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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可没有拜师礼,要怎么区分林清岁与她学院里其他学生的不同,怎么回绝她的学费,又要怎么强调她的唯一。
  无奈叹息一声,起身说道:
  “我不知道为人师要做到哪一步,才称得上一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但我已经决心余生为你倾尽我所能。既是师恩如海,又怎么能用钱财回报。你唤我一声师父,就算还清了。”
  林清岁眸光一颤。
  她从前不是没觊觎过江晚云“关门弟子”的位置,目的是拿到樊青松书房的那把钥匙。她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多有德行的人,如果早在刚来到这房子的第一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叫她一声师父。
  可现在,她太知道叫江晚云一声师父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江晚云对她的教导早就无形中渗透,早当得起一声师父。
  细想后,她还是为将来留了一手:
  “我可以拜你,但仅仅是你。至于你的师兄师父师祖们,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师门内要是有什么不外传的秘籍,你也不用传给我。我也不会遵守你们那一套体统规矩。这一点我们达成共识,我就认你作师父。”
  “秘籍?”江晚云愣了片刻,不忍一笑:“你当我们是什么武林门派,修仙道所?我的老师们不用吃饭?谁不是有点东西都拿去发表出版了,有什么是你们看不到的?”
  想来,她又摇摇头叹声道:
  “不过,樊老的艺社毕竟是注册过的,如果以艺社的名义收徒,很多事情就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了。筛选考核,签订合同,排资论辈,日后不仅仅是你的工作,就连日常的言行举止也要严格遵循社团内的……就是你说的体统规矩吧,”
  江晚云苦笑一声,继而道:“我也不想用那些束缚你。何况只要我们内心都对师徒关系认可尊重,哪里需要其他来证明。所以就按你说的办吧。”
  林清岁听完,只浅浅一笑。
  云开雾散,像诚心求来的天地证明,不为什么礼仪,也不讲什么形式,她只俯身心甘情愿一叩首:
  “学生不才,还望师父日后多多包容,不离不弃。”
  江晚云低眉望着她,即便听出她话语中几分俏皮意味,心中也难掩激动的波澜,还是按照传统礼仪训诫: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林清岁抬起头相望,没按规矩说出那句“谨遵教诲”,却至此把这句话牢牢刻在心底。
  *
  从拜师那天起,江晚云带着她出席了几次学术会议和文娱活动,偶尔暴露在聚光灯下,大多数时间,还是在书房里坐冷板凳,专心致志投入科研的前期准备工作。除了规划她考研来强化科研能力和文化底蕴之外,也给出了同年报考剧院的建议。
  做一个准研究生,阅读大量的文献是江晚云对她的培养中她最无法质疑的一部分,也是最乐在其中的时刻。江晚云会与她共处一室,有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翻读剧本,时而也同桌工作。而她大多时候专心致志,偶尔也忍不住抬眼看她。
  除此之外,江晚云也会要求她回馈一些小论文,模拟田野采访,也教授她什么是学术道德。
  “田野影像资料共享是一个学术道德问题,我也是几年前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你千万别犯我从前的错。”
  为这句话,林清岁跑了一趟怀安,进了渔村,追了孙阿公一路。
  “她说了,一定得分享。”
  “我不听!哎呦!你别跟着我了!我都说了我们村里头没得人会用电脑!你这女娃子怎么一根筋呢?”
  最后还是修好了老爷子几十年不用的录音机,放上了之前录的音频,才满意离场。
  至于剧院考核的部分,形体是必不可少的一关,如今高校里表演专业通常都把芭蕾基训作为形体课的必修内容,江晚云却选用了戏曲中的基本功来磨练她的神韵身段。
  为了练功,上课时间也从每天十点提前到了早晨六点。因为还要配合江晚云的其他工作,她的课程也只能放在每天最早和最晚的时间。吴秋菊一句来来回回早出晚归不容易,她又顺理成章地搬着行李在原来的房间住了下来。
  *
  “我……”
  林清岁没有舞蹈功底,一把硬骨头和她为人一样宁折不曲,不想平日里对学生温温柔柔、循循善诱的江晚云,压起胯来毫不留情,几次使力差点没把她脏话激出来,等那柔情眉目冷冰冰瞪她一眼,又只好生生咬牙憋回去。
  “要不咱们商量一下,软度这种东西,得循序渐进地加,一上来就二十秒太长了,先十秒怎么样?”
  见江晚云默不作声,林清岁又心虚退了一步:“十五秒?再说秋姨的手法专业吗?使蛮力给我压坏了怎么办?”
  一旁的江晚云拿着戒尺和计时器不为所动地看着她,沉吟片刻: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话这么多?”
  林清岁无语。
  江晚云背过身去,令声:“躺下。”
  林清岁只好无奈照做,等吴秋菊两手放上来,不由得屏住呼吸,而后不过咬牙强忍着疼痛,一声不吭。
  “我教过秋姨如何压胯,也让她在我身上试过力道,放心,压不坏你,”江晚云一边轻描淡写说些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一遍检查着她的姿势是否标准,发现任何投机取巧,也毫不马虎地用戒尺碰碰她的侧腰,提醒:“不要闭气,后腰贴地。”
  等她调整好,才转而继续道:“坚持住,还剩五秒。”
  林清岁不为地豆大的汗珠颗颗滴落,闭眼蹙眉,呼吸也开始微微颤抖。直到江晚云一声轻唤:“可以了。”,才终于歇下一口气来,浑身肌肉酸疼得厉害,坐在地上缓着四肢没有起身。
  可江晚云并没有心软:“练下一个。”
  吴秋菊于心不忍,看了眼时间,劝道:“江老师,今天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去备菜了,你们也休息会儿。”
  江晚云对此没有表态,只看了眼林清岁的意思。
  林清岁沉默起身,走到了垫子旁边,无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吴秋菊见状也只能摇摇头出了房间。
  这些天两份报名名单陆续在网上被人扒出,两人之间约定自成的师徒关系的风声也传了出去。
  外界都认为江晚云是自知身体状况一年不如一年,花辞镜迟早需要人接手,不论是学会还是社团,都存在多种声音,其中也不乏野心勃勃只为牟取暴利的人,而她唯一放心的,就是自己亲手培养一个接班人。
  这个接班人不仅仅要能做主演,更需要具备智慧和清醒的学术头脑和学术道德。林清岁显然是当下最合适的人选。
  林清岁虽没有确切了解,也不难意识到这是个巨大的担子,她自己对成为“接班人”这件事并不抵触,也谈不上喜欢。
  她只是有些不悦,江晚云从来没有亲口跟她提过这些,也没有正式问过她的意愿,要不要做这个接班人。
  外加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接班人”,她不得不付出巨大的努力。练功免不得磕磕碰碰,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也都只能自己消化。而一贯细心的江晚云这些日子也表现得异常冷淡,对她的伤痛无动于衷。
  种种积累下,林清岁一时兴起,索性把心中小小怨气发泄出来,午饭时故意说起:“明天上午我想请个假。周语墨在学院的大师课,我想去听听。”
  江晚云听完理由,毫不犹豫地回绝:“不行。”
  这反应却恰得林清岁意,反问她:
  “为什么?”
  江晚云解释道:“基本功一天都不能停,有什么事,练完形体再去。”
  吴秋菊上了最后一道菜,正好出来打圆场:“您就让她歇歇吧,这两天走路都跟那螃蟹似的,腿脚都迈不开了。”
  江晚云下意识看向她卷起裤腿下露出的膝盖,神情中微微动容,只一瞬又克制下来:“语墨的大师课年年大同小异,你们不是没有听过,你想去听什么?”
  林清岁拨着虾壳,故作漫不经心道:“她的风格不一样,或许能学到一些从你这里学不到的东西,拓宽一下戏路也好。我是为了考演员去的,不是为了做风辞的接班人。不是吗?”
  江晚云停了筷子。
  吴秋菊听了这话都愣下来,不由得观望一眼江晚云的脸色,尴尬笑笑:“哎呀先吃饭,饭桌上不聊工作。”
  江晚云敛下复杂的目色,只觉得口中无味,心中苦闷,却不得言语,只默不作声继续把午餐进行下去。
  林清岁没有激起她的反驳,心间也生了悔意和疼惜,埋头吃饭,暗声嘀咕一句:
  “那我……不去就是了……”
  第82章 舞剑“我不*会再逃避了。”
  「砰!」
  “再来一次。”
  「啪!砰!」
  “再来。”
  ……
  晨曦微露时,吴秋菊已经开始准备早饭,被楼上时不时传来的响动吓得心一怵,抬头仰望,又不敢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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