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湛月清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谈槐燃,心说你这还不如不来。
“我是君公子的朋友,”湛月清压了压声音,让他的声音不那么像谈槐燃,“他今日生了病,嗓子哑了不少,不能说话……你有何事,可以同他说,我来帮他回你。”
虽然谈槐燃暴君之名响彻天下,但民间其实并未有太多人见过他。
连漳丘对谈槐燃的态度,也仅限于少年时听到的传说。
雁北的战神太子,还有那弑母的可怕行径。
因此,他并未分辨出谈槐燃的声音,只是十分实诚的说:“原来如此,我说二公子怎么不同我讲话了。”
谈槐燃冷笑了一声。
笑得漳丘浑身发毛,莫名有些冷。
湛月清攥紧手心,接道:“他发病,别管他……漳丘,上次二公子让你有事找他,你如今可是有事了?”
漳丘面色为难的坐了下来,却只看向‘湛月清’。
这是只和湛月清说了。
湛月清借着衣袖攥谈槐燃,心声道:“他一个孩子,你和他计较什么?先问问他。”
谈槐燃:“我也是孩子。”
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湛月清有些意外的看他,“你?孩子?漳丘现在才十六七岁……”
谈槐燃望了他一眼,眼神中是湛月清看不懂的情绪。
似乎带了点怨?
湛月清一怔。
“说罢,他不是外人。”谈槐燃终于开了尊口,拉起了湛月清的手,淡淡的横了漳丘一眼。
漳丘敏锐的察觉二人不寻常的气氛,想了想,还是如实说了:“二公子,一个月后,您要参加杏林大比吗?”
湛月清下意识点头。
谈槐燃微微颔首,“不错。”
“我弟弟上次差一点便能上五等杏林,去往永州任命医官……”漳丘说着有点羞赧,似乎也觉得接下来的话不是君子所为,“我听闻时院首极其看重您,不知您能否替他在院首面前美言一句?”
这不就等于让他喊院长给个推荐?湛月清眉头一挑,道:“这……”
“技不如人,为何要强求不合适的东西?”谈槐燃冷冷的打断他的话,他看着漳丘,目光愈发阴鸷:“漳丘,你没听过时院首大公无私之名吗?”
漳丘低下了头,被他骂得耳朵通红。
其实他也不愿提的,可那一日回来,他的父母听闻此事,明里暗里以孝道要挟他,要他求君公子要一要……
他耳根软,便听了。
湛月清眯起了眼睛,还想开口,谈槐燃却又插他的话,扼要道:“再者,我又问你——我方才入门,若是真和时院首提了,院首会如何想我?”
他越说似乎越来火气了,湛月清咳了下,想抬手抚他的头发,安抚下,却不料谈槐燃扫了他一眼。
目光冰冷,仿佛下一秒要骂他了。
“……”湛月清乖乖缩回去,低下头。
好吧,他今天确实不该来的,他也没想到原男主会是如此短视之辈。
“公子不愿便不愿,又为何挖苦我呢?”
厅外,漳佑的话音传来了。
第39章 叫夫君呢
这声音出现的一瞬,湛月清连道不好,急忙呼唤997:
“换回来二十分钟!”
997:【为何?】
湛月清:“你想看到男主现在被灭门吗?”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谈槐。
一句话给997干沉默了。
谈槐燃脸色果然变了——他用着湛月清的脸,竟也酝酿出了暴君的神色,像即将发疯的猛兽。
997迅速将二人换了回来,还不忘了吐槽:【你俩都有病吧?】
湛月清顾不上回答,只是扭头看向了谈槐燃。
那张俊秀的脸戴着面具,看不出神色。
“谈槐,”湛月清低声说,抬手抚他手腕,“我来。”
少年低哑温柔的嗓音传来,谈槐燃的眼神缓了一瞬。
湛月清飞快的心跳终于也停了下来。
方才谈槐的神色让他想起他初入谈家的第一天晚上。
家宴上,湛月清坐在了谈老爷子的身边,而长桌的对面,是刚及十八岁的谈槐。
“这是月清,”谈老爷子一脸赘肉、面色看上去有些凶狠,目光扫过了桌边众多孩子,“是第十六位。”
“十六位什么?”湛月清听到有人冷笑,他依稀记得那是谈家长子,“男小妈?”
“爸,你别总弄这些不正经的……”长子白了湛月清一眼,目光顿住,“……是长得很好看,不过怎么低着头呢?抬起头。”
湛月清垂着眸,睫毛盖住了他的眼神,看上去温顺不已。
“上次a市医馆爆炸,死了不少人,已经引起太多人的关注了……爸,你真不该在这个节骨眼又加一个‘小妈。’”
不知听到了哪个词,湛月清指尖一蜷。
“而且,抬头,让我看看……”那长子又开口了,看向湛月清,竟然想抬手去摸他的脸——
却有另一只手抓住了谈长子的手。
湛月清心间一跳。
“父亲的人,”谈槐冰冷的声音传来,“也是你能染指的?”
他的语气冰冷如霜,神色却如同大型鹰犬,眼神里带了狠戾。
谈长子忍不住畏惧的一缩,收回了手,却又好像觉得自己败了,忍不住找回面子,看向正位的谈老爷子:“爸!你看他,一个保姆的儿子……就算他现在是你的养子了,那他也不能这样和我说话呀!”
谈槐的神色更冷了。
“谈槐,”谈老爷子果然更偏向自己的亲生孩子,他开口了,道:“出去,跪下。”
湛月清眉头微蹙,却没有开口。
谈槐也没有动作。
“你不要出国留学的机会了?”谈老爷子语气里隐隐带上怒火。
“别动气,”湛月清终于说话了,却抬眸看向谈槐,眼神里在这一瞬好似出现了万般情绪——
也不知到底在让谁不动气。
谈槐这时年纪还小,利落的短发有些炸,俊秀的脸上却有抑制不住的冲动。
“出去吧,别让你爸动气。”
谈槐瞬间静了,像被抚顺了毛的凶兽。
和现在何其相似。
那时谈槐尚且没有能力,如今可不一样!湛月清轻吐一口气,抬头看向方才进厅的少年。
“这位是?”湛月清故作不解。
漳丘敏锐察觉他的语气变化,怔了一下,答道:“回二公子话,这就是我弟弟,漳佑——还不快过来,见过二公子?”
漳佑一僵,忽然想起彼此的地位,当即意识到方才自己说了句什么样的蠢话。
“漳佑见过二公子。”他顺从的行礼,目光却不动声色打量着湛月清。
……好像和秦瑞说的不太一样。
湛月清一袭月牙白的长袍,看着他,声音清冷,“你爹娘给你取了个好名字,可世上的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佑着你的。”
漳佑眉头一皱,却脱口而出:“左右不过是你看不起我哥是寒门罢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厅内的气息倏然变得像数九寒天。
湛月清攥紧了谈槐燃的手,挠了挠他手心,示意别生气嘛。
可抬起眼眸时,他却是又笑着看漳佑。
好似万事万物都不放在眼里,一切在掌握之中。
“我没有看不起你哥哥,”湛月清余光瞥着漳丘的神色,见他闻言一震,才又继续瞎编:“我帮你哥,是看中了他的学识。”
“那这样的小忙你还是能帮啊,”漳佑哼了声,一副白眼狼的模样:“除非你并不是光明正大入时忍冬门下的,他其实根本看不上你,否则他怎么连你几句话也不听。”
他听秦瑞说,时忍冬八成是想给君太师府一个面子,才认了君月清为徒弟。
“漳佑!”漳丘皱着眉,忽然踢了漳佑一脚,“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一脚猝不及防,漳佑砰的一下跪在了湛月清面前,脸色青了,更为愤怒:“哥!你干什么啊!”
湛月清微微垂眸,又看向了漳丘——
他也想听听漳丘要做什么。
“给君公子道歉,你方才太无礼了!”漳丘面色愠怒。
“我凭什么要给他道歉啊?他不过就是沽名钓誉之辈、辨药就辨药,还蒙眼,摆明了就是想出名——他这种人还想考杏林大比?”漳佑十分恼怒,“我好歹还是六等杏林……他、他现在不过就是入了个学!有什么了不起的?”
“住口!”漳丘恨不得扇他一巴掌,“你真是被爹娘宠坏了,怎么这种话也乱说?”
漳佑更为不忿,还想再说——
“六品杏林,很厉害吗?”湛月清面色淡然。
漳佑年十七,六品杏林可入京中惠民医馆做大夫,可他不想为那些平民瞧病。
六品杏林,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但令他傲的是年纪。
他才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