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然而他刚一起身——
就被灵幻推回床上！
“唉，你躺了十天，脚都软了！”
灵幻的神情人畜无害，“要想身体好，就得先吃饱饭啊，陀思你身体这么差，就是从小不吃蔬菜导致的。”
他端起食碗。
陀思起来后只喝了一碗汤，把主食全剩下了。
但好感度的kpi还没完成呢。这么想着，灵幻舀了一勺食物往陀思嘴里送：“可不能挑食啊，来，啊——”
陀思妥耶夫斯基：“……”
‘庄稼人的力气很大，这很合理。’
‘太好了，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健康，这有利于增加在我的计划中存活的概率。’
面对逼近的勺子，他头一次产生了如下的感想：
死脑，可别再脑补了！
第85章
好吧, 除了有时候会这样在心中天人交战，大体上理智还是能战胜感性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比常人拥有太多岁月，这让他的心成为了久而不化的冰山——却也有耐心去暗中观察和体会, 直到抓住其中的关窍。
他并非没有过朋友, 只是这么直达灵魂深处的程度还是头一次。
这样粗暴的手段, 像是直接更改了他的大脑。
但效果异常显著。
至少陀思现在对灵幻非常感兴趣。
要知道被他感兴趣的对象一般不能寿终正寝，被恶意拖下地狱才是经典归宿，偏偏有这来势汹汹的友情与之对冲，大大保证了灵幻的生命延续性。
陀思在农场暂住下来。
寻找空白之书还不着急，灵幻自然会把线索奉上。
那么在他心甘情愿交给自己之前, 陀思决定观察这个“普通人农夫”。
嗯，能更改他大脑的普通人。
到底是他原本身上就沾染了与异能力者一样的罪孽, 还是被他人所影响, 陀思想要探究这一切。
——当然，也可以同等换算为：当一个人想要和另一个人成为朋友时, 窥探欲就变得理所应当起来。
.
一个农夫的美好早晨开始于六点。
灵幻新隆早上会先去耕种区收获农作物，播下新种子, 把农作物放在一个箱子里。
“第二天镇长会收走箱子里的菜，然后帮我卖出去。”
他体贴地对陀思这个俄罗斯人解释。
然后会去温室查看反季节作物的情况。
到了中午，灵幻会做些简单的食物和陀思一起分享。
当天的内容将取决于新收成了哪些农作物, 如果有去镇上购物, 就会顺便带条鱼回来。
由于饮食结构碳水偏多，陀思会晕碳。
当午休后起来，他会在畜牧区看到灵幻的身影。
捡松露、挤牛奶、剪羊毛、拾鸡蛋。
然后是鱼塘区喂鱼，收鱼籽。
把一天里所有的农产品收获完毕，灵幻会去小镇另一边被夷平的采石场把农产品加工，并收取检验前一天加工品的成果。
天天如此、日复一日。
孤身一人的农夫生活充实, 也不寂寞，他虽然住在小镇之外，却用农业把自己和小镇紧紧联系在一起，是他身处在这个小型且高度封闭群体的立足之点。
陀思认为自身对灵幻的了解还算不错。
农夫的生活就是这样，再复杂也复杂不到哪里去。
肤浅的阶段过去，成为挚友的流程将进入到下一阶段，为此段关系增添些哲学的东西。
比如——
陀思妥耶夫斯基坐在小屋的台阶上，撑着下巴。
“灵幻，你每天的生活几乎都一模一样，不会厌烦么？”
谈心。
灵幻反问：“那每天看一样的太阳升起和落下，你会不会烦？”
他用毛巾擦掉汗水，几步走来坐在他身边。他刚从畜牧区回来，手上是带了泥土的松露，右手呼啦一下拔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几下冷光闪过，一片干净的松露刺身新鲜出炉。
陀思丝滑接过。
‘他很喜欢送我一些小玩意儿，无关利益。’
‘比有些人要纯粹许多，也许这就是我会想和他做朋友的原因。’
依旧熟悉的脑内打架。
陀思轻轻笑了笑，转而说：“那我换一种说法。你对农场的各项事务已经很熟悉了，为什么不选择研究提高效率的办法，为自己省下更多时间——去做其他没机会做的事？”
简言之，效率低费时多，兄弟，该用人类的智慧迭代进化了。
你这样整天忙得打转，有点蠢。
灵幻刚吃完一片松露，差点没喷出来。
不是，每天都过得这么充实又满当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啊！
为了保持普通人的人设，连模拟器功能也最好不用。
因为灵幻不相信自己能完全避开陀思的窥视。
是的，窥视——
其实干活的时候，背后那道探究的视线真的超明显好吗。
灵幻汗流浃背，boss就是不一样，好感度都要点满了，还是这么有压迫力。
一开始灵幻都有点无助，满眼都是干不完的活儿，还要在陀思面前装得很熟练，就像是回到了刚来农场的那段时间，就十五块巴掌大的耕地都码不住的青涩样子。
而且……陀思妥耶夫斯基这刚扛过急病的破烂身体，没破破烂烂都算好的了。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灵幻都好害怕叫他帮忙，他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翻就噶在田里去。
人有没有事无所谓，关键害怕把菜压坏了。
好在不枉灵幻坚持各种投喂加好感，眼看陀思的最后一颗星也要点满了，他很快就能功成身退。
但显然并不能告诉陀思实话。
于是灵幻信手拈来一碗大鸡汤，展望未来：“但这也是每天自省的日课啊！很多人闲下来连梦都不知道做了，我看来还是要忙些好。”
灵幻的嘴骗人的鬼，其实他的最大理想就是速速躺平。
“是吗？”
陀思只是淡淡反问。
看来有些事情，还是要直接说好一点。
他开诚布公：“灵幻，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不要欺骗我。”
了解过朋友之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内心已经飞快抵达更上一层的需求。
他紫色的眸子浓到极致，像是拨不开的迷雾，没人能知道这之下是骇人的深渊，还是虚惊一场的玩笑。
放轻的嗓音和引人下坠的幽幽低语一般：“你是异能力者吗？”
“不是啊。”
灵幻傻了。
终于要试探他了么？
搁谁来都得小心跳一乱，可惜灵幻本来就不是，不需要做出任何应对，直接秒答。
可陀思说：“不像。”
语罢，他竟然撑着下巴，悠哉等灵幻自己交代。
这是一场心理博弈战。
说还是不说，这是个问题。
他问了，肯定是有察觉到什么端倪，但他愿意直截了当地问——灵幻庆幸，也许这就是好感度快百分百给的特权？
总比莫名其妙就被阴死好吧。
因为这里的犹豫和迟疑是合理的，灵幻正大光明地思考着，仿佛面临游戏中影响结局分支的选择。
他决定相信数据一次，勇一把。
“你这样是在怀疑我吗？可我们明明是朋友啊！”
灵幻痛苦捧心状，脆弱道：“老实说陀思，我有点伤心。”
非常专业的演技。
“我知道你很聪明，也从未见过那么聪明的人，脑子好的人想得多很正常，我还天天去镇上帮你问有没有空白的书，而你，却如此怀疑我。”
一丢丢控诉一丢丢伤心再加上质问友人的挣扎。
而陀思：“……？”
很好，他眼神变得清澈了。
灵幻松下一口气，看来不讲道理就是用啊。
他加大马力：“如果我说‘我是！’呢？你会怎么样？”
“难道你是信仰者，觉得那些有异常能力的人都是异端吗？你是会烧死女巫的那批人吗？”
通通输出完，灵幻大喘气。
一半是紧张的，一半是词太多，气息分配得不是很好。
如果彩排几次台词的发挥会更完美。
可惜今天是即兴剧场。
面对他的质问，这个俄罗斯人的神情并无太大变化。
灵幻可不知道他心中的“本能”正在躁动叫嚣。
‘他生气了，情绪非常激动。’
‘在目标面前，任何的争吵矛盾都无所谓，但我更在意的是它是否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情。’
‘他可能会对我绝交。’
‘一旦预测到这种可能，我竟然会有几分后悔。’
“……”
后悔？
陀思眨眨眼，低垂下头，漆黑的发丝挡住侧脸。
灵幻神色不定地等待，直到他出现像是在颤抖的样子。
然后发出兴味盎然的……低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