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江晚云眉眼一惊,回眸望了望四周,心里不禁有些发怵。可人家一番心意,她也不想扫兴,就提议:“不能……从原路慢慢走回去吗?”
林清岁又摇了摇头,莫名地理直气壮:“可是晚上没有船呀。”
这下江晚云也没别的法子了。
“我听说,晚上山上总是能听到冤魂的哀鸣,还有人走进山里,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不见了,等到下一次上山的人发现一堆白骨……”林清岁见江晚云无动于衷,顿然收回了装神弄鬼的神色:“你不怕啊?”
“就算是有冤魂,也都是些可怜人罢了。”江晚云叹了口气,看着她无奈一笑,走到长椅上坐下,打算就在这里等着天亮在下山了。
林清岁松软了眉稍,微微一笑,声线低冷却柔和:“住的地方我安排好了,走里走过去大概十五分钟。”
江晚云还有些难分辨真假地看向她。
她扶起江晚云,替她扣紧了外套,叮嘱道:“不过天晚了,山上是有点不安全,走得时候要看清脚下。我走起前头,你跟着我。”
江晚云一听,便颔首,乖乖牵住了她的手。林清岁顿了顿,被她的柔软击中似的一笑,顺势握紧了她。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终于走出了山林。潺潺河水边,孤舟系在桩上,早就睡着了。石子路蜿蜒而上的两旁,也终于看见了两排房屋,灯火映在河水里,把水下黑暗的世界点亮,为怕黑的鱼儿撑起一盏盏柔和的夜灯。
“这一条路住的是船夫的家,家里头男女老少都会掌船,到了赶集的日子,就提前捕了鱼去卖。有时候也会卖些河里找来的漂亮石子,石块,河下游的雕刻坊,也会往他们这里找些好原石的买回去做成工艺品。”
江晚云看向林清岁,沉默不语。
林清岁反应过来:“怎么了?不是我编的,我听船夫说的。”
江晚云也觉得委屈:“我没说是你编的……”
林清岁顿了顿继续解释:“我订船的时候就订好住处了,船夫说他两个女儿都去市里读高中了,寒暑假才回来。两间房,正好收拾出来租给我们一晚。等明天一早,再划船送我们下去。”
江晚云点头。
“不过,我们等会儿再去睡。”
江晚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捂住了眼。问询声中还带着几分紧张:“清岁?你要干什么?”
她不知所措。
“跟我来。”
林清岁扶起她,从身后捂住她的眼,带着她往前走,小心指引着她走在沿河的小路上,一点点往源头处走。
江晚云本来刚醒还有些晕乎,走几步路战战兢兢的,全然清醒了:“清岁,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林清岁神神秘秘在她耳边说:“快到了。”
终于站定,手才慢慢放开。
江晚云缓缓睁开眼睛,草地的清香早就扑面而来,色彩鲜明的小野花黑夜里也好像充满光泽,身后还有清朗的水声,如此已经够让人心旷神怡了。
静静等候了几秒钟,微亮的暖黄色光芒,一颗两颗三颗地从幽暗的草丛里升起,零零碎碎,汇聚成云,亮成一大片。
它们像星辰一样灿烂,火种一般温暖。
黯然的眸一点点明亮起来,双唇分离许久,惊讶了许久,才问出一句:“萤火虫?”
林清岁满意点头:“你们城里人没见过吧!”
一句话暴露了自己,江晚云回头疑惑地看她,她才后知后觉,收敛天性冷冰冰道:“村里小孩说的。”
江晚云也无心追根究底,回过头望着满眼火光,她抬起手,就有光向她飞来,落在她指尖,她满眼惊奇,有把光送到林清岁眼前。
她们的眸中都温润不止。
“这里是这条分支的源头,那一片就是清欢江了。水坝建起来以后,滋养了一块绿地,一到夏天,就常常有萤火虫。周边的小孩都喜欢来抓,放在玻璃罐里,带回去陪着睡觉。天气好的时候,也经常有市里的人过来扎帐篷。”
江晚云听她说着,笑容又深了几分。
林清岁望着她星光璀璨的侧脸,只觉得这场景比她预想中更加动人心魄。
“我是想说,虽然很微茫,但是就像黑暗里升起的萤火虫一*样,微光总会吸引微光的。”
江晚云哑然回眸,望向她。
林清岁继而说道:“光燃尽了也没关系,石梯尽了也有路,这里的孩子就像野生的草,火烧不尽,风吹又生,一粒种子,丢在哪里都能活,活下去,就还有希望。”
说完,看江晚云久久没有回话,有些窘迫地皱了皱眉:“这段话我背了很久,你不会一句都没听进去吧?嘶……那我再背一遍……”
江晚云抬手轻捂住她的唇,轻轻蹙着眉头,望着她,只觉得她的眼眸比萤火虫更亮堂。
她心情复杂,又愧疚自责:“我让你担心了吧。”
林清岁摇摇头:“是心疼。”
“看你那么自责,又那么逞强。身边好像也没个能诉说的人。你是做了很多常人都无法做到的事,可是,成为英雄的路上,也别忘了保护好自己内心的小女孩啊。”
话落,江晚云讶异的眼里,泪光一涌而至,星子般落下来,好像也落成萤火虫,点亮了她们之间的空气,温暖着心心相惜的感应。
“怎……”林清岁不知所措:“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江晚云摇摇头,主动上前一步拥住了她,轻闭上眼,想象着萤火虫的光越来越亮。
“你说的话,我记住了。”
林清岁一愣,只先感受到甘棠花的香味又柔柔笼罩了上来,然后感受到耳旁的柔声细语,最后才是心贴心的跳动斐然。
她不解风情,又试了试她的额头。
这一次,烧退了。
第22章 枕头“其实,我很想要你。”
石子路上分隔两处住所,一间在南,一间在北。门前的灯笼在白墙黛瓦上挂了些微亮的光,河上的风吹着山上的风,交汇在两人之间。
林清岁带着江晚云看过房间陈设,也排查过安全隐患。房东估计也是头一次接待客人,慎重对待,桌椅板凳都擦得锃亮,她很满意。
走到庭院门口,就决定道:
“那你就住大女儿这间吧,我去住那间。”
江晚云回眸看了眼身**院最里处的房间,又看了眼石子路斜对面黑灯瞎火的小院,犹豫了。
“我们……隔这么远吗?”
林清岁疑惑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眼不到两米宽的石子路:“就在对面,你有事给我发消息,我半分钟就赶来了。”
江晚云又回头忧心重重地看了眼:“可是你一个人,安全吗?”
林清岁点头:“放心,门都能上锁。这里的老船夫们也都很和善的。”
江晚云只好逼迫自己长舒一口气,点头。
林清岁目送她往屋里走的时候,一阵风来正好吹动了老旧的门,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响,她留意一眼,看见江晚云忽然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片刻,依然稳步娴静地往屋里走去了。
她这才看出端倪,又对比起剧院里那些小女孩一惊一乍的样子,想着江晚云要是真的害怕,就算不是那样的反应,应该也做不到这么淡然。
尽管逻辑上说服了自己,她还是一步三回头。
到房间里,摸了摸自己床上的被子,总觉得好像比江晚云那床厚实的多,上头闻着还有阳光晒过的味道。虽然房东说了大女儿那间屋子好些,她也还是在反复对比着,生怕哪里亏欠了江晚云。
不自觉担心着那边,坐在床沿反复看着手机,一遍遍刷新消息,知道等不到什么,却还在等待。
这片地域地势高一些,晚上风也大一些,也不像在下游的时候,整片都住着认识的人,她担心江晚云在陌生的地方不能自如,又不好意思麻烦她,或因为不想浪费民家的水电物资,就委屈自己。
窗外偶尔飘来鸦雀声,远远也能听见传言中的哀鸣。她知道那是风经过山谷发出的声响,并不因此感到畏惧,可江晚云知道吗?
她那么聪明,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可外头的动静太多了,她想起江星辰说过江晚云的听觉灵敏,伴着这些声响,大概很难睡得安稳。
犹豫再三,还是抱着被子打算过去一趟。
因为抱着被子视野不清,不留神碰到了门,难听的声响刺耳,转而又踢到了门口浇花的壶,发出哐啷一声响。被子挡住了身子大半,月光下,影子形状也莫名其妙。
她敲了敲门,里头半天没有回响。
“你睡了吗?是我。”
半晌,门才打开了。
江晚云显得有些拘谨地站在门边,蹙眉看了她半天,才开口问她:“怎么了?”
林清岁见到她,担心又哽塞在喉头说不出来了,只笑了笑,强装大方地往里走:“我给你换床被子吧,我这床比较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