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真是没救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少年难过地埋进手心里，情绪低迷。
暴雨如注，水滴顺着窗玻璃滑落，留下几道黏腻潮湿的水痕。
窗外的街道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色，天地昏暗，雨水模糊了世界的交界。
白言最讨厌这样黏稠寒冷的阴雨。雨水湿冷缠绵，城市倒映在另一边，看不清世界，也看不清自己。
阴沉沉的天气视线模糊，走在路上一不小心就容易溅到水，衣服湿乎乎黏在身上，更容易生病了。
旁边聚了桌互相认识的高中生，丝毫没有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影响，反而趁机办了场桌游，嘻嘻哈哈的闹声在店内回荡。
最后连年轻的店长也忍不住，笑闹着加入其中。反正下雨天店里没什么客人，还不如打发时间。
复古壁灯投下暖黄的光，omega半个身子趴在玻璃桌面上，头埋进臂弯里，有淡淡的信息素从围巾里飘来。
白言的脸颊蹭着柔软的围巾，无意识汲取里面的味道，最后一点苦橙花味道萦绕鼻尖，像是被阳光环绕，暖烘烘的，令人安心。
然而受空气中湿重水汽的影响，这点所剩无几的信息素很快消散。
垂落在额前的发丝遮蔽了视野。少年的睫翼轻轻颤动，落到苍白脸颊上，像是短暂停落在雪色里，两只羽翼清透的蝴蝶。
或许是高契合度带来的信息素依赖，当白言从围巾中抬头，忽然生出一种怅然若失的委屈情绪。
仿佛回到了过去，和之前每一个雨天一样。
他的小租房孤零零在雨帘后，没有亮灯，也没有人在里面等他。
世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心里涨得发慌，又空落落的，白言的眼眸不觉浮起两汪泪，随着窗外的雨声潮起潮落。
少年难受得地低头，手背擦过眼角湿润，余光却忽然瞥见窗外一闪而过的车牌。
omega的眼瞳因为怔愣而睁大，盈盈泪珠恰好停留在眼角。
就在此时，车内裴庭聿向外梭巡的目光，恰好捕捉到这缕微弱视线。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隔着遥遥雨幕相撞。
白言不由屏住呼吸，漂亮的眼睫蝴蝶般颤动。
那一瞬间，咖啡店的嘈杂，欢笑声，雨声，汽车声都随之远去，连呼吸声和心跳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只在alpha的目光里存在。
第15章
四目相对，裴庭聿率先回神，男人眉头一松，俯身朝前座的司机说了什么。
不多时，迈巴赫缓缓停在街角。裴庭聿打开雨伞，独自跨入重重雨帘。
他的脚步不疾不徐，笔挺西装下的大长腿健壮有力，姿态优雅收伞，迈入不大的咖啡店。
alpha气场强大，哪怕刻意收敛了气息，s级别的信息素依然极具侵略性。
一时间，咖啡店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停下手里的动作，朝他看去。
白言如在梦中，怔怔然注视着男人进门，等到裴先生走到他面前，手指曲起在木桌上敲了敲，才堪堪回神。
裴庭聿高大的身影完全笼住他，半晌，他才听见自己晕乎乎的声音，“裴先生你怎么来了啊？”
连一向的敬称都忘了。
alpha的目光缓缓扫过少年的脸庞，轻描淡写说：“司机找不到你的人，消息发到我这里。”
少年的雪白额发被风吹得凌乱，可怜兮兮耷拉在额角。苍白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绯红，眼尾还有一抹可疑的湿润。
男人心里一叹，怎么短短半天不见，小兔子又把自己搞得这么糟糕了。
弱小可怜的小兔子脖子瑟缩了下，知道自己又给裴先生添麻烦了，下意识就要道歉。
他来没来得及开口，夹杂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男人低磁的声音紧随而来:“所以，你没来得及接电话的原因，是在这里赏雨？”
白言将道歉的话咽了回去，解释道：“手机没电了，我不记得赵叔的电话。”
他弱弱地瞄了眼桌上的手机，黑色的电子方块还是没有开机的迹象。
“嗯，”裴庭聿反应很淡地嗯了声，简短地报了一串数字，“我的电话，下次记得。”
不等少年答话，他抬抬下巴，看了眼桌上的手机，磁性的声线透着揶揄的意味。
“那么，是要继续赏雨，还是回去了？”
白言眨了眨眼睛，从怔愣中回神，语速因为着急比平时快很多：“裴先生，您等我一下，马上就走。”
少年忙不迭解开手机上的数据线，将它归还给店主。
等他道谢后匆忙走到门口，裴庭聿已经将雨伞打开，平静地盯着雨幕。
瞟见出来的白言，男人朝他走近，将雨伞举过头顶，和他一起慢慢走近雨中。
咖啡店的高中生目睹了两人不同寻常的氛围，见他们同乘一把伞离开，纷纷开起玩笑，什么“百年好合”“幸福长久”，臊得白言脸发慌。
黑伞从铺天盖地的雨幕中隔绝出一个小世界，雨水顺着伞檐落下，滴答滴答，轻轻敲击着白言的心。
雨伞遮挡的范围并不大，两人靠得极近，近到白言仿佛可以听到裴先生的呼吸声。
更不用提alpha存在感极强的橙花信息素。
沾染了水汽的信息素清新缠绵，再没有雨水的潮湿阴冷，抚慰白言失落情绪的同时，又带来另外一种让人呼吸不上的感受。
扑通、扑通……
心跳失衡，白言的脑海一片空白，只剩下眼前的一隅方寸之地。
少年心乱如麻，不禁捂住胸口，纤细的羽睫不受控地颤动。
他越是心慌意乱，越是不敢抬头，只能小心翼翼盯着脚下的范围小步挪动·。
裴庭聿却始终目不斜视稳步向前，仿佛没有注意到少年的动静。
两人走到车前，司机已经下车将车门打开，裴庭聿让白言先进去，再收了伞俯身进去。
迈巴赫缓缓启动，顶灯投下柔和的光晕。内置空调尽职尽责地工作，很快，最后一丝阴冷也被暖意驱走。
车外光影变幻，迈巴赫上了高架桥，周围的车影在雨幕中成了模糊的光斑。
“裴先生，”白言低着头，嘴唇嗫嚅几分，小声地说，“谢谢您。”
无论是对福利院，还是对他。
即便白言再是迟钝，也知道裴先生做的事，已经完全超出了协议内容。他当然不敢异想天开，认为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只能归功于，裴先生实在太好了。
好到他有些沮丧，哪怕把他卖了，都没办法回报裴先生。
裴庭聿单手支在扶手上，望着窗外车流。听见这话，男人转过头眉头轻挑，语气有些说不出的调侃意味。
“这句话，我好像上午已经听过了。”
阿？好像真的是……白言呆呆抬头，两只水润的粉色眼眸圆溜溜的，眼角的湿红还没有完全褪去。
近乎纯白的浅金色发丝凌乱耷拉在额前。
更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简直和玩偶一模一样。
alpha眸光暗了暗，他敛下笑意，按了按太阳穴，语气故作无奈。
“如果不是已经签订协议，我会考虑添加一条禁止说‘对不起’，‘谢谢你’的要求。”
白言羞赧地埋头，攥紧手中的衣摆，心中懊恼不已。
别说报答，现在他连一个合格的契约对象都不是了。
安静的车内，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冰冷的硬物轻轻碰了碰他的耳垂。
白言受惊抬眼，就看到alpha修长的手指贴住他耳垂，将他紧贴脸颊的湿发撩到耳后。
男人的指尖泛着凉意，眼神漫不经心，眸色却幽暗到了极点。
在顶灯下，有抹墨绿光束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他的手指状似无意地蹭过白言的脸颊，动作刻意放得很轻，却无法忽视。无名指的钻戒闪烁着银色光辉。
白言的脸不受控地变红，刚刚就是这个东西碰了他的耳垂。
男人敛了敛眸子，低磁的嗓音鼓动着他的耳膜：“介意么？我这样对你。”
“言言。”
白言：！！！
扑通扑通——
橙花的味道侵入鼻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裴先生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少年后颈的神经顿时绷紧，嘴唇抖了抖紧张地说不出话来，整张脸已经变成了油焖大虾的红色。
裴庭聿若无其事收回了手，目光平静地直视窗外，语气重新变得平淡：“很抱歉，白言，没有经过你的允许。但我们现在是合法伴侣。”
“以后我在人前，可能会对你做出一些亲密举动。在某些社交场合，需要你的配合。”
白言：！
他想到什么去了啊！
白言的胡思乱想随着裴先生这番话烟消云散。理智重回大脑，不争气的脸红一点点消退。
少年捂住还有些发涨胸口，偷偷深呼吸，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回答：“我知道，我会努力的，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