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向下的通道深不见底，龙葵感觉自己往里走了得有三层楼高都没有到底。通道两旁点燃的灯火照亮了前方的通路，让整个通道显得不那么阴暗。
又向下了数米后，脚下的道路逐渐趋于平缓，随后有了两条分岔路口。
不需要她主动提问，同伴已经主动帮她介绍了情况：“左边实验区，右边货品区，那个刚才逃出去的实验品就是从左边跑出去的。但其实先走哪边都一样，因为中间还有运送‘货物’的通道。”
“货物吗？”龙葵垂眸，只是却并未继续往下说。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选择跟魔女们一块儿离开，自己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
进入实验区内部的第一个面积较大的房间，腐肉的臭味中混杂着些许血腥味。在房间的另一侧放着一个崭新的大功率火炉，有魔女正在源源不断将尸体投入其中。
有道人影站在实验台旁边一动不动，身上若有若无的污染气息让艾斯塔整个人都直接炸开。
“不用管，这位应该就是布兰达所说的‘保留记忆与情感’的实验体，她身上的血清帮了我们很大忙。”龙葵制止了她的进一步行动，准备暂时先绕过对方继续清理。
那位“被实验者”目光空洞，正注视着那些待投入火化炉的尸体。因为那些尸体的特殊性，它们无法被掩埋在土壤之中，只能投入火焰中完全火化，变成一捧认不出原本面貌的灰尘。
感受到艾斯塔尾尖微微颤抖，龙葵的左手轻柔覆盖在尾巴之上安抚：“以后不会再出这样的事情了。”
不会再出现这种恶行的实验，也不会有人枯萎在等待的过程中。
从通道离开时，她回头，仍然能看见那人茫然的站在原地，像是完全静止般没有任何动作。
医生说她或许不剩多少时间，污染很快就会蔓延到她的全身，之后将她彻底变成和那些怪物无异。
或许她重新回到这里只不过是为了送走曾经的同伴，又或者只是曾经的习惯使然，才让她再度被吸引回到了过去长待的地方。
但她已经不再能讲话，被破坏的声带让她仅仅只能发出不成音调的呜咽，仅剩的神智也无法再支撑她完整表述自己的意志。
随着越发深入实验室，周围的尸体也越发多起来，全部都是还未来得及清理的“实验废弃物”。还有一些还没有解决掉的活性物体，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的陌路，仍然在笼中挣扎。
把它们都给解决掉吧，这样下去它们折磨，龙葵她自己也看着恶心。
火焰映亮了昏暗的地下空间，也将周围还能够动的实验体全部烧了个干净。拖在她背后的尾巴像是一条粗大的尾巴，在最后被她全数收回，干净到甚至有种不曾存在的错觉。
“艾斯塔？”本想继续往前走的龙葵却察觉到艾斯塔并没有跟上来，扭头便看到她的尾巴完全悬空，整个僵硬在原地，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从尸体的状态来看，这位留在这里的时间应该已经很久了，全身上下早已变成了一具白骨，且一碰就碎。
她身边还散落了一地早已锈蚀的金属制品，大部分都不超过指甲盖大小，唯一大点的就是她放置在身后的一串金属铭牌。
那些斑驳的牌子被艾斯塔捡起，翻来覆去的仔细查看，却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名字吗？”
她攥紧了手中的金属铭牌，开口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让同伴把她处理掉。
是她认识的人？龙葵只分给了那具尸体瞬间的目光，确认自己没见过她身上的任何装饰。
“之前曾经照顾过我的人很喜欢携带这种装饰，甚至身上也已经都打上了舌钉耳钉，某次外出之后就失踪了。”艾斯塔手中的铭牌嵌进了手心，“听说原本她携带的铭牌是她之前同伴留下来的产物，不知道这个是不是。”
上面的字迹早已被腐蚀的模糊不清，如今已经无法判断。
龙葵沉默注视着她捡起那东西，安静等艾斯塔把东西全部搜集完成、小心存放起来，调节完成才一并离开。
穿过堆叠成小山状的尸体，她们一同来到了最终的实验台。哪怕距离上次的实验已经过去许久，台上仍然带有干涸的血液没有清理干净，部分缝隙处还卡着体积稍小的骨头和肉块，早已风干没有留下任何味道——或者已经和环境内的腐臭味融合到了一起。
“这个是，他们实验用的清单？”翻开整理成一叠的纸张，上面所有实验体的资料都被非常仔细地分门别类标注好，“实验体少说也得有几万人，按照上面显示的数据成功率还不低呢，应该至少有百分之十。”
之前她都没怎么注意，这份名单上大部分成功的案例都是女性啊。
那些实验体大部分都姿态扭曲、人形躯体的第二性征已经缩减到近乎没有，从外观根本看不出来具体的性别。
龙葵不过是随便翻翻，却在这份资料的靠后几页看到了几份做出了特殊标记的资料，血液都近乎凝固：
【......选用来自流放之地的魔女进行实验果然是最正确的决定，尤其是拥有暗元素天赋者。】
【只是她们实在都太不服管教，尤其是最近来的那个打耳钉的女人，双腿都被打断了还想着跑。】
【在这方面，还是欺骗那些被审判却没能进入流放之地的女人比较轻松，只要哄骗她们乖乖做实验就能出去，她们就会乖乖听话。】
【不过，现在她已经不会跑了。不得不说，那些黑市商人售卖的锁链真的很好用。】
第61章
龙葵沉默的走向王都正中心的教堂。
这是最大、也是与神明沟通最为频繁的地点。长达几年，短则数月，神官们如今仍然可以收到来自神明的旨意。
直到现在，帝国的百姓仍然可以说出几个非常有名的预言，全部应验不说，也给帝国带来了剧烈的动荡。
不过很快，神明降下旨意的生活就要变成过去。
身上的铠甲摩擦带来了清脆响声，也拉扯着龙葵的思维重新回归现实。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天空上乌云密布，看上去马上就要下雨。空气中过分活跃的水元素也让她不太舒服，身边燃起了两三簇异常烦躁的火苗。
在那宏伟的教堂门外，她看见了等候于此的艾斯塔。
“昨晚休息的怎么样？”龙葵非常自然的抬手跟她打了声招呼，看上去跟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般般吧。”看着精神焕发的同伴，艾斯塔最终还是按耐不住困惑，“你完全不紧张吗？也不会因为害怕失败……”
她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因为她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惶恐。
老实说，她和那些同伴的见面时间也没有多长。多年沉睡配上漫长寿命，让她每次醒来都会看见流放之地的同伴换上一批，根本没有时间与她们培养感情。
“因为我觉得没用，也不会去想失败了究竟会怎样。”龙葵注视着眼前的神殿，她们的身体在高大建筑前变得无比渺小，“就算我们失败了，我也相信我们的同伴，无论她们是否仍然是现在的同伴。”
就算她们失败了，也会有后到的同伴接替她们的位置——因为没有人会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后心甘情愿的被杀掉。
就算她们曾经以为死亡可以抹去“罪行”，但在感受到痛感、濒临死亡或是受到大量伤害后大多会不可避免的生出后悔或是惶恐，身体也会竭尽全力抢救拥有者。
这是作为人的本能。
就算没有她们两个又怎样呢？不愿意信仰“父神”的魔女们最重还是会迎来属于那伪神的制裁。
既然这样，不如由她们两位来作为先锋。龙葵推门进去，先一步踏上了神殿范围下的地面。
周围的街道魔女们早已戒严，如今城内正不断徘徊着玩偶，反复播放着“居家的通知”。正因为如此，整个神殿再也不复之前的热闹，只有圣洁未减。
最中央果不其然竖立着那位“伪神”的雕像，“生命女神”的神像稍稍往后，其他几位“次级神”分别立在四周，像是在拱卫她们的创造者。
“走吧，去救我们的姐妹。”龙葵深吸一口气，右手按在了最正中央的神像上，开始释放出自己的魔力。
那神像被魔力触动，石刻的双眼骤然亮起，像是原本没有生命的无机物突然睁开了双眼。
有不知通向何处的大门打开，像是在迎接她们进入一个有去无回的深渊。
无需犹豫，龙葵和艾斯塔莉娅义无反顾的踏入了其中，被白光吞没。奇怪的空间波动之后，两人同时落在了一片白色的地面上，乳白色的雾气缠绕上两人的脚踝，却没有完成任何有效伤害。
脚下的道路比她想象的改造坚实，明明像是由柔软的雾气构成，却能够托举着她们不断上升。
没有龙葵所预想的攻击，也没有其他的任何活物存在，周围寂静的可怕，像是无人的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