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黎阳宠溺地任由朵朵耍赖，伸手护着朵朵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在水坑里走过。
叶云州从未见过笑得这样开心的黎阳，是发自内心的笑，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亮。以前的黎阳很少笑，笑的时候笑意也只是浮在表面，不像现在这样肆意。
“黎阳，朵朵，快回来了。”
张校长妻子站在楼上朝着黎阳和朵朵喊，朵朵明显没有玩够，赖在黎阳身上不下来，黎阳拍了拍朵朵的头，朵朵噘着嘴放开了黎阳。
黎阳和朵朵上了楼，朵朵回到了自己的家，黎阳到了房间门口看到叶云州，脸色有些发红。
一想到刚才自己的那样幼稚的样子被叶云州看见了，脸色就红得更加厉害。
黎阳能明显感觉到叶云州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自在地指了指门口的盆子：“走吧，我带你去你们去洗澡。”
学校里难得有外人来，张校长勉勉强强给陈光凑了牙刷和毛巾，陈光丝毫不嫌弃地接了过来。
陈光倒是好办，难办的是叶云州，叶云州用的东西都是名牌，黎阳有些为难地在抽屉里和衣柜里找了找，递给叶云州一把新的牙刷和用过的毛巾。
黎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那个毛巾我就用过一次，就擦了擦头。”
叶云州接过黎阳手里的东西，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说：“没事。”
黎阳走之前，解开了手腕上的手表，叶云州看到黎阳手上横向交错的伤疤，眼前立刻浮现出满地都是血的场景。
叶云州眼眸一深，垂下眸子，遮盖住眼里的心疼，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学校条件不好，没有单独的浴室，老师洗澡也都是和学生一起旁边的公共浴室。
浴室一共就二十多平方，一进门是换洗衣服的地方，再进去就是洗澡间，洗澡间左右两边各有八个隔间，隔间墙上有一个喷头，喷头下面是开关。
黎阳估计叶云州这辈子都没有在这样的公共澡堂里洗过澡，走进一个隔间给叶云州示范了一下：“左边的这个是热水，右边的这个是凉水，需要你自己先调一下。”
叶云州露出了疑惑的声音，黎阳略带嫌弃地啧了一下嘴：“你往后站一点，我给你调好。”
黎阳打开开关，把水温按照自己的习惯调好，想了想又把水的温度调得高了一些。
“好了，你洗吧。”
黎阳想要给陈光调水，陈光避之不及地摆了摆手：“不用不用，这个我会，我小时候的学校也用的是这个。”
黎阳点了点头，三个人进到了隔间，黎阳和叶云州是隔壁，陈光和两个人隔着三个隔间。
隔间之间的挡墙并不算高，刚到黎阳的肩膀，还不到叶云州的肩膀，从叶云州的角度看过去，可以轻易看到黎阳的光洁的肩膀和凸起的肩胛骨。
叶云州看了一眼赶紧收回了视线，站在喷头下任由水流打湿全身。
叶云州和黎阳中间的挡墙上放着洗发水和沐浴露，叶云州在热气中看到黎阳朝着自己伸出指尖粉红的手，然后落在了洗发水的瓶子上。
“不能再看了。”叶云州心里默默地想道，然后转过身，背对着黎阳。
洗发水的味道和揉搓头发的声音折磨着叶云州的鼻子和耳朵，叶云州搓了搓自己的脸，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走。
“你不用洗发水吗？”
叶云州听到黎阳的声音，转过头就看到黎阳被热气蒸得发红发潮的眼睛：“洗发水，你不用吗？”
叶云州胡乱地点了点头：“要用，马上就用。”
黎阳点了点头，又按了一下沐浴露，继续洗澡。
黎阳的沐浴露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香味很重，不断地往叶云州的鼻子里钻，叶云州一边揉搓着头发一边眯着眼睛偷偷地看着黎阳，黎阳的肩膀上都是泡沫。
云南紫外线强，黎阳的脸比两年前要稍微黑了一点，不过衣服下的皮肤依旧细腻白皙，白色的泡沫堆积在皮肤上，几乎看不出来有什么色差。
黎阳闭着眼睛仰起头，用手揉搓着脖子，显得脖子更加纤细修长，叶云州深吸了一口气，往后站了一步，站在喷头下，冲掉头上的泡沫，用水流隔开了自己的视线。
叶云州冲完头再睁开眼睛，看到黎阳已经穿好了衣服，黎阳端着盆走出了隔间，隔着门帘对叶云州说：“我在外面等你们。”
过了七八分钟，叶云州出来的时候，看到黎阳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头发用毛巾擦过，发梢还有些水滴，黎阳嘴里含着一根草，看到叶云州就吐掉了草站了起来。
“走吧，我们回去。”
叶云州发现现在的黎阳更加自在，不管是他和朵朵玩，还是无聊嘴里含着草，都是他非常自在、舒服的状态。
以前的黎阳总让人感觉他绷着神经，不快乐，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浑身都长满了刺，也拒绝让别人走进他。
洗完澡也才不到八点，山里的生活很枯燥，校长招呼着叶云州和陈光去看电视，叶云州没有兴趣，婉拒了校长的邀请，从黎阳的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坐在门口的折叠椅上看了起来。
黎阳手里也拿着一本书，两人隔着一尺的距离，各自看着自己的，空气中只有翻书的声音。
黎阳看了十几页，叶云州手里的书也才翻动了两三页。
叶云州的注意力根本都不在书上，全部都落在了黎阳的身上。
黎阳看书的时候很认真，双脚光着盘腿坐在折叠床上，把书举到和眼睛平齐的地方，走廊的灯光从头顶落在，浓密的睫毛在眼下落在一片阴影。
看到难以理解的地方，黎阳就会微微皱着眉头，紧紧地抿着嘴唇，嘴唇偶尔还会无意识地微微撅起来，灵动又可爱。
“小阳哥哥。”走廊的另外一头传来朵朵稚嫩的声音，朵朵手里拿着一本书。
“小阳哥哥，给我念书。”
黎阳把书放下，光着的脚穿着拖鞋，走到朵朵身边，从朵朵手里拿过书，随手拿了一根矮凳坐了下来，朵朵很熟练地也拿了一根矮凳坐在黎阳身边。
黎阳翻开书，找到折着的那一页，清了清嗓子开始念了起来。
黎阳的声音很轻柔，咬字清晰，让人一听就觉得很安定。朵朵靠着黎阳，把头趴在黎阳腿上，静静地倚偎在黎阳身边。
黎阳讲完了一个故事，朵朵又让黎阳继续讲，黎阳没有丝毫不耐烦地翻了一页书，重新开启了一个故事。
叶云州站在走廊的另外一端看着讲故事的黎阳，黎阳很会和孩子相处，有足够的耐心和爱。
叶云州在想，若是没有发生沈清这件事，他是不是会和其他人一样正常地学习和生活。
他在大学里说不定就会遇到喜欢的女生，谈一段纯情的校园恋爱，毕业几年就结婚，组建自己的家庭，拥有自己的小孩，过着平淡又幸福的生活。
可是这一切，都被叶家给毁了，在黎阳即将结束十八年痛苦生活迎来人生曙光的时候，叶家把他的人生都毁了，把他变成一个心里只有仇恨的人。
叶云州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一样，压抑的厉害，从包里拿出一支烟抽了起来。
黎阳讲了十几分钟，朵朵就开始揉着眼睛，趴在黎阳腿上渐渐睡了过去。
黎阳放下书，把朵朵抱了起来，朵朵小声地嘟囔了一声，又往黎阳的怀里靠了靠。
把朵朵送到床上之后，黎阳和校长打了个招呼就往回走，走到门口，看到叶云州正在抽烟，地上还有两根燃完了的烟头。
叶云州抬手把烟盒递给黎阳：”来一根？“
黎阳摇了摇头：“不了，戒了。”
以前黎阳的烟瘾比叶云州还要大，叶云州有些惊讶地问：”怎么就想着戒烟了？”
黎阳淡淡地笑了一下：“整天和小孩在一起，身上有烟味不好。”
叶云州有些不自在地把烟盒放在一边，然后把燃着一半的烟放在身后：“对，抽烟不好。”
两人走进房间，黎阳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从书桌上的药瓶中拿出了几粒药就着水吞了下去。
叶云州的目光定在了桌上的药瓶上，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心疼和后悔。
第61章
黎阳把走廊上的折叠床搬回了屋子里, 然后从衣柜里找出了一床毛毯和枕头扔在了折叠床上：“今天晚上，你睡床，我睡这个。”
折叠床很窄, 估计八十厘米宽，躺上去之后翻个身都难, 睡一晚上肯定不舒服。
叶云州直接坐在了折叠床上：“今天晚上我睡这个, 你睡床吧。”
叶云州别说折叠床，估计连黎阳那四百块钱买的床垫都没有睡过，不过现在条件有限, 黎阳也只好把床让给叶云州来睡。
两人争执了几句，叶云州直接在折叠床上躺下，然后用毛毯盖住身体, 黎阳没有办法, 只好让叶云州睡折叠床。
饺子从窗户里钻了进来，黎阳从床底拉了一个圆形的蒲团似的窝，饺子跳进了窝里，把自己团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