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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道果 第599节

  “所在之处,自成福地,元神出行,不受恶浊,当今天下能有这般能耐者,想来也就只有前辈和晚辈了。”姜离平静回道。
  元神出行并非难事,但长期以元神在外游离就是万分艰难了。
  没了肉身这一层防护,五浊恶气将能够直接接触元神,长期元神出行,感知会细致触摸到五浊恶世之可怖,也将时刻受到五浊恶气之侵蚀。时间久了,说不定元神就被五浊恶气同化了。
  历代以来虽不乏有见识者开创出特殊的法门以应对恶气侵蚀,比如元神寄器,以法器来代替肉身进行防御,但终究还是无法做到长时间抵御恶气。
  不过到了现今,却是有了变化,有人开创九天荡魔真诀,化浊为清,若将此功练至大成,足以不惧五浊恶气,以元神随意出行。
  而能够将此功练至大成的,现在理论上就只有一人。
  ——“道君”李伯阳。
  老道听到姜离的回答,不由露出笑容,呵呵笑道:“只有老道和小友?小友有此信心,难怪敢来见老道。”
  “前辈难不成是何妖人,会害晚辈性命?”姜离做惊异状,“前来一见玄门前辈,晚辈有何不敢?”
  “老道倒不是什么妖人,但以小友的慎重,若无保身之把握,可不会轻易来见老道。”道人轻笑而促狭地道。
  遍观姜某人之过往经历,除了狡猾似老鬼的评价以外,还能看出姜离鲜少打无把握之战。
  看似时常行险,实则必有极大把握,否则就会直接避开。这等苟命本领,不敢说先天苟道圣体,却也是苟道大师级别的人物。
  只不过他人不知姜离的具体实力,才会以为他是在行险,而不是因为有把握才行动。
  可这一点,李伯阳却是看出来了。
  姜某人敢来见这位至强者,不是因为相信他的道德人品,而是因为姜离有把握从至强者的手下脱逃。
  打不过至强者,逃还是没问题的。
  这才是姜离的底气。
  当然,在明面上姜离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的。他就是敬仰于老前辈的道德,信任于道君的人品,才会单身前来会面,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
  英雄惜英雄,好人信好人,这难道不是基本的常理吗?
  “道德之名,天下皆知,晚辈向来敬慕道德宗之德行,尊敬前辈之德风,岂会生出小人之心,以度前辈之腹。”姜离用清澈而纯真的眼神看着老道,诚恳地道,“晚辈之人生准则便是以诚待人,还望前辈莫要误会晚辈之心。”
  情真意切的话语让道人不由收敛了笑容,看起来也被姜离的诚恳所打动。
  他看着姜离,也是相当诚恳地道:“看到小友,老道就似是看到了一位老朋友。”
  “敢问前辈的这位老朋友是谁?”
  “他的名讳老道也是不知,只知他姓风,世人皆称其为大尊,又号‘天下第一搅屎棍’。”
  第134章 道君与觉者
  “哈哈哈哈······”
  姜离开怀笑道:“前辈真爱开玩笑。”
  总体而言,初次的交流是友好的,和谐的,顺利的,所以可以就此结束打招呼的阶段了。
  姜离丝滑地转换了话题,看着那道元神,直言道:“不知前辈邀晚辈来,是为何事?”
  “佛国第二次东传佛法,老道岂能不来。”
  道君脸上犹带笑意,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凭空而生,“你可知晓,当年老道西行,实际上并不是为了阻佛国的佛法东传,而是要阻止那佛国真如对佛国的改变。”
  “改变?”姜离闻声,眉头轻扬。
  这种说法,倒是他从未想过的。
  按照现在的记载来看,百年前的佛国变化应该是这样的——
  觉者道果圆满,又有文殊这位三品,佛国之势已达圆满,便欲东传佛法。彼时,由佛国四品携三品道器,也即是承载弥勒道果的龙华宝树进入雍州,建立大乘教,作为先锋,然后佛国将要举国之力东行。
  然而就在那时,道君西行,进入佛国与觉者论道,点化业如来,使这位觉者大敌横空出世,又有诸多三品老六推波助澜,使得觉者最终与业如来一战,两者双双出世,立下“觉者不出世,如来不出关”的约定。
  至此,佛国第一次佛法东传的计划便以完全的失败告终。
  可现在那位亲身推动这一切的道君却说,他并不是为阻止佛法东传的,而是为阻止觉者改变佛国的。
  也即是说,佛法东传在某种程度上,是道君乐于见到的。
  “改变。”
  李伯阳重复了这两个字,道:“佛国修行者十之有九修炼勾招法,以香火助益修行,此举让他们在同品级中胜过其余修行者,却也违背了佛国首座真如的理念。佛乃觉悟者,佛者因自身开悟而成,而非受香火而成,勾招法的盛行,已是让佛国偏离了其所认同的佛道。所以,他将正本清源,让佛法修行回归该有的面目。”
  “这也是他对于佛国的最后挂念,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以最全状态去晋升。”
  “以佛法东传为名,正本清源······”姜离喃念着,“原来如此,他是想要清理佛国。”
  佛法东传的本质就是度化更多的人,以收获更多的香火,愿意奉行此行动的是什么样的人,不言自明。真如居士就是以此为饵,钓出为求香火而不惜代价的佛国修行者,然后进行清洗。
  第一次佛法东传是注定失败的,但本来不该失败于道君之手,而是失败于觉者之手。
  道君的西行确实是让第一次佛法东传失败了,但也让觉者的清洗计划失败了。先行进入雍州建立大乘教的那批修行者死了,但也只有他们死了,更多主张佛法东传的人还未来得及出发,就因为业如来横空出世而止步于佛国。
  之后,觉者不出世,如来不出关,觉者因此而闭关百年,勾招法的修行并未得到遏制,反倒是在觉者闭关之后进一步盛行。到现在,佛国之中已是鲜少有人不修勾招法。
  觉者也是因此而无法化开对佛国的挂念,心境不得通达,无法晋升。
  甚至以姜离所知,觉者现在说不定还要解决业如来,才能够让自身圆满,以求晋升。
  而现在,机会来了。
  第二次佛法东传,将是第二次的清洗。
  将佛道回归觉者所期望的本来面目,打消挂念,或者说执念,觉者才好去晋升二品。
  果然这有关修行者的事情,说来说去,总归是离不了晋升,尤其是对于这些本就站在绝顶的人来说。
  同时,姜离也算是见识到了这些三品老六的阴险。
  “前辈是想要晚辈收手?”姜离问道。
  “非也,”道君摇头,“佛法虽为向善之法,但香火之道却非崇善之道。香火信仰,流毒无穷,老道又岂愿让此流毒祸害九州之民。小友不需要收手,只需要留手,将佛国僧众击退,令其回返西土即可。”
  不让流毒祸害九州之民,但佛国那边就无所谓了是吧?
  姜离有种重新认识道君的感觉,似乎这位道者也不似传闻那般中和的。
  道君也似是看出了姜离的想法,道:“道德乃是正道,非是善德之道,老道有道德,但无道德。就算有善念,也是顾不得那方外之民的。”
  前一个道德,说的是正道,后一个道德,就是儒家理解中的道德了。
  道君也是坦然,对于这种阴私之念毫不避讳,就这般直白地说了出来。他是道者,不是慈悲为怀的仙佛。
  话题因此而被直白地说开了,就轮到姜离做选择了。
  “老道观小友亦是通晓阴阳之法,若小友愿意应下此事,愿将九天荡魔真诀相送,以助小友之功。”道人依旧是简单直白,又点中关节。
  “以利相诱,可非有道之人所为啊。”姜离闻言,挂起了一丝莫名之色。
  同时,他心中确定了这道人已是看出了自己的偷学,瞧出了九天荡魔真诀的痕迹。
  在见到道君之时,甚至在与其相见之前,姜离就已经有了这方面的准备。他从未小看过这些至强者。
  而且,李清涟既然在此前和道君见过,就不排除他将法外逍遥的相关之事告知道君。有那些事情佐证,就算是没看出痕迹,也能有所推敲。
  是以,姜离在初见之时才会言称能做到元神长期出行的只有道君和自己。
  现在,这个猜测完全得到了证实。道君说是看出姜离通晓阴阳之法,那是给姜离面子,实际上就是在指待九天荡魔真诀的痕迹。
  不过姜离是何人,他可是被道君认证为貌似大尊的人物,对于道君的言语毫不见窘色,反倒问起话来。
  “你我并无交情,不以利相诱,难道还要以大义相劝吗?”老道人却是相当之通透地道,“还是说,小友更愿意相信大义?”
  姜离:“······”
  看人真准。
  只能说道君虽为世外高人,但对于人性还是看得很清楚的,尤其是清楚知道如何和姜离这种人打交道。最重要的是还不像某些老家伙一样喜欢打机锋,当谜语人。
  “前辈当真是慧眼如炬啊。”
  姜离如是感慨,然后加上一个转折,“可惜······”
  “可惜你来迟了。”
  本是如同洞天福地般的地方被切割成两部分,一半依旧,另一半则是化为清净空明之境。在若有若无的梵音声中,一座石亭由虚化实,内中坐有一白衣白发的居士,接言说道。
  突然的变化令得李清涟面色一凝,满是肃然之色,他已是察觉到来者的不一般。
  而道君则是对面色不变地道:“老道还以为你还在坐关。”
  “是还在坐关,”白发居士不疾不徐地道,“但道者念及迷者的名号数次,迷者就算是在坐关,也不得不以念识见道者一面啊。”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道君目光微动,“看来这百年的时间,觉者并未空度。”
  ‘名号?是真如?’姜离亦是心中思索,‘这些至强者,还真是会给人惊喜啊。’
  想到自己多数时间都以真如居士来称呼对方,姜离都有种悔不当初的念头。也好在自己既是气数极盛又有因果集傍身,若是换做另一个人,怕是连底裤都被觉者给看穿了。
  “百年时间,迷者并未空度,但观道者,却是空度了。”
  觉者淡淡道:“百年前,迷者事前有所察觉,便拨动因果,泄露了姬施主的身份和行踪,使道者与其一战受创,但终究还是被道者以伤体阻道。百年之后,道者还未受创,就要假手于人了。”
  伴随着话语的道出,周边的界限开始变化。
  分割成两半的地界正在相互地倾轧摩擦,觉者和道君虽未出手,但无形的交锋已是开始,道之无形、佛之空明互相抵抗,微妙的变化既是隐秘,又显高深。
  而作为旁听者,姜离也知道当年的姬继稷为何会在雍州撞上道君了。
  感情是觉者在暗中引导因果。
  彼时的姬继稷应该还没有现在这般精善截天之法,在佛国搞事时被看出了痕迹,然后就被觉者坑了一把。
  可惜,百年前的觉者最终还是棋差一招,哪怕已经令道君受创,也还是被道君阻了道途,之后更是因业如来而自封百年。
  百年之后,两位至强者再遇,虽非真身,但相互之间也还是透露出明显的对立之势。觉者出言,就是要以此为话术动道君之心神。
  然而以道君之境界,也绝非三言两语能动摇的。
  他心神不动,维持着半边界限,一派淡泊,不见急色,只听他道:“老道确实进无可进了,不如觉者还有精进之余地。加上还有天君和大尊搅动风云,老道如今也是无有余力应对觉者了。”
  我早就已经到了极限,进无可进,而你还有上升空间。
  话语似退实进,不落半分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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