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这位公子虽然用面具遮脸看不清容貌,可也能从细枝末节处感受到他气度不凡,而且应当有些功夫在身上,如果大哥能做到他这样的一半,爹娘就笑得合不拢嘴了。他的爹爹还在挑剔些什么?
那你现在在哪里任职?
顾驰并未直面回答:你这是还想摸清我底细,怕我也把你拿去卖了。
池纯音脸一红,被噎得说不出话了,过了片刻才为自己辩驳道:虽然我爹爹也刚来汴京,虽然比不上英国公,不过也算有爵位傍身,你若有需要,我可以叫他帮你介绍个好去处。
而且我现在不觉得你是坏人了。
顾驰听到英国公三个字,眉头轻挑,却只在意最后一句话:那刚才觉得是?
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顾驰发现她真的很容易脸红,一点也经不起逗。
他懒得再开玩笑了,将话头绕回了她那句问他在哪里任职,不可说。
不可说?
池纯音甚是疑惑,不可说的差事,意思是见不得光吗?他看起来不像是能做些脏活累活的人,还是因为面子怕她笑话?
她迂回问道: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顾驰故意吓唬她:杀人算吗?
她背后一抖,握紧了手中的坏事,感觉这人虽带着面具,可遮掩的容貌也凶神恶煞起来了。
他说话要么把人憋屈个死,要么惊得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喃喃道:杀坏人,也是桩好事。
顾驰憋不住笑,都这么吓唬她了,还帮他找补。
他顺着她的话头说下去:我想上阵杀敌,只可惜现在还没有机会。
池纯音猛地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意思,那是个很宏伟的好志向。
顾驰觉得她倒不像是秦禹口中说得那样,会因为外人眼光而动摇的人,干脆直接亮明身份算了,免得她这顿饭吃得不安宁。
池纯音也觉得眼前这个男子渐渐有些失落,忙出言宽慰:有的人虽然出身极高,就像世子殿下,我虽刚来汴京可也听闻他为人桀骜,常常惹国公生气,整日只知晓玩乐。你既有志向,努力便是,总有一日能出头的。
得。
顾驰面上冷笑,当他刚才眼瞎了。
他想着若是直接与她亮明身份,他就是她口中桀骜不逊的世子,怕是后悔得今夜都睡不着觉了,这汴京想巴结他的人多了去,这女娘日后后悔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思来想去还是算了,省得她又后悔得眼泪汪汪的。
池纯音坚持道:可我觉得公子有天人之姿,何不尝试一下,日后有军功傍身,对内对外,都是值得骄傲的好事。
她才发觉,对面的人不吭声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是有哪里失言了?
第42章
池纯音发现对面这个男子不吭声了。
他脸色稍沉, 抬眸看着她,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
她秀眉轻轻皱起, 回想一遍自己说的话, 刚才不是在夸他有天人之姿吗,他做出这副表情出来干什么, 还是他不喜欢别人夸他?
怎么了?
没事。顾驰冷哼一声, 反正他的所作所为问心无愧, 何必要向她解释。
再说了,英国公府家大业大,他潇洒一生又如何?
她很没眼光。
顾驰明明不想再管她的那些琐事, 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些时日还有人欺负你吗?
池纯音闻言抬头,诧异道:还?
他怎么知晓这些时日,有一些贵家小姐总喜欢找她麻烦。
顾驰惊觉自己失言, 很快镇定回来:刚才那个流氓不就想对你动手动脚?
原来如此, 池纯音摇了摇头:这些时日好很多了, 她们觉得无趣,也不寻我的乐子。
谁?
面前这个人肃穆不少,无形之间的压迫感甚是逼人, 池纯音有些害怕,他怎么一副要去找人算账的架势?
他们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 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池纯音可不觉得眼前的人会是什么皇亲贵胄,钟鸣鼎食之家, 那些人怎么会坑她来醉仙楼请客?他们就算看见路边有人受欺负, 也不会多管闲事的。
虽然他有些贪心,但总归是个好人。
她嘴角牵起个笑容, 汴京也是有很多好人的。
哦?
池纯音点了点他:就比如你啊。
她面前的人紧蹙的眉头不可察觉松动了许多,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品出来的意味是不亏他屈尊降贵陪她在这里浪费时间。
前些时日有人还赠给我枚玉佩,说拿着它就不会有人给我脸色看了,有一次我真的去试了,可是那个小姐问我从哪里捡得破烂,还把那东西抢走了。后来我想想,有哪个达官贵人会从树上跳下来,可能也是诓我的吧。
池纯音自顾自说着,只见面前人眸光怔愣,随即划过一阵锋寒。
她疑惑道:怎么了?
顾驰隐在身后的拳头握紧,面上不动神色:无事。
那是上等的羊脂白玉!
是哪家小姐认出来了是他的物件,借机诓骗她私藏起来。
叫他知晓是谁在背后做这样的事,要她父兄好看!
池纯音见眼前人发着呆,也笑起来:你也觉得好笑是不是?事后想想,我也觉得好笑。
不好笑,叫我知道是谁做的,给我等着。
她发现眼前的人义愤填膺,又开始逞能了。
给你等着有什么用,她爹爹是尚书右丞,旁人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呢!
她虽这么说着,不过心里倒似是有暖泉涌动着,他肯定也是觉得那些人做得很不对,替她不平才这么说宽慰她的。
池纯音瞧瞧抬眼看他,他虽然不肯脱下那傩戏面具,可能想象出来,其下是张英气俊美的脸,他穿着一身黑,身姿挺立,仪态极佳,就是浑身上下透着不可接近的冷气,不过还挺面冷心热。
顾驰道:我自有办法。
池纯音也懒得与他说那么多了,既然今夜客都请了,可不能浪费这一桌佳肴。她面前的人真的一口没动,好像只为了陪她用饭,要结账的时候,池纯音有些臊得慌。
她扯着身边人的衣角,央求道:我没带那么多银子,你可不可以借我一点。
他容色诧异,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话。
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那人甩开她牵着衣角的手,走远了去付钱。
他再回来的时候,池纯音想要与他分担一二,把自己荷包中的银钱给他。
却被这人义正言辞拒绝。
他却说:我没有让女子付钱的习惯。
这话池纯音在几个月后又听了世子顾驰说过,只是世子和他简直一个天一个地。这个人虽然冷冷淡淡,可是做事起来当真不含糊。不像世子,明明是借着她的由头见长宁,可连简单的问候都做不到,每次杵在那里像尊大佛,一句话也不说。
顾驰道:我送你回府。
今夜池纯音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陪她吃饭的人很有钱,或者说是视金钱如粪土,有多少用多少。
可问他现在有没有差事在身,他又不说?
而且依他这个性子,怕是会得罪不少人吧,是不是因此,他才在汴京混不开。
池纯音忽然间顿悟,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传闻世家大族中有些不方便自己出手的事,都会养一批死士去做,这些人替他们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也会得到很丰厚的报酬。这个人不肯以真面貌示人,不是不愿,是不能。而且他刚才动不动就要找人算账的样子,就是平日里习惯了吧。
难怪说他的志向是杀人呢。
池纯音猜出了他的身份后,第一时间却并不是害怕,她莫名觉得这个冷冷的死士应该不会害他。
而且他杀人也可能是主家的要求,他根本就不想的。
思及此,她望向身边人的眼神中,不自觉带起了同情的意味。
活在阴暗处的日子应当很不好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