的。国公为何不仔细想想,生性张扬的顾驰如何将这事隐瞒了这些年,直至准备充分才说出来?
  池纯音越想越觉得自已嘴笨,适才就应当替他对国公说出来的。
  马车停靠在衙署门口,闲暇时刻不能让闲人直接进去,得差人进去通报。
  池纯音等在外头,心里还记挂着回府后即将掀起的腥风血雨。
  有俩位官人从门口走出来,身穿锦衣华裘,只是面上带着轻蔑的笑意,与这清风霁月的穿着甚是不搭。
  池纯音退居一旁,继续紧盯着门口。
  他们二人从池纯音身边经过时,还在嘲弄,说些意味深长的话。
  人家是世子,可是你我二人可比拟的?去塞北跌个大的,才知道天高地厚
  池纯音按耐不住下意识的冲动,鬼使神差地叫住他们二人。
  你们在说什么?
  那俩位男子看她是个妇人,没认出她的身份,长舌得很,对着她抱怨道:这位夫人有所不知,圣上今日命世子随军出征,无非是仗着家中,跟在梁将军身边混个军功,我们倒是羡慕得很,世子真是有个好爹。
  你们若真不服气,告到圣上面前,在背后议论算什么本事!
  池纯音气死了!
  她鲜少与人起口角,说出这番话时候,心绪震动,声音不自觉打着抖。
  这俩男子并未得到附和,还被她指责了一顿,脾气也上来了,妇人便是头发长见识短,顾驰的皮囊好又如何,战场上自有分晓。
  池纯音又气又急,眼见落了下风,着急回怼。
  忽然间有双温热的手牵着她,无形间注入了很多力量。
  她扭过头,神色有些诧异。
  顾驰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边,应该将他们三人的对话听了去,只是面色平静淡然,根本未受影响,也懒得搭理这些背后嚼舌根的人。
  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个正着,那俩人多少有些尴尬。
  顾驰眼锋平淡划过,不怒自威,叫适才还在池纯音面前嚣张得很的俩人逼得气势大减。
  背后抱怨归抱怨,当面可说不得的。
  小人冒犯世子,还请世子赎罪。
  池纯音冷眼瞧着,这俩人适才硬气,现在对着本尊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顾驰神色慵懒,不动神色听着二人道歉,只是对刚才有句话较真起来。
  适才你们说谁见识短?
  这俩人忙对着池纯音,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世子妃,是小人的错。
  顾驰握紧池纯音的那双手先放了下来,转而十指相扣。
  若日后再给我听到这样的话
  那俩人不等顾驰说完,灰溜溜地离开了。
  池纯音小心打量着顾驰的神色,好像与往常一样,并未受外界议论的影响。
  虽然如此,她还是说道: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
  顾驰第一回见她这样凝重的神色,一时笑了出来。
  他凭良心,这些人背后说的话在他心中,倒比不上池纯音在外人跟前维护她万分之一重要。
  池纯音嘟囔着嘴,自己都这么严肃了,顾驰还是不当回事,显得她白操心一场。
  顾驰正色:行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爹叫你回家,你瞒着他这些年,他生气了。若你不想面对他,就去军营避避风头,家中有我不会有事的。
  顾驰既然有胆量做这样的事,就没想过躲,更不会叫自己的娘子去抵挡住他爹的腥风血雨。
  我正准备回府,出来就看见你了,先上马车吧。
  二人坐定,池纯音还停在刚才那个话头上:你真的要清算那俩人啊?
  顾驰不屑道:怎么可能,我哪有那闲工夫,这俩人长得很俊俏吗?值得我放在心上。
  她长舒口气:吓死我了,眼下你正在风口浪尖上,还是行事小心些,免得又落人口舌。
  顾驰不当回事:他们要有偏见的,该怎么想还是怎么想。
  池纯音何尝不知晓这个道理呢?
  顾驰家世样貌处处领先,若要是创出番天地出来,那阴暗角落见不得光的臭虫都没有挽尊的借口了。
  顾驰面上云淡风轻,明明是她熟悉的混不吝模样,可比以往沉重了不少,他听到的不止外人的质疑,还有来自最亲的人。
  她不想看意气风发的顾驰露出消沉的神情。
  池纯音挪了挪屁股,做上前。
  顾驰抬眼睨她一眼,干嘛?
  她伸手捂住顾驰的耳朵,眼神纯粹又充斥着源源不绝的热意,烫得顾驰心间一颤。
  你不准听那些不好的话。
  顾驰望着她翕动的唇,心中的震动久久不能平息,汇集成难以抑制的冲动,他清楚,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生长着。
  池纯音放下手,对着他失神的面庞,很是诧异。
  怎么了?
  我想干点坏事。
  她正想问要干什么坏事。
  顾驰的手掌拖着她的后颈,他俯身凑近,
  他偷亲!
  一切平息下来的时候,池纯音面色潮红,身上衣裙作乱,她低着头自顾自整理起来,不叫人看出任何痕迹。
  而始作俑者顾驰,倒是慵懒地望着她,很得意。
  这是顾驰第一次在床榻之外亲她。
  往常亲吻常常发生在情动时分,顺其自然的,池纯音也不会多想。可顾驰这么突然凑过来,她刚才也没说什么啊。
  她现在都不敢看顾驰,怕他又这么突然来一遭。
  池纯音并拢双膝,望着足尖,试图找回最初的话题。
  可是她满脑子都是顾驰适才亲她的景象。
  俩人的气息重叠在一起,顾驰的呼吸也越来越重,像是迷迭香似得勾人心魄。
  她们不知道在车上呆了多久,等顾驰松开她的时候,池纯音脑子一片混沌。
  叫她想起刚才的话题根本是不可能的了。
  顾驰食饱餍足,紧盯着她混沌又沾染上雾气的眸子:你还要说什么?
  池纯音不搭腔。
  这样子叫顾驰很有成就感。
  该不会被我亲傻了吧?
  你闭嘴。
  顾驰哪里是见好就收的人,那满嘴让人听不下去的话撩拨着她的心门,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双颊,又以雷霆之势涨红起来。
  顾驰还是那个很坏很坏的人!
  亏她还担心他,怕他心里难过,他就是欠收拾!
  回府的路上,顾驰目的达到了,便想着与池纯音求和。
  池纯音现在长进了不少,才不吃他这一套,无论顾驰如何好说歹说,她自岿然不动。
  可是俩人即将进门,她却开始变了卦。
  顾驰拦着她继续上前的步子,赶她回院子去:你不必跟着我了。
  不行!爹看我在才不会那么生气!
  顾驰反驳道:你非去他跟前找不痛快干嘛?听我的话回房歇着,我不会有事。
  你就让我跟着吧。
  他们俩人还在门口拉拉扯扯,转头却看见前厅的大门直敞开,英国公背手站在中间,神色肃穆,一副黑云压城的架势,这暴风雨比往常顾驰每回犯错,来得还要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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