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镜片后的绿色眼眸,有如黑夜阴云下的幽幽森林,神秘莫测。
  薄听渊克制地瞥了下斜靠的人,视线又落到儿子脸上,耐心询问道:“送谁礼物?”
  温辞书没注意他的视线,只垂下眼眸,坐起身,将散落的长发拨到身后去。
  就多余看那一眼,自作多情。
  薄一鸣站起身:“小爸爸说要给我,给外公外婆舅舅都送。”
  薄听渊看向低头穿拖鞋的人,慢慢地反问:“是吗?”
  温辞书套上拖鞋,站起来:“那你们说话,我回房间休息了。”
  他扯了扯睡袍的衣襟,却见黑影已经逼近自己,并且不由分说地弯腰抱起自己。
  温辞书身形一晃,习惯性地单手搭在他右肩,下意识地看他浓绿的眼眸。
  但是薄听渊却在和儿子说话:“一鸣,明天albert会另外派人送来你的衣服,到时候你再挑几件。”
  “好啊。”薄一鸣正愁没有合适的搭配。
  虽然只是拍摄一个先导片,可是他也一定要震撼出场。
  温辞书垂着头想,哦,原来他记着对儿子好的。
  但他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到固定睡觉的点会异常困乏,实在是忍不住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薄听渊见状,再交代一句,便抱着人走出房门。
  走廊极其安静,地毯虽然厚实,可也听得见一步一步的轻微声响。
  可能是薄听渊的臂弯与怀抱都十分温暖沉稳,温辞书丝毫不觉得难受,更是在富有规律的走动中,昏昏欲睡。
  等上床时,温辞书因为打了哈欠,眼尾都有些湿润,一簇睫毛湿哒哒地贴在皮肤上。
  薄听渊整理好被子,单手撑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因困倦而泛起红潮的脸。
  温辞书垂落的眼帘间,好像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
  他睡意朦胧中,强撑着意识,轻哼着含糊问:“什么?”
  薄听渊注视着他陷入沉沉的深睡之中。
  巴掌大的精致脸庞,在睡着时,意外地有着蛊惑人的风情。
  他抬手,拇指轻柔地沿着眼帘滑到眼尾,慢慢地碾过被温热泪液打湿的睫毛,低沉嗓音缓缓地说了一句法语:【我没有礼物吗?】
  第5章
  三台低调的黑色豪车,徐徐开往西郊,停在永宁禅寺的侧门。
  寺庙门外,是两位身着青灰僧服的僧人。
  保镖打开中间车辆的后排车门。
  戴上黑色口罩的薄听渊,踏出长腿。
  他下车后整了整西装的衣襟,神色平静地双手合拢,对着迎上来的僧人略一颔首。
  其中一位僧人是寺庙住持。
  他站在台阶上,望向混血男子的浓眉绿眸,手持念珠还礼。
  “薄先生好。这边请。”
  薄听渊与住持先行进入寺庙,几个保镖随后跟上。
  永宁禅寺拥有几百年历史,占地面积不大,是独特的木构建筑。
  寺庙黄瓦红墙,格局精巧,内部处处雕梁画柱、多座佛像宝相庄严。
  寺庙正门入口处,是一棵南宋时载种的桂树。
  庭院正中央则是一个四足的香炉保鼑,有不少本城香客正在持香站拜。
  松柏掩映下的偏殿,住持引着薄听渊进入,留下两名保镖站在木门外静候。
  回廊对面的香客中有一个年轻人眼尖,看到这一幕,不觉问身侧的中年人:“阿姨,那是什么人?怎么单独进去了?你知道吗?”
  中年阿姨每月都来永宁禅寺,并不见怪。
  “哦,是捐寺庙的人。经常来的,很虔诚。”
  年轻人惊讶:“啊?原来是富豪?那他捐了多少才能这样单独进去?”
  阿姨解释起以前的旧事。
  永宁禅寺曾经只是一座藏在闹市区里的残破小庙,需要修缮的费用是个无底洞,政府甚至考虑要与另一座寺庙合并管理。
  在十年前,薄家突然捐赠过数亿,寺庙才得以完全保留下来。
  随后又耗费过亿用做佛经典籍与佛像的修缮工作。
  相当于没有薄家,就没有今天的永宁禅寺。
  年轻人想起刚才的一瞥,戴眼镜的陌生男人侧脸的骨相极其立体,身高体型远超过旁边人。
  他疑惑道:“可是那个男的,看起来像是个老外啊。你没弄错吗?”
  “什么老外,人家爸爸是我们这边人。”
  阿姨道,“不过,他妈妈好像是外国人。”
  “一个混血也这么迷信?”
  年轻人不敢置信,“我以为老外都是信耶稣。”
  “噢哟,你不要乱说话!”
  阿姨瞪他一眼:“永宁寺很灵的,被佛祖听见你——你晚上睡觉尿裤子。”
  年轻人都二十多岁,哪能信这些。
  他继续问:“阿姨,为什么他一个混血这么信?”
  阿姨压低嗓音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他们家里好像有个身体不好的,十年前出过很严重的事情,所以……懂了伐?”
  年轻人点点头:“原来如此。看来有钱人没辙的时候,也只能迷信。”
  阿姨抬手打他胳膊:“你太啰嗦了,出去等吧。”
  她是拎着一袋子贡品来还愿的,赶紧往观音殿走去。
  -
  侧殿,佛前燃着一炷香,青烟袅袅。
  住持师傅正拨弄佛珠,喃喃诵经。
  描金红蒲团上,薄听渊的背影如松竹一般笔挺。
  他双手合十,食指抵在下颚。
  镜片后的双眸阖拢,神色恭敬虔诚。
  供桌上摆着一方金丝楠木托盘,黑色丝绒里是羊脂玉做的竹节手串。
  每一小竹节都无棉无杂无裂,细腻莹润。
  一炷香燃到尽头。
  住持师傅合掌弓腰:“薄先生,请起。”
  薄听渊的双眸缓缓睁开,幽绿的瞳眸仿佛是沁了冰水的宝石,看不出任何情绪,却有着非比寻常的威严与肃穆。
  住持师傅端起托盘,送上已经开过光的白玉手串。
  薄听渊合掌行礼:“有劳师傅。”
  他接过白玉竹节手串的盒子,抬眸仰视。
  莲台之上,菩萨低眉,慈悲祥和。
  -
  城郊马场。
  温辞书抬头迎向阳光,弯了弯眉毛,丹凤眼染着光点,神色平和柔静。
  他正浅笑眺望远处骑马的薄一鸣。
  保镖撑住一把黑色的阳伞。
  随着小少爷骑马的方向变化,他稍微抬起伞边,生怕挡住温先生的视线。
  今天是《崽崽是超人》节目组过来拍摄先导片。
  小团队来之前,就已经很期待见到温辞书父子。
  抵达约定地点后,工作人员见到两人,才惊觉,温辞书是真的天生长成了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此外,父子俩是由好几台车护送而来。
  陪同的人里,既有助理、又有保镖,俨然是非富即贵。
  这一消息传回制作组,大家更是好奇对方什么来头。
  此时,摄影师正在拍摄薄一鸣。
  一位助理悄悄地看向周身贵气、神色温柔的男人。
  温辞书并不上马,只是在围栏外,耐心地看着儿子的表现。
  他穿着宽松的薄荷绿小立领宽袖衬衣和米白的休闲亚麻长裤。
  一顶白色的巴拿马编织帽下,是丝锻般垂落的及腰黑发。
  温和的阳光下,温辞书整个人看起来无比优雅而慵懒,却又处处是不经意的精致考究。
  助理惊奇地发现,其实温辞书连手表都不曾佩戴,可看起来却如此的贵气逼人。
  长得好看美终究只是外在,究竟一个人要怎么样才能散发出这种生在云端的气质?
  她罕见地生出一种敬畏心,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温辞书的亵渎。
  助理回过神,前面的男同事刚好扭头
  男同事瞧见她的神色反常:“你怎么回事?”
  助理看着这张不被女娲偏爱的脸,绝望地闭上眼。
  -
  原本录制团队会以为素人嘉宾,相对比较难搞,谁知录制过程异常顺利。
  薄一鸣看完录制好的各种素材,感觉每一帧都很不错。
  他沾沾自喜地问:“小爸爸,我是不是很上镜?”
  旁边的摄影师都忍不住笑赞:“是的,一鸣小朋友五官很立体,折叠度高,怎么拍都好看。”
  他看一眼颜值外形更加出色的温先生,欲言又止。
  反而是助理先开口,带着商量的语气询问:“一鸣爸爸,你的部分比较少。要不要再补拍一些?如果你不想动,你坐着我们拍摄就行。”
  “对对对。”摄影师笑了,小助理非常懂事。
  温辞书婉言拒绝了,看着神采奕奕的小家伙,解释说:“我是陪一鸣去的,他是主角。劳烦你们制作宣传片的时候,多给他一些镜头。”
  大家点点头:“好,这肯定会的!”
  温辞书淡淡地笑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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