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纪平澜到厨房拿了狗食给它,小罗只吃了平时一半的量就不吃了,又坐在他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从喉咙里发出可怜巴巴的“呜呜”声。
  纪平澜摸摸它的头,叹了口气有点嘶哑地说:“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他连我都不要了,还会管你吗?”
  说完他都觉得自己有够傻,跟一条狗说话有什么用呢。
  小罗又盯了他一阵,看纪平澜确实没有要把主人找回来的意思,就垂头丧气地去睡了。
  纪平澜自然是睡不着的,只好来到二楼阳台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何玉铭说吸烟伤身,所以他一直保持着烟酒不沾的好习惯,可是现在他太需要找点什么来填补一下内心那无底洞般的空虚了,醉酒容易口不择言,所以只能抽烟。
  反正何玉铭也不会再管他了,他还自律给谁看呢。
  其实纪平澜并不喜欢烟草的味道,因为没经验这次买的烟又特别凶,吸进肺里辛辣呛人,可他也只能靠这种辛辣来缓解一下胸口的闷痛了。
  他放任自己去想那些最让他难受的事情,比如说,何玉铭将很快跟某家小姐——李家王家或者谢家中的一位,举行一场体面的婚礼,然后儿女绕膝尽享天伦,他将和妻子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去接受人们的赞扬,而私下里又跟杜秋白双宿双飞,享受那个人的温柔浪漫,并将以前曾经给予纪平澜的关怀和照顾,从此都给了他们。
  他的生活里将不再有一个叫做纪平澜的人,因为分手即是结束,何玉铭从来不做藕断丝连的事,纪平澜将跟胡宝山一样,成为何玉铭漫长的生命中匆匆而去一个过客,很快就被遗忘,从此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与他不再有关联。
  想着这些事让纪平澜的心里就跟被掏空了一样丝丝地疼,但是疼多了就会习惯的,等哪天疼到麻木了,这一页就算翻过去了,人总得爬起来……再继续往前走。
  纪平澜突然被烟呛到,咳得眼睛都红了。
  ☆、和你在一起(三)
  纪平澜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何玉铭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都不知道,小罗欢快地奔出去迎接,他也没有注意到,直到何玉铭进了他的房间,叫出他的名字,他才像被吓到一样地回过头。
  何玉铭皱眉看着一阳台的烟蒂:“你又抽烟。”
  “我……”纪平澜不知该说什么了,“你……你回来了……”
  “你都说让我早点回来了。”何玉铭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惊讶,自己不是当场就答应下来了吗?
  纪平澜此刻什么多余的话都不想说了,只要何玉铭回来了就够了。他走过去抱住何玉铭,何玉铭也没有抗拒,于是他们自然而然地就吻在了一起。
  久违的一个吻,居然就让纪平澜有了心悸的感觉,就像三年前他们的第一次亲吻一样,心脏有些不堪负荷地抽痛着,纪平澜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何玉铭,想要把他揉进心里去填补那个空缺,想要确认这是真实的,而不是他在极度伤心的情况下产生的幻觉。
  等到他们的双唇终于分开的时候,何玉铭不满地咂了咂嘴:“有烟味。”
  纪平澜想笑,于是他露出了许久不曾有过的轻松笑容:“要不我先去刷个牙?”
  “……算了。”何玉铭凑过去继续索吻。
  这天晚上,何玉铭放任了纪平澜仿佛不知疲倦的索求,直折腾到下半夜,纪平澜才心满意足地抱着何玉铭休息。
  何玉铭心想幸亏是他了,要是换个普通人估计明天都下不了床,不过过度热情也总比没有热情好,想到这何玉铭感慨:“看来还是得时常跟你分开一阵……”
  话没说完就发现纪平澜整个人都僵硬了。
  这人怎么这么经不起刺激呢?何玉铭正要安慰几句,就听纪平澜幽怨地说:“分开可以,每次不能超过一星期。”
  何玉铭笑:“好。”
  “就算分开的时候也要随时让我知道你的消息。”
  “行啊。”
  “我不在的时候,不许在外面乱交朋友。”
  “都依你。”
  纪平澜得寸进尺:“以后不要跟杜秋白来住了。”
  “……你还没完了。”
  纪平澜立刻紧张地把何玉铭抱紧了一些:“就当我没说,别生气。”
  何玉铭无奈地看着纪平澜,曾经他还觉得随着年龄的增长,纪平澜已经越来越成熟稳重了,但是在他面前,纪平澜还是时常会显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何玉铭叹了口气:“别瞎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和小白只是朋友,以后也只会是朋友。”
  纪平澜有点不确定地问:“真的?”
  “不然你以为呢?”
  “不知道,我不敢乱想,想多了难受。”纪平澜有点委屈地说。
  何玉铭无奈地摸了摸纪平澜后脑短短的发茬,他并不了解纪平澜的心理,也不知道纪平澜之前有多难过,但他至少明白,跟一般人比起来,他这个情人显然更加敏感多疑和悲观。
  他这都还没怎么着呢,不过就是拌了几句嘴,到朋友那小住了几天,纪平澜就已经难受成这样了,才几天的工夫连身体都变差了许多,如果他真的跟杜秋白有一腿然后把纪平澜给甩了,这家伙会不会干脆去寻短见呐?
  这还真不是没有可能的,俗话说至刚易折,某些看似柔弱的女性反倒历尽磨难都能坚忍地生存下来,会轻易放弃生命的往往还就是他们这种不怕死的爷们。
  想到这个,何玉铭有点紧张了。
  “你不要老是这样胡思乱想。”何玉铭说,“我说过,只要你不跟我分手,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我肯定不和你分手。”纪平澜又感觉到心痛了,于是抱紧了何玉铭寻求安慰。
  “那不就好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何玉铭虽然对人类的情感理解起来比较困难,但纪平澜已经表现得这样明显了,他当然不会还认为纪平澜对他没有感情。他的小澜只是比较闷骚不太会表达而已,或者有时候脑子犯混嘴巴欠抽一会儿,实际上对他还是十分依恋的。
  第二天,何玉铭起床的时候,纪平澜还在熟睡,迷糊中听见了响动,便伸出手含糊叫道:“玉铭……”
  “怎么了?”何玉铭抓住他的手问。
  没有回答,纪平澜居然又睡了过去,看来昨晚累着了。
  何玉铭哭笑不得地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纪平澜稍微清醒了一点,睁开眼睛看到何玉铭已经穿戴整齐,便问:“你要去哪?”
  “父亲让我今天过去一趟。”何玉铭说。
  纪平澜一下就清醒了,赶紧坐起来:“他是不是要找你商定结婚的事?”
  “应该是吧。”何玉铭看着呆愣的纪平澜,“你有什么感想么?”
  纪平澜默默地抓住了床单:“我……我……没什么,你自己决定吧。”
  毕竟说出的话总不能反悔,现在就算他再难受,也没有立场跟何玉铭掰扯什么了。
  何玉铭坏笑着撑在床上近距离看着他:“你会跟我的妻子好好相处吧?”
  纪平澜咬了咬牙,忍不住怒视他:“你就非要这样刺激我吗?”
  看见何玉铭意味深长的笑,纪平澜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果然何玉铭笑笑就说:“逗你玩玩罢了,反正不管父亲怎么说,我是不会同意的。”
  纪平澜听了这话,顿时什么火气也没有了,有点不太确信地问:“可是……为什么呢?”
  “你嘴上答应,心里还是不愿意的,我不想让你不高兴。”
  这句话让纪平澜心中的积郁烟消云散,其实想想何玉铭的决定也不值得惊奇,过去何玉铭一向都是对他这么好的不是吗?只是以后他可不能再轻视何玉铭的温柔,觉得一切理所当然了。
  只是对何国钦,纪平澜还是感到有些愧疚,他当然清楚何国钦并不是什么善类,但毕竟对方给他的印象就是个温和慈祥的长者,一个担心儿子的父亲,而他注定是要和这个人对着干到底了。
  纪平澜说:“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还是别去招他老人家的不待见了,当心儿子不听话的帐全算到你头上来。”何玉铭俯□在他脸颊留下一吻,“你再睡会儿吧,等我回来。”
  何玉铭起得够早,到的时候何国钦正在吃早饭。
  “坐。”何国钦把老婆支开,边吃边跟何玉铭说,“结婚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何玉铭大概也可以想象,以何国钦的性格,势必还留有后招,不会光是劝劝纪平澜就算了,所以他也准备好了随时接招:“父亲,我不知道您对小澜说了什么才劝服他同意的,但结不结婚是我自己的事,不论他持什么态度,我还是要拒绝。”
  何国钦没什么反应,只是平淡地说:“不急,这事先放一放。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招呼仆人收了餐具,才慢条斯理地说:“你要升迁了。四十七师戴师长是啸铭的好友,对你的才能也是仰慕已久,他已经跟你们郑军长商量好,调你过去到他的师部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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