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道果 第582节
第115章 有圣无德
何为圣德？
圣为崇高，圣德，即是崇高之德。
而既有崇高，那就有非崇高，因有非崇高，或者说普通、普遍，才会凸显出崇高。
为何崇高？因其德行。
是以筚路蓝缕，开辟前路为圣德；泽被苍生，惠及万民为圣德；光华万世，众生共敬为圣德。圣德和苍生万民从来是难以脱离关系的。
那么问题来了，姜离有圣德吗？
伴随着天璇的话语，姜离福如心至般，运转《形坟》之功，体内穴窍演化重重异象。若风之飘渺，似云之无形，有山之巍峨，亦有水之磅礴。
天地自然间的四种要素在姜离体内体现，随即又有一轮太阳升起，日丽中天。
风形气、雨形云、水形川、土形山，还有阳形日，《形坟》的八大根本，姜离已成其五，甚至连阴形月、坤形地、乾形天实际上都早已有所得，只是并未大成而已。
当这五种气象浮现之时，有细小的石砾从山峰般的巨剑上落下，被厚厚岩质包裹的轩辕剑出现了细微的波动。
轩辕剑一面烙印天地万象，一面烙印仙佛神魔，此时面朝姜离这一边的天地万象正自和姜离共鸣，另一面也同样有模糊的虚影浮现。
就如姜离曾经所猜想的一样，轩辕剑似乎并没有特定的血脉限制。
这一变化也被在场的其余人所关注，众人各现惊诧讶然之色，便是天璇也不例外。如此快的共鸣，说明了姜离的《形坟》造诣已是相当之深厚，并且还能够在圣德方面引起轩辕剑的呼应。
莫非轩辕剑今日当真能认主？
在众人的紧密注视下，一股金色的波动自轩辕剑之中扩散，气机牵引之下，姜离身上异象纷现，五种自然气象之后，有龙影绕空，紧接着煞气升腾，隐隐勾勒出魔神之形。
应龙变、蚩尤相！
两大法门所化之形皆是闪过，随即又有三道伟岸而模糊的形体显化，其中一者头生双角，正是神农之相，另一者生杀予夺，气势辉烈，当是黄帝之相，还有一者······
当那道模糊的虚影闪过之时，天璇的瞳孔有了刹那的变化，隐成竖形。
她借姜离之助修成娲皇之变，如今姜离的伏羲相闪过，天璇自然也有反应。
而当伏羲之相出现时，轩辕剑波动愈强，因为这一相并未烙印在剑身上。
就如当日轩辕剑为勾勒神农之相而主动和姜离共鸣一样，现在感应到伏羲之相的轩辕剑进一步和姜离加深联系。
与此同时，姜离的心神感应到一股宏大的剑意，心中不自觉地回忆起一些经历来。雍州斩鲁王，梁州定水患，平复太平教，斩杀张指玄，甚至还有姜离为求晋升而准备的逆改天地自然，重塑灵机之景。
桩桩件件的记忆浮现出来，正是合乎圣德之事。
但在同时，还有借苍天之力与黄天相杀，余波所致，山河大地一片红，皆是血染；和雨师元君暗中联手，降下毒雨，覆灭太平教之众······
【太平教够狠毒，我的心也未尝不狠辣。】
当初的决意浮现在心头，宏大的剑意共鸣之下，姜离心神超拔，如苍茫天穹般俯观过去，所行之往事历历在目，成就其崇高，然而心中却是无有怀纳苍生的德行。
姜离走到今日，已是经营出不小的势力，自有数不尽的人追随，自然担得上“圣”之崇高，可惜他并无相应之德。
有圣而无德。
他剖析着自己的心神，心中知晓只要再迈出一步，愿意怀抱苍生，就可和轩辕剑相合，奈何······
‘我是一个自私的人。’
姜离缓缓平复心神。
当初和天君的对话又一次浮现心头，天君之言犹在耳——“似你我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御使得了轩辕剑的”。
苍生万民不入心，我辈皆是无情人。
天君看出了姜离已经初具圣功，有了驾驭轩辕剑的可能，是以万分关注，与他会面，但在那之后，天君发现了姜离和自己是同一种人，所以天君放心了。
没有轩辕剑，姜离就没可能威胁得了他。
这是天君的自信，也是天君的不自信。他自信于不会被姜离超越，也不自信于难敌轩辕剑，如此可见轩辕剑之威能。
而现在，姜离实则可以试着让自己拥有相应之德，比如以因果集的永不退转来改变自己的心性，但是——
‘轩辕剑还不足以让我付出这样的代价。’
‘天君的不自信，就是我的自信，若我达到和他一样的境界，轩辕剑亦是无法与我为敌。’
所以，姜离放弃了轩辕剑。
他徐徐收敛身上的气机，诸般气象皆是内敛。与此同时，轻微震动的轩辕剑亦是平复了下来，那隐隐苏醒的恢弘剑意再度沉寂，连带着扩散出的金光也是逐渐消失。
结束了。
浮现出惊诧之色的众人皆是轻出一口气，或是遗憾，或是有种常识没被打翻的放松。
轩辕剑到底是没有和一个外族人建立联系，认其为主。
“可惜了。”
雨师元君轻叹一声，有些惋惜地道。
公孙青玥则是安慰道：“初次共鸣就有此动静，依我看，师弟迟早能让轩辕剑出世的。之后的时日，师弟皆在此地坐镇，有的是时间接触轩辕剑。”
说实话，能够有这样的动静，已是胜过不知多少的尝试者了。怕是就连那些能够御使轩辕剑的先辈高人，都不足以在第一次共鸣接触时就让轩辕剑出现这样的动静吧。
“师姐，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姜离闻言笑了笑，亦是带着一丝惋惜之色，却无太多的尝试之意。
没能得到轩辕剑的认主，确实是一件值得惋惜的事情，但姜离并不打算为这惋惜而做出改变。
拿不到就拿不到吧，他姜离还不至于为了一把剑而患得患失。
“接下来，便先去一观应龙道果吧，参悟《蚩尤三盘经》不急于一时。”
姜离的目光顺着轩辕剑往下落。
要是他没猜错的话，应龙道果应该和《蚩尤三盘经》的本体处于一个位置。
第116章 初见应龙
“万物负阴而抱阳，鼎湖为阴，而天地烘炉则为阳，两者相存，同样的，旱魃道果和应龙道果相生相克，自然也是位置相近。”
天璇缓缓说着阴阳之理，双手画圆，运转奇门。
随着淡淡的涟漪出现，一副蔚然壮阔的景象在天璇双手间投射出来。
先是八百里鼎湖，浩浩荡荡的湖水之下，河床如龙般绵延起伏，而天地烘炉之所在，便是龙口之处。
烘炉直入地层，沟通地火，乃是阴中之阳，内镇旱魃。
随后，场景一变，穿透地层深入地下，一片炼狱般的熔岩世界出现，流动的岩浆发着金红的光芒。
然而就是在这么一处天地之中，却有一处湖泊存在，若隐若现的龙影在湖中盘绕沉睡。
地上为阴中有阳，地下为阳中有阴。
一上一下，一阴一阳，两两相对。
“旱魃牵引地心之处的太古凶火上升，却遭应龙道果拦截过滤，威能消减，提供给器阁众人炼器，上则可阻止旱魃下沉入地心。而那被截流的凶火又反过来守护应龙道果以及存放在其中的《蚩尤三盘经》。”
“再加上轩辕剑镇压阴阳，稳固两极之势，封禁乃成。更有甚者，可借助阴阳蕴养轩辕剑，以水火淬锋芒。”
天璇徐徐道出个中布置，让姜离和刚刚知晓情况的公孙青玥都不由暗呼大手笔。
但是，一般来说，这时候就该有个“但是”了。
果不其然，天璇接着道：“但是，当初姜逐云之举动，却是让为师知晓了一个缺陷。”
“若以应龙之鳞沟通应龙道果，以蚩尤之兵引动应龙之敌意，使道果暴动，则可叫阴阳生乱，两极反转。”
若是那样的话，应龙道果上升至地表，旱魃则是可下沉到地底岩浆之处，势如龙入大海，逃出困境。
以姜离现在的境界，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其后果，心中暗道此举之狠辣。
要是真成功的话，整个鼎湖怕是都要被蒸发，彼时的姜离也有可能死在其中。
虽然理论上来讲，姜氏主家更多的是威胁，而不是拼个鱼死网破，但内中凶险还是让姜离想着再杀姜逐云一次。
也好在天璇料敌机先，直接将人拉入了太虚幻境，釜底抽薪，让姜逐云根本就没让应龙道果暴动的机会。
“姜氏主家应该是蓄谋已久，否则哪怕有龙鳞，也不该能沟通道果，且在那次之后，为师就让地祇神域隔绝地层，断绝沟通，可还是难保会有意外。好在，宗门历代都有一劳永逸解决后患的心思，上一代更有师叔有意应龙道果，若师叔能成功，则今后便无需担心此患了。”
天璇一边说着，一边手捏法诀，一股无形的波动牵引着众人的心神。
‘太虚幻境？‘
姜离心中恍然。
难怪雨师难以直接参悟应龙道果，原来是要通过太虚幻境来做到间接接触。
如此，既方便又安全，完全不需要担心生出乱子。
《蚩尤三盘经》的内容能投射到地上，八成也是用了类似的法门。
也难怪天璇一个玩奇门的，偏偏要修习太虚幻境这样的术法，连公孙青玥都通过瑶姬道果入了梦境之法的门槛，原来这种法门还有这等重要性。
心中思索着，姜离能够感觉到意识受到牵引。以镇压阴阳的轩辕剑为枢纽，天璇带着众人的意识挪移，投射到一处幽蓝世界之内。
周边的场景变化，从天地烘炉变成了幽深的水下。四周水流涌动，却无窒息之感，但行动之时又能感受到明显的阻力。
“芜——”
低沉而悠长的呼吸响起，令得水波荡漾，熟悉的频率让姜离第一时间猜到了声音来源。
这是应龙之息，遥想当初，姜离还以此呼吸修炼实意法螣蛇，并用来淬炼过身体。
他当即就顺着波动的水流向下看去，一条无比庞大的神龙映入眼帘。
如山岳般绵延起伏，简直一眼难看到尽头。金黄色的鳞片哪怕是在幽深水底都不显晦色，流溢着淡淡的光彩，一双巨大的翅膀微微舒展，覆盖在庞大的龙躯上。
单论躯体之雄伟，姜离敢说以他平生之所见，唯有大尊的烛龙之体可与应龙相较。
此时这条神龙还在沉睡，躯体盘出一个巨大的蛇阵，中央留出如同盆地般的空间。
一座石台就立在这片空间内，上面立着一本足有丈好的骨制书籍。
那应该就是《蚩尤三盘经》的本体了。
“这便是应龙道果的幻形，想要参悟此道果，需经轩辕剑为道，施展太虚幻术，否则的话，就只能亲身深入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