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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林清岁第一次陪江晚云理疗,不知道她的习惯,担心地看了眼江晚云,随后还是说道:“那我在外面等着,有需要叫我。”
  江晚云欲言又止,点头答应。
  过去了十分钟,屋里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林清岁刚放松一些,却忽然听到一声不寻常。
  像是忍耐许久,才崩溃的一声痛叹。
  她向来不守规矩,别人说一她说二,怎么今天就听了那小子的话了。
  几乎是破门而入,江星辰专心于手上的事,只抬头看了一眼她。
  她重新回到床边去握住江晚云的手,没成想都会把她吓得一颤,汗水断线珍珠似的颗颗从她的额前滑落,手也在林清岁衣襟上越揪越紧。
  林清岁把身子俯得更深了些,好让江晚云搂紧。也不曾想一贯逞强的人会真的借以她的怀抱依靠,紧紧搂抱着她,把脸埋进了她的颈窝,颤抖着。
  她耳根莫名有些发烫。
  直到耳边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向她央求:
  “我受不了了,让他停下来……”
  她的空白出神又化作满眼担忧,转头看了眼江星辰,又心疼得顾及怀中的人,最后狠下心来没有开口。
  江星辰提醒:“最后一下了,这个穴位会很难受,忍一忍。”
  林清岁第一次看见江晚云花容失色,隐忍到忍不下去,终于难以自持地喊出声来。
  “啊!”
  江晚云失声痛苦地颤抖,谁见了心里都会狠狠一揪。林清岁能做的,好像也只能是把她抱得更紧一些。
  终于,
  “好了,结束了。”。
  江晚云紧咬牙关,等江星辰撤掉所有的银针,也依然埋在林清岁怀间,迟迟没有松手。
  林清岁露出一抹心疼的笑意,抚顺着她轻薄的后背,安慰:“已经好了。”
  江星辰又恢复一副轻松样子,笑她:“今天有人抱咯,某个人不用再抓坏人家的枕头了。”
  江晚云没有抬头,在林清岁怀里气弱无力道:“让他走。”
  江星辰收着针灸包:“你放心,这个疗程结束了,再说,有下次也不一定是我来啊……”而后又向林清岁炫耀:“不过她每次针灸完都这么说,等复发难受起来,没有医生有空,还是会给我打电话。”
  林清岁搂着她,心疼苦笑,揉了揉她的头发。
  江晚云盲摸了个枕头朝江星辰丢去,气若游丝地凶了句:“出去!”
  这声儿起不了什么威慑作用,江星辰显然习以为常,但林清岁着实被惊了一跳,毕竟她第一次见江晚云对人有脾气。
  江星辰笑着摇摇头,转而认真叮嘱林清岁:“一会儿帮她屈膝活动活动,会有一点酸疼,让她忍忍。一般理疗完都要观察十五分钟,我姐身子弱,有些乏力发汗是正常的,还有其他症状,再给我打电话。既然有你在,我就先去收拾东西了。”
  林清岁点头:“嗯,放心吧。”
  等江星辰离开后,林清岁才揉着头发安抚江晚云:“我去拿毛巾给你擦擦汗。”
  江晚云这才松了手。
  林清岁洗了把毛巾,回到沙发边地毯上坐下,一点点擦拭着江晚云的脖颈,锁骨……
  “你试着动动腿。”
  江晚云仿佛自暴自弃,直言:“动不了。”
  林清岁眉眼一惊,停下手上动作看向她:“你在跟我撒娇吗?”
  江晚云蹙眉无言。
  她便直接起身去另一头,手摸进被子里,轻轻捧起她的足尖,慢慢推动,帮她弯了弯膝。
  “林清岁,你在干什么!”江晚云吓得惊呼:“你停下来,不要动我!”
  “忍着。”林清岁也毫不留情。
  江晚云无可奈何,倒吸一口凉气,闭眼咬紧了唇。林清岁见她忍耐的模样,心软下来,停止让她缓了一口气。
  几次轻拿慢放后,又问她:“舒服些了吗?”
  江晚云犹豫片刻,点了头。
  虽然满腹委屈,也不得不承认,从小跟在身后哭鼻子的弟弟早就长成,医术也早不是儿时过家家的把戏了。
  想到那个路都还走不稳,就扬言长大以后要当医生,治好姐姐的病的小奶娃,心里又一阵温润。
  林清岁便按惯例给萧岚报了声平安。
  江晚云蹙了蹙眉,柔声细语,诉说着心里的不满:“江星辰让你做你就做,萧岚让你怎样你也照做,为什么只有我的话,你从来不听。”
  林清岁关了手机看她,不禁笑了笑。
  “我不是说了吗?在公司我直接汇报给萧岚,我的合同里,首先要听她的安排,在她的允许内,听你的意愿,反馈你的不同意见。她让我除了常规工作以外,必须负责你的人生安全。我应该听她的,对你负责。”
  一板一眼地解释后,又补充道:“遵医嘱,也是对你负责的一部分。”
  江晚云再次语塞,叹息一声,侧过脸去。
  林清岁平时冷得跟风刀霜剑似的脸上,难得勾出一抹宠溺的笑意,也许是在那自来端庄的人儿身上看见一瞬间受气包的模样,觉得可爱。也许只是窃喜。也许都有。
  “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江晚云没理她。
  她觉得此刻的江晚云,就好像小时候班里那个成绩最好,最乖巧懂事,被坏孩子欺负了也只会温温柔柔试图跟人讲道理的女同学,说不过,就只会一个人默默坐在一边与世隔绝。
  而她小时候的英雄情结,也总促使她以孩子王的身份去站在被欺负的乖孩子面前,对她说:
  “以后我保护你吧。”
  可如今她已经没有什么英雄情结了,只怅然往昔,无奈一笑,在地毯上坐了下来,俯在床边,拨了拨她额角浸湿的发,低哑的声线轻声哄她:“我知道你疼。先把药吃了,好不好?”
  说着,她起身慢慢抚她起来,不想让她靠在冰凉的木板床头,就自己当了靠枕,坐到床上环抱着她,让她依躺在自己怀中,以此支撑着她孱弱无力的身体。再拿水杯给她,喂她喝下。
  江晚云也都配合着。
  林清岁提了提被子,裹住她的肩头,还不舍得放下她,见她还不肯说话,就一边揉搓着她冰凉的手,一边轻声在耳边劝:“别怄气了,怄气对身体不好。”
  江晚云故意逗她:“这也是萧岚教你说的?”
  林清岁顿住。
  江晚云无力又温婉一笑,不再跟她闹:“我其实……不太习惯这样依靠别人的感觉。不过,你好像总能让我*觉得很安心。”
  林清岁不解风情:“一起工作,本来就需要磨合。你要多表达你的需求,才能尽可能减少我们的磨合期。”
  江晚云双眸一惊,怅然笑道:“我没有跟你聊公事。”
  林清岁心里咯噔一下。
  其实她知道,只是刚才随便找个由头堵塞这份让她有些无所适从的亲密罢了。
  江晚云又告诉她:“不要害怕我会讨厌你的关心。你做得一直都很有分寸,我也时常觉得需要你。”
  林清岁再大的能耐,此刻也忍不住小孩一样的臭屁,低头微微一笑,更有勇气把她搂得更紧。
  江晚云笑了笑:“那个抽屉里有样东西,你帮我拿过来好吗?”
  林清岁犹豫片刻,松了怀抱起身去拿,等折回来的时候,江晚云还独自坐着,她便又能自然而然地环她入怀。
  “这是什么?”
  手里是一条丝绸布袋,细细长长,上头还有精致的刺绣。
  江晚云低眉笑看着:“你打开来。”
  林清岁便在她面前打开。
  里头,是一支精致的毛笔。
  江晚云这才解释:“这些天突发事情太多耽搁了,这是那天在书法阁的时候,给你挑的礼物。”
  林清岁轻声问:“给我的?”
  江晚云颔首:“嗯,好看吗?”
  林清岁点头:“好看。”,转而又注意到丝绸布袋上的刺绣:“这是……甘棠花?”
  “老师说笔袋上一般来说要么绣竹,要么绣花。我能记得清楚的,也只有甘棠的样子了。”
  “这是你自己绣的?”
  江晚云点头:“那天跟绣坊的老师学了几手,还看得过去吧?”
  林清岁细细摸着针脚,完全不像学了一天得来的功夫:“我明白了,你是来鞭策她们的吧?这她们要是还不努力,别说走出大山了,饭碗都可能被你抢了。”
  江晚云愣了愣,哑然失笑。
  “你喜欢就好。”
  林清岁故意逗她:“喜不喜欢,要看是别人都有,还是单只我一个人有?要是别人挑剩下的,我就不要了。”
  江晚云回头看她,蹙了蹙眉:“你倒不愧是姓林……你仔细看看毛笔。”
  林清岁因环抱着江晚云,笔举起来便是在同时两人面前,四目注视下转动片刻,“林清岁”三个秀丽的刻字显现出来,江晚云的眸色也在某个瞬间温润了笑意。
  “就当是回礼吧,你大半夜跑去山上找来的东西,手都挖坏了,就这样拱手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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