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难以忍受的疼痛让他感觉耳边有一种尖锐的声音,好像针扎在他的耳膜上,以至于他听不清十三在说什么,只模糊听见几个词。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缓过来,然后就听见十三一下子提高了声音。
“他一直不吃饭会死的!”
万影阁的人像是冷冰冰的机器,只会严格执行着主人的命令。
不管十三如何好言相求、车轱辘一样试图讲理还是像现在一样提高音量露出怒色,他们的眼神都没有一点变化,说话的声音依旧平直:“君上有令,不许任何人与他接触,包括你们两个。”
十三咬牙拎紧手中食盒,对谢濯玉身体状况的担心让她前所未有的大胆。先是高声讲话,现在甚至冒出了想强闯的念头。
左边的人一眼洞察了她的想法,反应迅速地从腰侧摸出一把匕首。
他伸手抓住她的肩膀,用匕首抵住她的脖子,厉声警告道:“劝你马上打消你的念头,快滚。”
十三垂眼看着抵在脖子上冒着寒光的匕首,死亡的恐惧在一刹那席卷全身,冷汗出了一身甚至微微浸湿了衣衫。
但这一瞬间,她甚至产生了一个拼一把的念头,但那个念头很快就消散了。
她拼也拼不出个好的结局,只是白白牺牲。
而且,在死亡贴近她时,她的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声音,贴着锁骨的玉牌似乎都开始微微发烫。
她跟司钰约定过的,要好好活久一点。她想遵守约定,哪怕已经有人先违约。
所以拼死的勇气尽数散去,十三轻轻眨了眨眼,败下阵来,说话的声音微抖:“放开我,我走。”
制住她的人松开她,匕首在指尖打了个转后收了起来。
十三跺了跺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只能离开。
右边环抱手臂冷眼旁观一切的人在十三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后睨着同僚,冷冷道:“司铭,你有私心。”
他们做事从不多话,那侍女刚刚若是敢闯,便会当场被斩杀。
司铭又是警告又是掏刀子威胁反而为那女人留了条命。
“她死这里,尸体你处理,血你擦?”司铭别过头,低声说,“只是无关紧要的人,而且司钰以前……”
他说着突然不语,半晌才说:“算了吧。”
那人嘲讽地冷笑了一声,吐了句多事,却没再说什么。
谢濯玉竖着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门外动静,判断十三和他们起了冲突后安全离开才松了口气。
晏沉下令不许人跟自己接触,这是他刚刚捕获到的重要信息。
那看来,他要饿肚子了……就是不知道,晏沉会不会饿死他。
只是仔细一想,谢濯玉就知道晏沉想做什么。
阶下囚不配有尊严,所以晏沉要他双手捧上尊严求他打碎。他要谢濯玉求饶。
但他才不会如他所愿。
又一日转瞬而过。
这两日,十三和十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计可施。幸而扶桑阁外虽有人看守,但她们的行动却没受限,可以自由进出。
十七那日去找半夏却未能成功见到人,第二日两人又去,等了大半日终于见到了她。
半夏一回住处就见自己院门口站了两个人,刚走近就见她们俩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眼婆娑地求她帮忙。
想当初魔宫需要补充侍从时还是她挑了这俩当时瘦得跟猴一样的混血小孩,当时只是突然同情心作祟,没想到这俩个小丫头竟也长这么大了。
她皱了皱眉,垂眼看着跪下还想磕头的两个人,脚尖轻轻点了点地,命令道:“起来。”
沉默地听完了她们俩的话,半夏皱了皱眉,心里直嘀咕。
这谁敢去求情啊,她的面子连半颗灵珠都不值好吧。
第19章 探望
只是想想自己押注的那一大笔灵石,半夏也觉得自己得想办法在不惹怒君上的情况下点说上两句。
毕竟,那位仙君现在已是肉/体凡胎一个,日日水米不进,不出七天就得一命呜呼。
谢濯玉若是死了,那她押的那些灵石不全部泡汤了。
所以思索了半晌,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这事我知晓了。”
她说得保守,没有明确给出一个答复,但十三和十七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紧绷了两日却又不知所措的两个人这才松了口气,连声道谢时眼圈都红了。
晏沉平日里就不喜欢别人伺候。他也不是天天都有事传半夏的,无事时连半夏都见不着他一面,这几日他更是闭门不见人。
所以应虽应了,但怎么才能找个合适的由头去一趟再自然地提一提仙君的事也是一件难度不小的事。
而且,这件事的风险并不小。平日里她动点小心思即使是被发现也没什么,可近来君上心情糟糕透顶,被发现了说不定就没命了。
可是未等这边的她先想出个好理由,那边被关着的的谢濯玉却已经出事了。
谢濯玉在第二日的夜里发起了高热。
他本就有旧伤在身,伤一直没有痊愈。
一开始,那伤似乎还被什么灵药强行镇着,只是随着时日推移,药效减退,它变得不可忽略,日日夜夜的疼痛如跗骨之蛆。
谢濯玉的身体状况早就一日比一日差,只是他一直隐忍着装出无事的模样。
那日看完一场血/腥的刑罚他的神经就一直紧绷,拖着被踩伤的脚从地牢回扶桑阁的路上又吹了一路冷风。
回来后,又是整整两日水米未进。
普通凡人尚且受不了这种磋磨,何况身体孱弱的他呢。
数条相加,这一场病来势汹汹。
谢濯玉当晚发起高热,没到半个时辰就因为高热陷入了昏迷。
晏沉等了两日没等来谢濯玉的服软,少有地感到心烦意乱。
他一向是个有耐心的猎手,自知沉不住气是大忌。时候未到,即使猎物在他脸上乱跳,他也能视若无睹。
只是,在与谢濯玉的事情上,他好像永远都做不到沉心静气。
晏沉自己也心知肚明,谢濯玉是拖不起的,他不能一直不进食。
他明明提前找过轮值看守谢濯玉的那几个人,说过虽然不许有人看他,但是若他有话要对他说或者想见他就马上来报。
但扶桑阁一直没有消息来。
本该气定神闲地等谢濯玉服软的晏沉等到第二日夜晚降临,终于失去了耐心。
那家伙好像真的不在意被活活饿死!
可偏偏晏沉还不想他死。
在恼火地摔了两个茶盏后,他终于还是决定亲自去见谢濯玉。
他决定出门时半夏刚巧想好了借口过来找他,结果刚到门口就见他出来。
半夏刹住脚步,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喊出君上,就见他风一样地从身边擦了过去,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
她站在原地,看着晏沉离去的背影,总觉得那背影有点气冲冲的。
等等,那方向是扶桑阁吧!
半夏瞪圆了眼,很快又松下口气。看来,自己应该是不用帮忙了。
今日轮值守门的是前两日警告十三的司铭和他的同僚。
见到晏沉,他们迅速单膝跪下,等着吩咐,却见晏沉摆了摆手让他们先行退下。
司铭心中有点纳闷,但身体已经本能地执行。
离开时,他瞥见了主上的表情。
眉头紧皱,额上似还有青筋在跳,让人感觉他此刻怒火中烧。只是,司铭莫名又在那恼怒里读出了些许不甘。
他未敢多想,低头退远,寻了阴影隐入其中。
再看过去时却见紧闭的门已经被悄无声息地推开又合上,门口已没有了晏沉的身影。
天黑以后,没有点烛火的房间一片黑暗,唯有窗边透进些许微弱的光。
谢濯玉蜷缩在被子里,只有头露了出来。
他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察觉到房间里有人进来。
晏沉眉头皱得越发紧,快步走到床前,伸出去要扯谢濯玉被子的手最后却只是轻轻碰了碰他。
但谢濯玉依然毫无反应。
晏沉在床沿坐下,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人转过来,刚要冷声质问他怎的还敢不理人,话到嘴边却卡住了。
那张漂亮精致的脸红得要命,好像煮熟的虾一样。但他的嘴唇没有半点血色,干裂得起皮,甚至微微渗血。
他额头上全是冷汗,秀气的眉毛皱在一起,睫毛轻轻颤抖,好像在忍着巨大的痛苦。
只看一眼就知道,他病得厉害。
晏沉怔愣地伸手碰了碰他的脸,然后就被有点灼手的温度烫得手指蜷缩。
那哪是人的皮肤啊,是火炉还差不多。
很难想象谢濯玉发热到这种程度居然还活着。
晏沉目光一沉,凝神用灵力传音给隐在院子里的司铭二人:“速去阁里寻个会医术的人来。”
万影阁的人有特殊方法可以联络主阁,只是损耗极大,轻易不会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