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红灯在,绿灯下线。]
  而那里,此刻是绿灯。
  湛月清尝试着按了下按钮,灯红了,977的声音也出现了:【你又作甚……】
  灯绿了,997声音戛然而止。
  灯一红,997的声音又出现:【你别给我玩坏了……】
  湛月清瞬间懂了,眼眸一亮,“谢谢系统大人!辛苦你啦!”
  “君月清!进来!”纪鸿鹄的声音忽然响起,“到里堂来。”
  湛月清刚进去没多久,便被时忍冬安排着戴上布巾,进行第三试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个瘦小的中年人,颧骨很高,方脸,脸色白得可怕,捞上去的手臂上有着大大小小的斑点。
  而在湛月清的左边,聚了些窃窃私语的考官。
  “他真的能看出是什么病吗?这有点超出入学的范畴了。”
  “是啊,这东西,在他这个年纪,可难分辨呢……”
  “院首应当自有考量吧。”
  湛月清垂眸,眉头蹙起,把完脉后,忽然问:“发病时间在半个月左右?且家中大多数的人都被传染了?”
  方脸男点点头,“不错,差不多入冬后便有了。”
  湛月清沉默了会,看向时忍冬。
  他没想到时忍冬一上来就给他搞这么高难度的。
  这种病名为铜钱藓,他见过别人处理,但自己没处理过,不确定预后效果。
  时忍冬看出了他的犹豫,“你先开个方子给我看。”
  湛月清想了想,提起笔,但刚开始写,便被时忍冬拿着拐杖打了下手臂。
  老头气呼呼的,以德服人:“鬼画符似的,写慢点、写好!”
  他就不信纠不服这鬼画符的毛病!
  那棍子打人是真疼,湛月清倒吸一口凉气,眼眶一红,努力慢慢写。
  他的字从小就丑,想写好会非常慢。
  时忍冬冷哼一声,瞥到他红了的眼睛,心中叹气:一看就是个不能吃苦的小子,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娶媳妇。
  明明没几个字,湛月清却写了半刻钟,时忍冬紧皱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
  湛月清写了两副药方,一副外用冲洗,一副内服。
  “一日三次,家里染病了的人要分开吃、分开住,最好不出门。”他抬头,看向时忍冬,态度谦逊有礼:“先生,你看对吗?”
  时忍冬脸色柔了些,语气却还是硬邦邦的:“不错。”
  湛月清眨眨眼,不错是什么意思?入学了吗?
  “还有十九人,你一并去瞧,将方子写出来给我看。”时忍冬淡淡的道。
  湛月清一怔,抬起头,果然看到纪墨玉黑着脸,带着数十人涌进屋内。
  这些人身着麻衣,看上去是穷苦平民,有的面色粗黄、有的伤口流脓、有的还口舌生疮。
  在医术上,湛月清会迎难而上,并不畏惧任何考验。寻常人或多或少会对这些场面感到恶心,他却没表露出任何不悦,而是不卑不亢的起身去替他们诊病。
  时忍冬信奉医者仁心,见状面色又好了不少,顺势还瞪了一眼纪墨玉——
  纪墨玉生在贵族,最厌肮脏血污之事,还有洁癖。
  纪家家主在朝中任三品通政使,家主老来得子,对孩子格外宠爱,平日里也不会让他见到血污肮脏的场面。
  纪墨玉虽然矜贵,但嘴巴却像淬了毒,气死人不偿命的问:“师傅,您眼睛抽筋了?”
  他可不像鸿鹄那样容忍着老头子的脾性。
  时忍冬挥杖就打,“我看你才是抽筋了!好好一个小子那么爱干净作甚?!”
  纪墨玉嗷了一声,躲到外面去了。
  这头吵吵闹闹,那头的湛月清却依然全神贯注。
  他问诊时言语轻柔,和颜悦色,眼神也专注的瞧着病人的神情。
  湛月清这双眼睛生得极为漂亮,半合着眼时有些悲悯,被他这样看着的人会觉得自己被莫名可怜了。
  可他若抬起眼睛,全神贯注的望着一个人时,又仿佛在对那人说着无声的旖旎情话。
  【滴!信赖值+1!】系统忽然报数,【这个病人很信任你。】
  湛月清一惊,看向面前的人。
  那少年看着很瘦小,脸色苍白,耳朵却是红的。
  都还没开药呢,就信任他了?
  “你的腿在抖,”湛月清垂眸瞧着,皱起眉头,抬手捏了下少年的手:“没有力气吗?”
  少年点点头,开口时声音发颤:“我以前不这样的,后来不知道从哪天起就这样了,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
  湛月清观察了他半刻钟,却不知想起什么,神色竟然也有些僵硬:“家里还有别的人是这症状吗?”
  少年忽然哭了,“我娘也是,但她已经去世了。”
  湛月清轻吐一口气,“针灸或许可以改善,我回头会问问院首,至于药方……我就先不开了,开了也是见效甚微。”
  少年呆愣的点点头。
  “还没看好?”时忍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那少年是最后一位,湛月清起身,开始默写每个人的药方,可笔触却明显的乱了不少,又像鬼画符了。
  时忍冬接过药方,看见那些字时:“……”
  行医多年,他没见过这么丑的字。
  不过忽略丑字,药方却都是对症下药的,分毫不错。
  唯独最后一位名为‘阿落’的少年是空白方。
  时忍冬记得阿落的情况,手一顿,“君月清,这小子的,你看不出来?”
  湛月清交了药方后就安静的站在别处,闻言如梦初醒的抬头,“……对。”
  “好——过来,那我就教教你这是什么。”时忍冬走到了阿落的身边,朝着湛月清招手。
  湛月清脚步滞了一下,还是过去了。
  “这是痿痹之症。”时忍冬抬起布满老茧的手,按了按阿落的手脚,又撑开他的眼皮。
  院首授课,极为难得,不少的人都聚了过来。
  “痿痹之症,太医院称这为‘骨痿’。”时忍冬说:“初期只是面色苍白、手脚无力,后来便会站不稳、肌肉萎缩,无法自己行……君月清?你埋着脑袋干嘛?过来。”
  湛月清皱着眉。
  997:【你干嘛不过去?刚才那么多脏的人都碰了,现在这个干净的,你反而不想碰?】
  湛月清眼前黑了下,忍着心里的不舒服,过去了。
  “……我在。”
  时忍冬满意了,继续说:“像这小子这种情况,太医院可以用针灸帮他缓解病症发作——”
  “缓解?”有学生疑惑了,“院首大人,这不能根治吗?”
  “不能。”却是湛月清喃喃自语。
  时忍冬没看出他的不对劲,投了个赞赏的眼色过去,“不错,不能根治,像他这种,应当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家族里是否也有人这样?”
  阿落含泪:“我母亲也是这样……后来,她受不了了,便自尽了。”
  时忍冬面色露出一丝怜悯,叹气:“我会尽力派人给你缓解。”
  众考生闻言纷纷诧异看向时忍冬,没想到时忍冬对病人和学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时忍冬却没做解释了,而是给另外的考官使了个眼色。
  那考官顿时会意,清了清嗓,将入学令拿出来,写上了君月清的名字,才道:“恭喜你通过了入学考试。明天记得准时来杏林院上课。”
  第21章 死遁缘由或许是……
  湛月清却好像朦朦胧胧的有些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让他厌恶至极。
  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才发觉方才那种所谓的朦胧感只是幻觉。
  湛月清忽然松了一口气。
  假的。
  ……幸好只是假的。
  他抬起头,又是那笑着的模样了,只有后颈的冷汗知道他方才有过慌张。
  湛月清接过了入学令,出了内堂。
  不多时便有考生拥了上来,围着他。
  入学令金光闪闪,闪得湛月清恍神了一瞬,耳畔又出现了十八岁那年学校老师的怒吼。
  “你为什么不去读?你疯了吗?在这个破地方,那是你唯一的机会!”
  “中医里这个叫骨痿,西医里,叫渐冻症……”
  “他刚被认回谈家,处境艰难……”
  “你说啊,你说你有苦衷,我会信的……”
  “谈槐,你他妈疯了吧?你知不知道他杀了谈老爷子,你还敢保他?你不怕谈老在天之灵落雷打死你吗?”
  湛月清眼前一黑,耳畔的声音又变了。
  “你就是那个蒙眼辨药的君家二公子啊?寺庙里居然会教你学这些的吗?”
  “你如今多大了?”
  “院首收你为徒了吗?”
  字字句句犹如远在天边,湛月清眼前出现了重影,有些分不清真假了。
  “二公子?”周九挤进人群,瞧着他苍白的脸色,察觉不对:“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回太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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