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湛月清眯起眼睛,微微一笑,“你的意思是院首徇私?”
  谈明止一僵。
  湛月清不卑不亢的盯着他,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时大人行医几十年,是全天下公认的医者仁心,你方才可不只是质疑我,还在质疑我师傅的判断,质疑天下人的目光,甚至是在质疑陛下封他为太医院院首的旨意——王爷,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几句话便将谈明止方才的话上扬了好几个高度。
  谈明止看着他,却是一怔——湛小月以前不会这样的。
  他没有依靠,父不是父,妻母非母,他不敢对自己这样说话。
  他并不是不知道他的那些痛苦,不是不知道他身上的伤。
  他还记得湛小月畏冷,可他不喜欢让他穿太华贵的衣服。都道人靠衣装,湛小月原本就姿色不俗,若是再穿些好看的衣服,被别人注意到了……他如何能保住他?
  京中好男风的不止他一人。
  现在,不就被他的弟弟瞧上了吗?
  想起暴君,谈明止瞬间恨得咬牙切齿。
  他那个该死的弟弟,抢了他那么多东西……
  谈槐那年为何没死在雁北?他本该死的!
  “王爷只是随口说说,不曾有那些意思。”秦泞见他如此,便开口解围,“你倒是咄咄……”
  时忍冬打断他的话,开口护徒弟,“最好是没有。”
  湛月清垂眸,心里冷笑了一声。
  “元大人,仵作到了。”
  第29章 那双腿有些奇异的暧昧
  仵作的到来扯回了所有人的思绪,缓了殿中紧张的气氛。
  仵作姓王,有些年纪了,拱手行礼,“拜见各位大人,不知大人唤我有何事?”
  时忍冬看向湛月清,先指使着他将药材磨碎,又开始询问仵作尸体死状的事儿。
  谈明止原本是来辅助大理寺查案,此刻目光却全放在了湛月清身上。
  大殿里皆是深沉的乌木色,湛月清是这殿中唯一一抹艳色。
  他似乎格外珍爱这种浓重墨彩的颜色,这颜色也最衬他,显得他十分的乖。
  湛月清跪坐着,专注的磨那药粉,根本没有注意到谈明止的目光。
  可另外的人却注意到了,心中隐隐生出疑惑。
  谈明止为何这样在意君家二公子?难道有仇?
  “朱砂唯北境才有,若药粉里真含有朱砂,这事可不是那么简单了。”元辛夷皱着眉,看向时忍冬。
  时忍冬嗤笑一声,“这仵作方才说,那些死去的身体浑身发白,面色乌青,还有大量的排泄物……元辛夷,你大理寺可有死囚?若是没有,你便去督卫司找几个,用小清磨出来的药粉,往他们嘴里一试便知是不是同样的药了。”
  他虽医者仁心,对死囚却并不手软。
  湛月清适时将药粉包了起来,递给了元辛夷,忍不住开口问:“那些尸体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因着他的身份,元辛夷态度很是温和,颔首,“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乞丐,无父无母,死了多日也没有人报官,因此才放至腐烂也无人发现。”
  湛月清想了想,没暴露自己被飞燕阁绑架的事,他微微歪了下头,意有所指:“会不会是京中有什么神秘的人在研制新的药?”
  殿中众人闻言皆是顿住。
  谈明止神色一僵,皱眉看湛月清,“不得胡说八道。”
  湛月清眉头微挑,刚想说话,却被时忍冬打断了话音——
  “药粉配方已出,也没我师徒二人的事了,我们先告辞了。”
  时忍冬给他使了个眼色,拽着他的手腕,便出殿去了。
  “以后那样的话不可再说,京中对药管理甚严,被查到私自研药,是会重责的。若真是在药上做文章,你那话免不了得罪朝中重臣,给你爹找麻烦。”
  湛月清一怔,明白过来了,“师傅的意思是,制药司或者惠民局里的某位大人有过私自研药的前科?又或者,若真有人研药,会引起京中大查?”
  若真有此事,却没查到,那是制药司失职了。
  而被查到的,可能会循其源头,发现是他一句话引起的,便报复他。
  时忍冬给了他一个惊讶的眼神,显然没想到他会想这么深。
  “你这也不像不闻世事的样子,”他摸了摸胡子,又想起了安王方才的种种动作,狐疑的看着湛月清,“你和谈明止认识?还有仇?怎么说话那般呛人。”
  湛月清不想提那个渣男,摇头说没有,又拿出自己记好的一些问题,开始问时忍冬了。
  时忍冬不爱管孩子辈的八卦,也不问了,转而开始给他解答着那些问题。
  越是教,他便越是发现,这小子虽然很像学了一半就放弃的,但抓住问题的角度刁钻又精准,一通百通。
  他还真没看错人。
  “制药司和惠民局的俸禄很高,有许多趣味,”时忍冬好似意有所指,“若是一个月后的杏林大比里,你能上四等杏林,且又对那些东西感兴趣,可以去试试那边的官位好不好玩儿。”
  湛月清闻言怔了下,时忍冬却已换了话题,“师傅还有事,去宫里一趟……路不同,你蹭不了师傅的马车,等会记得回院里去,明天回来再带你去实践,辨认古怪的病症。”
  他背着药箱离开了,徒留湛月清在原地。
  今日的天回温了些,不知是不是谈槐燃已去祈福的缘故,天上未曾落雪了。
  湛月清想着时忍冬的话,眼神有些不确定——
  他师傅的意思,是制药司或者惠民局里有问题?让他以身入局去查?
  为何自己不查?难道因为太医院和制药司是掣肘的关系?
  “湛小月!”
  狗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湛月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加快脚步便要走,没曾想谈明止像料到了他的动作,先一步拽住了他的手臂——
  僻静无人的屋檐下,湛月清忍住面对面翻白眼的冲动。
  那不文雅。
  “你明明认识我,为何装作不认识?”谈明止咬牙切齿,恨恨的看着他。
  他一身绛紫长袍,看上去尊贵不已,面色却是十分的暴怒,在湛月清看来,这人配不上这等漂亮的颜色。
  “王爷,你别纠缠我了,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你当你的湛小月死了行吗?”湛月清神色冷漠。
  谈明止顿了顿,失望的看着他,“你还在怪我那天没救你?可那是你爹,于孝道而言,我一个外人如何去阻挡他动家法,你想过我的处境吗……”
  “我爹是太师,哥哥是君羽书,”湛月清警惕的看了眼周围是否有人偷听,“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谈明止更为恼怒,三番两次被下了面子,他脸色黑了下来,倏然拽着湛月清的手,将他抵在墙边,“你不是听不懂,你是已经忘了本!!!”
  湛月清忍无可忍,抬手推开他,本能的要抬脚补上一踹,却因昨夜的事儿而腿软了一下,小脸疼得一白——
  ……扯着昨夜的伤口了。
  谈槐燃虽然已经万分克制,但先天实力太雄厚,导致他腰现在都还有些软。
  谈明止原本看他的脸看得一怔,可湛月清这个反应瞬间让他明白过来了什么——
  他玩过多少男宠了,湛月清这是什么反应,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你竟敢真的服侍谈槐燃?!!”谈明止一阵说不出的暴怒,伸出双手就要去掐湛月清的脖颈!
  湛月清灵活的从他手臂下躲开,觉得谈明止十分莫名其妙,“我如何,同你有何关系?我乐意我开心,我就和他睡了……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谈明止想不通他怎么如此云淡风轻,这显得他们的曾经多么可笑。
  以前湛小月会追着他,顺着他,被他逗得脸红心跳,他也会说几句好听的哄他。
  湛小月就像他的一条狗,就算被打了,哄几句也来了。
  只是这条狗一直不肯和他越过最后的雷池,他甚至灌醉过湛小月……
  可湛小月即使被灌醉了,也还是没有答应和他亲吻。
  那时的湛小月低着头,躲开他,红着耳朵,不让他亲。
  那时不让他亲,现在却能让他弟弟碰了?谈明止想起这件事,瞬间火冒三丈,口不择言:“你以前喜欢我的,凭什么又去喜欢我弟弟了?湛月清,一男侍二夫,你不觉得你下贱吗!”
  湛月清噗嗤一声笑出来了,目光讶异的扫过他,忽然抬起手,“你咬我一口。”
  谈明止一怔,皱起眉头:“你胡说八道什么?”
  湛月清眯起眼睛,拿出一把薄刃,划出一点血。
  葱白的手指如玉,上面那滴血珠像难得的红宝石。
  “咬一口,我就信你想和我在一起。”
  谈明止脸色蓦然变了,看着那滴血,像见到了恶鬼。
  湛月清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微微眯起眼睛,却又主动靠近了他一步,将手探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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