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她不明白君上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公子讨厌他到见一面都不肯的地步。而君上日日来送东西,次次都被拒之门外,却也没有强闯进来。
  这两个人也太奇怪了,但十三什么也不敢说,只能在揣测许多后悄悄叹气。
  “仙君——”敲门声停下,容乐珩略微拖长的声音紧随其后响了起来,打断了十三的胡思乱想,“是我。”
  谢濯玉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眉毛慢慢蹙起。
  他能隐约猜到一些容乐珩想说的话,就是因为猜得到才心生疲惫。
  他不想再接触与晏沉有关的人或事,其中也包括玩世不恭爱找乐子的容乐珩。
  “我此番前来,只是有重要的话想与仙君说,绝无半分想纠缠仙君的意思。”容乐珩等了一会没听见半点动静,再次扬声开口,“话说完我一定会知趣离开,仙君还请放心。”
  谢濯玉轻轻翻过一页,抬头看了一眼十三,淡声道:“给他开门,让他进来。”
  十三垂眼应了声是,然后快步走向门边伸手开门,让到一侧恭敬道:“容公子请。”
  容乐珩在谢濯玉对面刚落座,跟过来的十三已经麻利地给他沏了杯热茶。
  谢濯玉轻轻搁了书卷,伸手端起自己的茶盏凑到唇边吹了吹气,然后轻啜一口,然后抬眼看向容乐珩,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对不起。”容乐珩一脸正色,眼神无比真诚,“之前我行事轻狂,对你多有冒犯,现在想想当真是后悔,我已知错了。”
  谢濯玉有点没料到他一开口就道上歉了,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冷淡,摇了摇头淡声道:“既已知错,今后就别再犯了。”
  “你既常年在外游历,行事就该谨慎小心。若是哪天真得罪了大人物,轻则重伤重则丢命。你该知道,人外有人,而远水救不了近火。”
  “多谢仙君教导,我谨记于心。”容乐珩一副虚心听讲的好学生模样,用力地点了点头,咧嘴笑得露出一口干净白牙,“仙君若是收徒,定会是世上最后的师尊。”
  谢濯玉心中警铃开始作响,面上却不显:“我毫无修为,若是收徒岂不是误人子弟。况且,这些道理人人皆知,你只是不在乎罢了。”
  容乐珩察觉到他的警觉,哂笑了一下,怕再东扯西拉下去谢濯玉就要下逐客令了,赶紧进入正题:“之前,我对仙君说的那些话……”
  谢濯玉突然打断了他,声音冷了几分:“容乐珩,我知道你所想。你说喜欢我是因为觉得我长得好看,只是见色起意。你做的那些事情,也不过是觉得有趣在找乐子,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心你我都心知肚明。”
  “之前我想等你开口便拒绝,导致一直未曾与你说清楚,或许让你误会。”
  他顿了顿,声音软了一点,那语气听着真像是兄长在劝告胡闹的幼弟:“我对你没有半点多余心思,以后也不会有,所以你大可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与精力。”
  容乐珩敛了笑,很认真地盯着他看了很久才轻声开口:“仙君误会了。我是想说,先前我脑子糊涂,嘴上也没把门地说了许多混账话,想来是让你很困扰,我向你道歉。”
  “况且,我知你心意。”他轻轻眨了眨眼,笑得狡黠,“谁都能比不过他的嘛。”
  谢濯玉垂眼不与他对视,半晌才轻声斥道:“别说胡话。”
  容乐珩心说这怎么就是胡话了,只有不是眼盲心瞎的人都能察觉到好吧。
  他撑着头露出好奇的表情,不再委婉,话说得很敞亮:“那日除夕宴你们不还好好的么,晏沉为你出头,后来该是带你去看烟花了吧。”
  “你到底为何突然冷落他,连见一面都不肯?”
  谢濯玉低着头不想看他,视线不经意地落到了腰间那个兔子玉坠上,再被容乐珩一提,似乎又回忆起那晚晏沉牵上来时手掌的温度。
  “晏沉让你来问的?”谢濯玉没有回答,过了许久才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哪呢,只是我好奇心强,所以才忍不住想知道原因而已。”容乐珩瘪了瘪嘴,语气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我还以为他赢得了你的欢心,原来你也不喜欢他么。”
  谢濯玉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指尖慢慢掐进掌心印出几道浅浅的月牙痕:“哪有什么原因。我不习惯,也不合适,仅此而已。”
  容乐珩拖长声音哦了一声,低头去喝已经温了下来刚好适合入口的茶,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那你要跟我走吗?你之前不是想逃走么,虽然失败了,但后来也应该是想过一两次的吧。”
  谢濯玉猛地抬起头看他,微微睁圆了眼。
  回到扶桑阁,在病得神志不清之前,他确实仍在想该怎样才能不牵连十三和十七离开魔界。
  只是当晚他就因为受伤引起的高热昏迷了过去,醒来后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放弃了逃跑。
  ——他不想再看见任何无辜的人因为他的过错变得不成人样了。他再次变坏了几分的身体状况也不再允许他逃。
  “你刚刚的那两个理由说服不了晏沉,他不会放过你的。等他耐心消失殆尽,情绪上头的情况下他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容乐珩撑着脸笑眯眯地看他 ,“你在他地盘呢,哪能真躲得掉。”
  “可单凭你自己,别说逃走,连出这座峰都是异想天开。”他顿了顿,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站在不远处垂首等着吩咐的十三,“况且,你逃了就有人要遭殃。”
  谢濯玉沉默不语,心知他说得句句属实。
  已经有人因为他的逃跑行为付出了代价了,那种负罪感快要将他压垮了。
  “但也不是没办法。我还欠你一件事没做呢,所以若是你想离开这,那我可以带你走。”容乐珩说这话时一脸诚恳,好像真的只是想要履行那个赌约,“你这的那两个丫头也可以跟我们一起走,我会安排好她们。”
  谢濯玉眼睫轻颤,几乎要被他说动,差一点就要答应下来。
  然而心脏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唤醒了他,驱使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我的身体撑不住。”
  容乐珩笑得像只狐狸,轻轻摆了摆手:“你要是想走,这个也不必担心。”
  早在第二天见谢濯玉觉出他身体过于病弱后,容乐珩就已经派人去寻上好的灵药要送给谢濯玉,当时只是想讨人欢心。
  很巧的是,就在昨日,他终于收到了消息,派出去的人有个说寻得了一枚臻品丹药万灵丹,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只是路途遥遥,还得等上十日。
  这十日,恰好够再乐上一场,平白浪费多可惜。
  谢濯玉伸手去拿桌上的书卷,然而那些字却没有一个能被他看进去。
  “那你想要我给你什么回报?”他顿了顿,语气很淡,“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没有。”
  容乐珩在他面前竖起食指轻轻摇了:“我要履行我的赌约,自然不要半点报酬……”
  容乐珩耳朵微动,察觉到了什么,突然闭口不语,转而用灵力给他传音。
  「你别说话,接下来听我说就好,要回应就点头或者摇头」
  谢濯玉不明所以,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们需要演场戏给晏沉看,让他相信我打动了你,你喜欢我。我们俩若是互相喜欢,我硬要带你走,他便拦不得。」
  「你若是非要给我酬劳,便再让我看个乐,如何?」
  谢濯玉久久地注视着他,然后慢慢地低下头去看手里的书卷,极轻地嗯了一声。
  他是该离开了。
  离开了、日后再也见不到才能更好地放下,留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对他和晏沉来说都不妥当。
  容乐珩一脸自然地开口,声音提高了几分,听着雀跃欢欣:“那就算我们说好啦。”
  他低头笑了一下,在心里小声嘀咕不停。
  晏沉,我这次可是在帮你了,你再追不回人就真是活该了。
  ——要做戏给晏沉看是真的,只是却非看乐,而是要给晏沉制造机会。
  站在门外的晏沉神色阴郁,听着房中二人的交谈,身侧的手缓缓攥成拳头。
  今日早晨他处理血族突发的事端,所以来得很迟,站在门外要敲门时却听见了容乐珩的声音。
  他听见他说履行什么赌约,而谢濯玉应该是没有开口,可很快容乐珩就语气无比雀跃地说与谢濯玉说好了。
  他不知道他们说好了什么,但无非就是容乐珩又故意装傻卖娇,哄得心软的谢濯玉不拒绝他一些好像无足轻重的要求。
  晏沉从不将容乐珩真的当做情敌。他了解容乐珩这个混球,知道他移情速度极快,也十分自信他不可能争得过自己。
  不放在眼里是一回事,但只要谢濯玉因为容乐珩露出一点情绪,他都会升起嫉妒和恼怒的情绪。
  眼下他更是恨不得直接踢开门闯进去,揪住容乐珩的衣领直接将他丢出谢濯玉的视线。
  他甚至想直接将人丢出第三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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