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裴庭聿直到落座，都能感受到omega自以为隐秘，实则明显的目光。
连空气中的茉莉信息素都变得轻盈不少，清新而柔和，男人向来古井无波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般。
裴家的佣人都是beta。偌大的主宅沉寂已久，很久没有陌生人的信息素，这种感觉既陌生又新鲜，却并不讨厌。
白言吃饭的时候彻底收敛了心思，裴庭聿用餐时也不习惯说话。
一时间，只听得见餐桌上刀叉偶尔相碰的轻微声响。
男人用餐的姿态文雅，举手投足间显露出矜贵气质。
裴家的晚餐丰富，虽然不像电视剧里的奢华餐品，但几道家常菜味美菜鲜，色泽和味道皆是上品。
不过有几道菜明显比较偏甜。或许这是豪门的特色吧，白言暗想道。
等到主食撤下，上甜品的时候，白言听见身边的人低磁的声音：“还适应吗？”
诶，白言愣了两秒，下意识将手心攥紧。
他抿起唇珠，斟酌着用词回答：“还好。”
裴庭聿点点头：“嗯，吃完饭，和我去二楼书房签协议。”
白言捏住勺子的手指一紧，勺尖顿时陷进软乎乎的奶油里，轻松的心情又变得紧张。
书房在二楼，内外两间，里面的那间还安装了一个旋转扶梯，和三楼打通。
墙面内嵌了五层高的实木书桌，整整齐齐摆满了书籍，都分门别类码好，书封上甚至不只有华国文字。
白言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规矩地并拢腿坐在桌前，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裴庭聿将桌上的文件推到少年面前，单手撑住额角，半阖着眼睛养神。
低沉的嗓音鼓动着omega的耳膜：“协议条款都在这里，如果没有问题，就在协议最后面签字。”
白言小心地翻开文件，在心里默念。
“甲方拟定与乙方为期三年的协议婚约。协议期间，乙方需搬到甲方居所，承担伴侣义务；非必要无需公开身份；不得透露协议信息……”
“协议结束后，甲方支付乙方不低于八位数的补偿款，和华国任意一套房产……”
白言略略扫过几眼就失去兴趣。淡淡的橙花味道飘散在书房里，少年将文件摊平，时不时偷偷瞄两眼对面。
裴庭聿换了身黑色的高领毛衣，西装裤也换成了家居的宽松休闲裤。
男人的头发落了几缕垂在额前，眉眼间稍稍透出倦色，线条冷硬的五官在光影下，显得柔和不少。
白言的目光不禁滑到alpha的眼睫处，两簇羽睫扇子一般，又长又密，投下深重阴影。
身边浮动的橙花的味道清甜怡人，似乎表示，裴先生现在的心情还不错。
又察觉到少年小动物一样的视线，两扇羽睫下的眼睛忽然睁开，眸底寒潭般幽幽：“有什么问题吗？”
白言：！
“没有没有。”
白言猛地竖起文件挡在眼前，反应自己做了什么，又立刻慌乱地放下，埋头装作很忙地抚平文件并不存在的褶皱。
好尴尬……omega脸上冒着热气，不用照镜子他就知道自己一定脸红了。
茉莉的甜香都在空气中凝滞了一瞬。
少年埋着头，白皙的耳朵泛着绯红，淡金色发丝在光下软得不像话，偏偏有些嘴唇干涩脱皮，莫名像只冒烟的小兔子。
alpha眼底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决定不再逗这只脸皮薄的小兔子。
“裴先生，我签好了。”
白言看完文件内容，飞快签好字，像个小学生等待检查一样，乖乖将文件朝对面推过去。
裴庭聿随意扫了两眼少年的字，正楷端庄，边角却有些圆润。
“嗯。”男人似乎心情很好，从抽屉里拿起一个盒子，打开放到少年面前。
看清里面是什么，少年的眼瞳倏地颤了两下。
深蓝天鹅绒布里静静躺着一枚戒指。戒身初看素雅，边缘却镶嵌了一圈成色极好的钻石，低调又奢华。
alpha的手指骨节在桌面轻叩两声，声音一如既然漫不经心：“如果你明天没有安排，我们就去登记结婚。”
第4章
明天，明天就要去登记结婚！这么快吗？
白言神情恍惚，捧着戒指盒晕乎乎走出书房。
哪怕是协议结婚，对他来说，也是生平第一次“组建家庭”，虽然这个“家庭”仅仅只是转瞬即逝的幻想。
洗漱后的omega缩在天鹅绒被子里，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柔软的床铺足够大，即便他翻来覆去烙大饼，也不会掉下去。
小夜灯散发着淡淡蓝色光圈，最终不知道翻了多少次身，白言才勉勉强强睡过去。
静谧的夜晚，茉莉淡香浮动，渐渐浸染了房间每一个角落。
翌日早晨七点，白言被手机闹钟吵醒。
少年睡眼惺忪从床铺里坐起来，蓬松的白毛乱糟糟的。
他随意揉了两下眼睛，伸直手臂去捞床头黑屏的手机。
手指嗯了好几下，息屏的手机也不见反应，少年靠着床思考，大脑缓慢转动，终于发现原来是关机了。
这部手机是他从一个二手市场淘来的，掉电掉得特别快。好在经久耐用，又价格便宜，所以一直没有换掉。
确定了大致时间，omega把手机接上充电线，也没再管它。
少年掀开被子，拖着迟缓的身体，慢吞吞挪向洗漱间。
洗漱完毕，白言抬手抹掉镜子上的雾气，和镜子里脸颊绯红、眼神飘忽的白发少年对视，他才缓慢地察觉不对劲来。
被忽视的干涩从喉咙处窜上来，白言皱着眉头咳了两声，嗓音果然有些哑。
镜子里的少年闪过一丝习惯性的无奈，知道他又感冒了。
大概是因为昨天吹了冷风，昨晚又没有睡好。他的身体就是这样，稍微着凉就容易生病。
还好现在不算严重。久病成医，白言吞了两片维生素，打算早饭后再冲泡一袋感冒冲剂。
他又喝了大杯热水，感觉精神好了不少，穿戴好准备下来。
白言刚拉开房门，瞥见对面紧闭的深棕实木门，心瞬间跳动得很快，他的大脑还没有反应，手就先行一步，猛地把房门合上。
他差点忘记了，今天就要和裴先生去登记结婚！
白言半靠房门，捂住过于热情的心脏，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去婚姻登记中心签个字而已，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而且他和裴先生算是、算是闪婚。
这就表示，每满一月，一年，ao匹配系统都会派人上门，核查他和alpha的婚姻关系是否属实。
他现在这样，是绝对没有办法合格的。
既然签订了协议，他怎么能够拖裴先生的后腿呢？
白言颤着眼睫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目光坚定了许多，轻轻推开门，朝楼下走去。
走进装潢雅致的餐厅，一股炖雪梨的清甜味道在餐厅弥散。
少年的表情不知不觉放松了些，福利院的阿姨们很少做甜品，冬天却偶尔会做雪梨汤。
慧欣福利院的孩子大多身体不好，天冷容易生病。喝碗暖融融的雪梨汤，哪怕效果很小，至少心里会舒服许多。
陈书岚拉开长椅，将雪梨羹摆到少年面前，笑呵呵的。
“阿言来了。这是少爷出门前特地叫厨房做的，说最近天气有点干，要我们注意些。”
omega双手捧着碗盅，有些好奇地问：“裴先生还会关心这些吗？”
“当然，”陈书岚笑得眯起眼睛，“阿言别看少爷一副冰冷的样子，其实他的心很细呢。”
管家摸着下巴回忆：“就连奥兹，也是少爷把它捡回来。那时候奥兹身体瘦巴巴的，得了病就被遗弃在路边，好可怜。如果不是少爷发现，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要不是那件事，少爷也不会……”beta目露伤感，笑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原来裴先生还有这样一面——诶！等等，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少年猛地抬头，终于后知后觉问道：“裴先生已经出门了吗？”
“是啊，听说邻省的合作出了什么问题，少爷和宋助理天还没亮就赶去机场。”
白言掏出电量满格的手机，果然看见置顶旁边有个红点，对面在今天早上六点发了消息。但因为手机关机，他一直没有收到。
宋助理依旧歉意地表示，因为情况紧急，裴总不得不临时出差。请白少爷不要担心，等裴总回来，就会安排结婚登记。
盐雪：【好的，宋助理。】
白言敲了一行字回复，将手机收回口袋。
他的心底说不上什么感觉。担忧了一晚的事情，就轻飘飘暂时过去了。
就跟准备了好久的期末考，每天复习得昏天黑地，临考前紧张忐忑，可最后却因为突发情况被取消。
明明不用再担心，可心里又不安稳，因为大家都知道，下学期还会补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