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我很强的! 第49节
左文敬回想起那晚在林府所见所闻,冷笑一声:“你以为她会跟你说没关系吗?”
末了, 没等九九言语, 便道:“先前那贼人夜潜入院,不怀好意,打二十板子,关他十五天,你呢,行径上虽是一样的, 但念在你那时候神智失常, 主观上也没有伤人意愿的份上, 不加刑罚, 减去一半, 关上七天了事。”
这时候狱头过来,瞧一眼这对男女,客气地说找到关押这小娘子的牢舍了。
左文敬便跟他们一起过去。
九九跟在他后边,小声嘀咕, 说:“这不太对呀……”
左文敬头也没回,没好气道:“哪里不对了?”
九九说:“我都没有户籍文书,京兆狱也没有登记我的户籍文书,怎么能直接入狱呢?流程上不对呀!”
左文敬回头瞪了她一眼:“就你话多!”
九九便郁郁地不说话了。
狱头一路在前,领着这二人弯弯绕绕地走了半刻钟功夫,终于来到了某处牢舍外,而后弓着腰,语气谄媚地朝左文敬示意:“这地方算是比较干净的,给那些罪责轻的人住,不在男狱女狱之间。”
又说:“那边还关了个人,只有两个月的刑期,也不是会吵闹的那种,不怕惊扰到小娘子。”
左文敬微微颔首,一抬手把那间牢舍的门推开,朝九九摆了下头。
九九老老实实地走了进去。
左文敬反手把门带上,硬邦邦地丢下一句:“好自为之。”转身离开。
九九趴在栏杆上叫他:“喂!”
左文敬停下脚步来,回头看她。
“谢谢你啦,你这个人其实也挺好的!”
九九朝他招了招手,笑眯眯的,像朵喇叭花似的:“我之前还用石子砸你,真对不起!”
左文敬听得一怔,倏然回神,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九九在后边喊:“别忘了去给木棉她们送信呀!”
左文敬头也没回:“知道了!”
狱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的背影,再看看九九,笑一笑,也走了。
四遭随即安静下来。
九九活动一下手臂和肩背,拂落牢舍里旧长凳上的稻草,预备着坐下去。
这时候,她眼尖地发现长凳上趴着个虱子!
九九也不害怕,用指甲盖儿把这小虫子挑起来,继而嘴里“biu”一声,把它给弹飞了。
九九一屁股坐在那条长凳上,大概是太过于老旧了,那古早的长凳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惨叫。
九九都没来得及抬起手来捂耳朵呢,被狱头说“不是会吵闹的那种”的关在九九隔壁的邻居,便已经翻个身,坐起来了。
四目相对,俱是一怔。
……好熟悉的一张脸。
去林府那晚见过的。
管九九叫“大乔”的那个怪人!
说他跟大乔是结义姐弟的那个怪人!
说他跟大乔是在坐牢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怪人!
九九在京兆狱的牢房里呆呆地看着他,回过神来之后,瞠目结舌,面红耳赤!
九九惊讶不已:“你——你!”
九九想起了他的名字:“卢梦卿!”
卢梦卿却是吃了一惊,上下打量她,迟疑着道:“你不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九九说:“是你自己讲的呀!”
卢梦卿愈发惊疑不定:“……我们见过?”
九九说:“我们不久之前才见过呀——你管我叫大乔,说我是你的结义姐姐!”
“大乔……”
卢梦卿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匪夷所思道:“你,你怎么完全变了一副样子?!”
九九想起了之前左文敬说的话,乃至于卢梦卿见到她的时间。
那一晚出窍的灵魂是乔翎,卢梦卿见到的也是乔翎。
但现在在他面前的这具身体是九九。
九九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无奈:“这是个很麻烦的话题啦,总而言之,之前那晚,你见到的人就是我,作为乔翎所经历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
“你——你是大乔?!”
“天,天天天!”
卢梦卿连说了四个“天”字:“那天晚上你是大乔的样子,现在不是——真是离奇,你怎么变的?怎么会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他倒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结果,思忖了会儿,乐不可支道:“你现在好矮啊,估计也就到我肩膀那么高,人也瘦了,年纪好像也小了?这应该不是你小时候的样子吧?!”
两个人隔着监狱的栅栏,彼此惊奇不已地对视着。
过了会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间都笑了起来。
卢梦卿一边笑,一边拍地:“哎呀,九九小娘子!像你这么老实本分的女孩子,怎么来坐牢啦?!”
九九起初还有点郁卒,然而这人的目光里却没有嘲弄亦或者讽刺的意味。
他在笑,但是那笑容又是柔和的,出于一种好玩的善意。
九九绷着脸瞪了他几眼,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九九叹口气,由衷地说:“人生多有意外之事呀!”
卢梦卿也停了笑,附和一句:“谁说不是?”
九九问他:“你是因为什么事情被关进来的?”
卢梦卿靠在栏杆上,随意地道:“因为几个无聊之人罢了,你呢?”
九九想了想,说:“算是自作自受?嗐!”
她没有提及林夫人和万家,简单地把事情说了。
卢梦卿神色温煦,专注地看着她,忽然间笑了一笑。
九九被他笑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你也觉得我很古怪吗?”
“不,”卢梦卿轻轻说:“我更确信你就是大乔了。”
“这是大乔的行事风格,我确信我没有认错。只是你现下不知道遇上了什么变故,换了形容。”
他略一思忖,又问九九:“乔翎,你叫乔翎——还记得这个名字吗?”
乔翎。
九九眼波微微一动——又是这个名字!
卢梦卿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一震。
他很肯定地说:“你知道!”
九九想了想,先把自己在床头发现的那一行字讲了出来。
卢梦卿便摸着下颌,自语般道:“如此说来,你那所谓的兄长家里,只怕没有一个人靠得住。”
九九着实吃了一惊:“为什么这么说?!”
卢梦卿告诉她:“若非如此,大乔是不会在木头上留下痕迹的,可靠之人的言语,不比这些有形之物保险,也安全得多吗?”
九九又试探着问:“你知道小庄吗?”
卢梦卿微露讶然,笑问道:“原来你们汇合了?”
又问她:“还有谁在?”
九九紧盯着他,不说话——他都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呢。
卢梦卿明白她的脑回路,当下“嗐”了一声,认认真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小庄啊,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娘子,具体多少岁,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是你手底下的吏员,人很机灵,平日里跟侯大一起搭档……”
九九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名字,禁不住问了句:“侯大是谁?”
卢梦卿就告诉她:“那也是你手底下的吏员,快要三十岁了,但头脑还不是很聪明,所以需要他跟小庄一组,彼此配合。他是小庄的强壮四肢,小庄是他的外置大脑……”
九九听得很反感:“年纪都快有小庄两倍大了,又不聪明,为什么要让他们组队?我手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
卢梦卿就开解她说:“可能是因为侯大很会打牌吧。”
九九更迷糊了:“他很会打什么牌?”
卢梦卿从容道:“我的皇帝父亲牌。”
九九:“……”
九九木然道:“哦。”
卢梦卿又问她:“小庄有跟你说过从前的事情吗,还有我们的来处——”
九九微微摇头:“我们倒是简单说了几句各自的情状,小庄听了之后就说我现在也是事情叠着事情,且又没有想起从前来,无谓叫我焦虑,便没有提。”
“且小庄也说呢,”九九继续道:“有些事情她自己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唯恐说错了,反倒误导了我。”
卢梦卿点点头,赞许道:“小庄一向谨慎。”
他沉吟几瞬之后,同九九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有疑虑,不知道是否应该尽信我,只是事关紧要,我将我所知晓的原委说与你听,以免你日后回想起来,讯息有所缺失,措手不及。”
九九好奇不已地瞪圆了眼睛,专心致志地看着他。
忽然间又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之后,又很郑重地跟他说:“你可不要死啊——一般来说,要说很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人就很容易死!”
卢梦卿哈哈大笑起来:“那你一定得保护我啊,起码也得保护我到我把事情说完!”
九九爽快地应了:“好!”
卢梦卿便捡了些要紧的事情,细细说与她听:“大乔的名字唤作乔翎,是在任的京兆府少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