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上人。”谈槐燃说。
张老有点耳背,没听清,“什么?不管是什么,下官都要看看他的舌苔和脸色才好判断。”
谈槐燃上前去,掀开帷幔。
张老一惊。
榻上的少年脖颈上是被掐出来的痕迹,看得出掐他的人那一瞬间是真想要他去死的,因此力度没有半分放轻,如今那地方已经肿了起来,青紫色的痕迹格外可怖。
张老——张裕年过六旬,什么都见过了,他也为京中某些王孙贵族诊过病,但没见过这么糟践人的。
他看着榻上和自己孙子差不多大的少年,心头生出一股无名火,“陛下,您战场上没有轻重就罢了,床笫之上怎么也——”
谈槐燃忽然掀开自己脖颈的衣裳,那里有道青紫红肿的血痕,看上去也是下了死手。
是湛月清先前和他对打时掐的。
他家白月光可不是‘纯白’,涉及利益时是什么都能干出来的。
譬如,抛弃他。
张裕:“……”
是他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张裕老脸一烫,老实的拿出药箱,开始给湛月清处理那发红发紫、甚至有点冒血丝的伤口。
谈槐燃却夺过了他手里的东西,“朕来吧——他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张裕叹息着看榻上昏迷的湛月清,“他常年吃药,是药三分毒,吃了那么多年,身体底子早就亏空了,又突患风寒,被你一掐,不晕才不正常……等等,他这左手手腕上的刀口,也是陛下弄的吗?”
他忽然注意到湛月清左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划伤,像是被人取了血。
谈槐燃动作轻柔的给湛月清处理着脖颈伤口,闻言看向那道看起来有些旧的伤痕。
看上去像是前几天才受的。
谈槐燃顿了顿,危险的眯起眼睛,却没说什么,而是转移话题:“你方才说,他常年吃什么药?”
张裕回神,摇头,“看不出,你要问他自己。”
谈槐燃眸光一闪,声音冷了下来,“那怎么养,你知道吧?”
张裕是调养生息的圣手,闻言惊异挑眉——
哟。
暴君会疼人了?
看来这小子的身份不简单啊。
“动都没动就晕过去了,”谈槐燃忽地发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立刻道:“以后若是朕想和他日日欢好,受不住怎么办。”
张裕:“……”
是他多想了。
都要把人掐死了,管这叫动都没动?
罢了,暴君果然还是暴君。
张裕无奈,“陛下,调养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在这之前您最好不要动他。”
谈槐燃:“你开药方便是了,别的无需担忧。”
张裕生怕自己前脚刚走,后脚这俩就血溅当场,连忙又劝:“若是强来,他可能会死,这孩子看上去不过十五岁——陛下还是积点德吧。”
谈槐燃一顿。
他记得这个暗卫身体有二十岁,只是这身躯太瘦弱,不像二十,像十五。
呵,也不知安王怎么养的人。
废物东西。
“积德有什么用?朕不爱积德。”谈槐燃不耐烦的道,“滚出去开药,明日他若没醒,你和他一起陪葬。”
张裕:“……”
张裕瞥了眼时漏,恍然大悟——天月将明,陛下的疯病快要犯了。
他叹气着退了出去。
谈槐燃也注意到了时漏,动作少见的有点焦急起来,他快速替湛月清处理完了伤口,给他换上了厚些的衣服。
有宫人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了。
谈槐燃接过药碗,屏退下人,把帷幔放了下来,给昏迷的湛月清喂药。
乌黑的汤药闻起来很苦。
谈槐燃眉头皱起,将湛月清扶起来靠在怀里,一手拿起药碗,一手分开他的唇,强行灌了进去。
明明是个很温情的动作,可随着时间流逝,谈槐燃心里不由得漫起一阵暴躁。
快卯时了。
卯时至丑时——他便不能再有半分情谊。
湛月清昏迷着,感知却好像还在,汤药苦得他迷糊的一躲,却不知道自己这个姿势是在无意识的往谈槐燃怀里靠了。
“不喝,好苦……”
声音很轻,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谈槐燃额头青筋暴起,嗓音低哑:“乖,喝了。”
湛月清即使脑子不清醒,也判断出那药一定很苦,遂眼神迷蒙的看着他,摇了摇头,“不……”
谈槐燃危险的眯起眼睛,端药的手臂上也爆出了青筋——
“喝下去。否则你太医院的官位就别想要了。”
湛月清眉头一蹙,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个很重要的事,眼眶一红,看上去格外委屈。
谈槐燃:“……”
谈槐燃无奈了,开始利诱,声音轻忽暧昧:“——张开嘴,只要你乖乖把它吃下去,朕保你在这天下畅通无阻,玉玺也给你砸着玩。”
他的声音好听极了,又熟悉,湛月清迷迷糊糊的都要答应了,可嘴唇刚挨到苦涩的药汁,便立刻脑袋一扭,还是躲开,“玉玺是什么……我不要。”
见他软的不吃,硬的也不吃——谈槐燃心头瞬间冒起一股火,抬手将汤药闷进自己的口中,吻上了湛月清的唇,渡了过去。
湛月清看上去想挣扎,但脑袋太迷糊,便放弃了。
帷幔外,时漏中的漏沙漏完了。
卯时已至,一道阴恻恻的电子音准时在谈槐燃脑海里响起——
“啊,早上好啊,陛下。”它借着谈槐燃的眼,看到了他的动作,“嗯?好老的套路……哟,你在床上挺凶啊。”
它看到了湛月清脖颈上的伤痕,破了的嘴唇,评道:“不错,这很暴君。”
谈槐燃冷笑一声,慢条斯理的将湛月清放回去,掖好被褥。
系统瞅见他这动作,“这有点不符合人设了——”
“昨夜玩s.m给人伤成这样,不能拔□无情吧。”
谈槐燃一句话给系统堵了回去。
系统一想也是,便没降下电击的惩罚,而是又道:“那么——该上朝了,陛下。”
谈槐燃转过身,眸光瞬间阴鸷。
殿外的宫人鱼贯而入,为他换上朝服。
兴许是赶时间,又或许是谈槐燃的神色太恐怖,宫人的手都在抖,还不小心弄倒了盛着水的金盆。
哐当一声。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谈槐燃眉头一皱,却是阴沉道:“闭嘴。”
他转了个身,任由宫人为他佩戴冠冕,眼睛的余光却瞥向了帷幔内。
万幸,没吵醒。
谈槐燃挪回目光,看着地上发抖的宫人。
“你不杀那奴婢么?”脑海里的声音问他。
谈槐燃轻笑一声。
那奴婢名为桃儿,听见他笑,吓得差点哭了出来。
面前的帝王一身黑金冕服,气息犹如战场上归来的煞神。
“拖下去杖责五十。”
他轻飘飘的发落了这名宫人。
两名黑衣暗卫忽地出现,蒙住了那奴婢的唇,拖了出去。
殿内剩余宫人的心里更加恐惧,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动作也越发谨小慎微。
不过是一点小错,便要被杖责五十——暴君真是名不虚传。
谈槐燃垂下眸,神色冰冷。
第5章 系统001
冬日的早晨寒风凛冽。
天月将白之际,太和殿前早早的候满了前来上朝的大臣。
男女皆有。
“今年的雪下得有点早啊,这才十月,北镜好多地方被埋了。”户部尚书蔡顷看着地面的雪,叹息一声,同自己相熟的好友愁眉苦脸道:“也不知陛下今日心情如何,能不能提这事。”
“不确定的话,你就给苏大人,让他传到内阁呗。”
蔡顷闻言更愁,在人群里扫了一眼,“苏珞没来……内阁那几位怎么都没来?”
“长公主的人也没来。”有人小声说。
“昨夜陛下召他们入宫不知商议何事,那些大人们丑时末才出宫,这才卯时,他们不会来早朝的。”有知晓内情的官员道。
众人闻言一顿,面面相觑了一番,心照不宣的闭嘴了。
内阁,才是谈槐燃真正亲理朝政之处。
也是他的一言堂。
“国子监湛镜来了吗?昨天陛下是不是做了个荒唐事?”一道苍老声音响起。
众人望去,发现是谏议大夫陈知义。
陈知义年过六旬,精神矍铄,头顶秃了一块儿。
那地方虽然能用朝帽盖住,但谈槐燃还是一直叫他鹤顶红,显然极不喜欢他。
人群中的湛镜一僵,站了出来,老脸上露出点谄媚:“陈大人,我在呢。”
他从七品国子监典簿,而陈知义是五品谏议大夫。
陈知义扫了他一眼,有些不屑,哼了一声,“我听说,昨日你家湛二真的入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