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个好梦。
  第7章
  这是白言搬进裴家以来，睡得最好的一觉。
  刚开始还做了几个噩梦，后面就变得舒服了。
  就像浑身都泡在暖呼呼的温水里，又像是被人从后面紧紧抱在怀中，世界的风雨都远去，舒适又令人安心。
  直到他苏醒，指尖都还残留着美梦的余温。
  光线透过薄纱窗帘照在他的脸上，白言的眼睫轻轻颤动，睁眼就是病房光洁的天花板。
  屋内没有开灯，清幽安静，只能听见不远处敲击键盘的轻微声响。
  少年刚刚醒，眼神透着几分迷茫，昏沉的脑袋还不怎么转得动，本能地循声望去。
  alpha穿着高领毛衣坐在沙发里，头发向后梳得整齐。
  他的鼻梁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正专注在面前的屏幕上，冷峻的脸部轮廓，被屏幕的光泽照得柔和许多。
  察觉到少年的视线，裴庭聿漫不经心抬眸，望过去：“醒了？”
  白言：！
  是裴先生！他怎么回来了？——不对，他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白言条件反射想缩回被子里，抬手到一半，才猛地意识到不礼貌。
  于是他掩饰性地往上拉了拉被角，两只眼睛睁得圆润，慢吞吞问：“裴先生，您出差回来啦？”
  “嗯。”
  白言咽了下，沙哑的声音继续问：“是您送我来医院的吗？”
  昏沉的大脑开始思考，终于明白眼前这间干净洁白的房间，究竟代表着什么地方。
  不怪他没有第一时间反应，病房大得出奇，光线通透，身下的床铺柔软舒适，就连消毒水的气味也不那么刺鼻。
  和他从前住院时，睡的窄小隔间实在太不同了。
  “嗯，”男人摘下金丝眼镜，从沙发上起身，不紧不慢朝病床走来，温声解释，“你昨天发烧，晕倒在家里，我刚好出差回来。”
  alpha高大的身躯离他越来越近，白言猛地瞪大眼睛，脖子向后一缩，感谢的话语硬生生卡在嗓子眼。
  裴先生这是要做什么？现在就……可他还在生病，而且他还没有准备好……
  白言的心脏怦怦直跳，紧张地咬住下唇，茉莉的清香在屋内四处乱窜。
  在男人的气息彻底笼罩他的前一刻，少年害怕地紧闭眼睛，蜷缩起来的身体微微发颤。
  额头忽然传来轻柔的触感，只是轻轻一碰又消失了。
  片刻，男人意味不明的低磁声音响在耳畔，“很好，已经没有发烧了。”
  白言：!
  他在想什么！裴先生只是想看看他还有没有发烧。
  少年脑袋轰得一声，发烫的脸仿佛在冒烟，恨不得立刻找条细缝钻进去。
  可惜病房里没有细缝，omega的小心脏怦怦乱跳。
  他将被子往上提，遮住发红的脸颊，只露出两只水润的大眼睛。
  道谢的沙哑声音也是结结巴巴的：“麻烦、麻烦裴先生了咳咳咳。”
  “咳咳咳——”
  情绪波动太大，牵连喉咙一阵发痒。
  少年难受地捂住胸口，勾起身子，单薄的脊背随着咳嗽一抽一抽耸动，眼角不由渗出点点湿润。
  “慢点。”橙花信息素释放在空气中安抚，裴庭聿犹豫了瞬息，大手落到少年单薄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给他顺气。
  白言心下颤了颤，后背被男人触碰的地方仿佛过电一般，密密麻麻的电流一路流窜，直流到心里。
  他看了不敢看身边人一眼，埋着脑袋，耳朵通红，声音细若蚊呐感谢：“谢谢裴先生。”
  alpha去找医生检查，等男人离开病房，白言立刻把发烫的脸埋进手心。
  刚才实在太丢脸了，还好裴先生没有在意。
  他的脑袋晕乎乎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
  空气中还残留着那股橙花信息素的味道，少年鼻翼翕动，抬头环顾陌生的病房，偌大的房间寂静无声，风把窗帘吹起一个边角。
  他不敢再多看一眼，很没有安全感地攥紧了手心被角。
  检查的alpha医生进门就露出了大大的笑脸，自来熟介绍她叫李潇潇，是腺体科室的主任医生，白言可以叫她“潇潇姐”。
  李潇潇查看了白言的体温和其他数据，笑盈盈道：“乖乖的身体已经没多大问题了，不过为了不诱发其他病症，最好在医院多住两天，做个全身检查。”
  她对着omega挤眉弄眼：“有什么需要不必客气，直接告诉我，裴总vip病房里的东西，什么都是顶尖的。”
  少年眨眨眼睛，无措地接受了医生的称呼和好意，手里捧着水小口喝，唇边笑出了浅浅梨涡，轻声道谢。
  裴庭聿双手抱在胸前，见李潇潇花蝴蝶一样，在白言身边转来转去，没什么表情地皱了皱眉头，淡淡道：“你平时就是这种工作效率？”
  “可怜我才和乖乖说上话，你就要赶我走，”李潇潇一脸受伤，夸张地捂住心脏，“这不是裴总结婚，我也替您高兴吗？”
  李潇潇：“有了这么可爱的乖乖，裴总的信息素紊乱症不就没有问题了？”
  白言怔愣了片刻，这就是裴先生和他结婚的原因吗？
  裴庭聿的眉头皱得更紧，冷声道：“我每年支付的会员费不包括听你废话的费用。”
  李潇潇做了一个拉拢嘴缝的动作，笑眯眯朝白言挥手再见，“乖乖，我先走了，有需要随时叫我哦。”
  白言的手悬在半空，缓缓挥了挥：“潇潇姐再见。”
  室内重归于安静，男人继续坐回原位办公，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少年将水杯放回床头柜，半靠着床头。
  他想拿手机，环顾四周也没找到，又不好意思麻烦工作的男人，只能无所事事躺回被子里休息。
  可即便再小心，也不可避免地会发出衣料摩擦的窸窣响动。
  听见声音，alpha打字的动作顿了顿，朝这边看过来，镜片下的漆黑眼瞳显得有些冷，“怎么了？”
  白言面红耳赤，小声道歉：“对不起，打扰到您。”
  他纠结了会儿，继续说：“裴先生，我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一个人也可以的。要不……您先去忙工作吧？”
  送他来医院，又陪着他检查，一定耽误了裴先生不少时间。
  白言心中内疚，alpha才出差回家，还没有好好休息，就得来医院，他怎么给裴先生添了这么多麻烦。
  少年歉疚地抿住唇珠，一双樱粉眼睛闪着水光，里面是显而易见的难过。
  裴庭聿的神色晦暗不明。片刻，男人从位置上起身，瞥他一眼，淡淡开口：“你很怕我。”
  完全笃定的语气。
  白言一惊，下意识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他根本没什么好反驳的qaq。
  浓郁的信息素在室内翻滚，预示着alpha的心情并不美妙。
  但两人的契合度很高，即便是s级别的信息素，此刻也不再具有攻击性。
  仿佛褪去了尖刺的玫瑰，只伸出柔软的花瓣尖，轻轻包裹面前脆弱娇贵的omega。
  这么浓烈的苦橙花信息素……白言微微愣神，似乎梦里也是这股味道。
  难道，裴先生在这里陪了他一整天吗？
  裴庭聿站在窗前，淡漠地俯视楼下的的葱郁绿植，语气不容置疑：“白言，我想你有点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
  第8章
  白言的脸猛地发白，咬住下唇，缓缓从病床上坐起来。
  裴庭聿磁性的嗓音继续道：“我不是你的上司，更不是你的雇主。”
  “你要明白，也要习惯，我是你的结婚对象。”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搭在西装裤边缘，目光平静无波，骨子里透着都优雅矜贵。
  薄纱窗帘被拉到两边束好，清透的阳光照进屋内，在alpha周围笼上一层柔和的光圈。
  “即便是协议结婚，三年期间，事实婚姻关系依旧生效。”
  男人抬了抬下巴，下颌线条凌厉冷肃，语气低缓有力：“在我面前，你不用战战兢兢，不必揣度我的想法，也没必要想如何给我减少麻烦。”
  “有些东西，本身就是我——也就是你未来伴侣的责任。”
  “对于我的要求，如果你不愿意，永远有拒绝的权利。”
  裴庭聿的声音顿了顿，缓缓道，“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尝试把我当作值得信任的人。”
  “可以信任，可以依赖。”
  他勾了勾唇：“如果我们一直是现在这个状态，可瞒不过ao匹配系统那帮人。”
  alpha在少年昏睡的一整天里，终于想明白。
  这个因为一时兴起，猝不及防闯入他世界的结婚对象，不是雅园的装饰品，不是应付检查的摆设，而是另一个鲜活灵动的生命。
  无论协议如何，至少，他不愿意再看见少年了无生气躺在病床里。
  裴庭聿很笃定，这无关风月，他对于白言没有任何遐思，只是一个alpha，对于另一个柔弱omega与生俱来的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