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越野车一路疾驰，等转过街角，白言取出了包里的伞，举过头顶。
独自一人，迈入重重雨帘。
第30章
开学第一周的课并不多, 周四全天也只有早上的公共课。
综合教学楼的大教室宽敞明亮，还没有上课，学生三三两两各自占据一团位置, 随意聊着天。
可等前门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时, 他们的声音都不约而同了点，明里暗里朝他投去目光。
白言对这种注视习以为常, 径自在空荡的前排找了个位置坐下，翻开笔记本自习。
啪地一声清响，一叠厚纸被放到他桌前, 墨香扑鼻，白言抬起头，正好和班长对视。
颜晓瑞朝少年微笑:“白言，好久不见了。这是这学期的资料, 你不在寝室，我就给你送过来了。”
白言双手接过资料, 唇角也牵起一抹笑容：“我这学期没有住寝室，麻烦班长啦。”
班长一晃神，眼前的omega少年眉眼舒展, 唇红齿白，眼眸闪动着细碎光亮, 肌肤光洁，胜过三重雪。
让她第一眼就想到春雪初融，花落池涧的美好景色。
颜晓瑞蓦然红了脸, 还想说什么, 却被后面叫她名字的同学打断。
她只得对少年说声抱歉，匆匆朝后排的座位走去。
白言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将资料分类整理好，重新投入到书本中。
开学的课程不算繁重，连老师也沉浸在假期的余味里，平铺直叙念了两个小时的ppt，铃声一响，就让同学就地解散。
白言将笔记和资料叠好，放回书包，打算去趟生物学院的教务处。
除了走读的手续需要签字外，他还想让辅导员取消这学期的助学金。
到了辅导员面前，白言没有提及他和裴先生的婚姻。
只是说，他的亲人根据福利院发布的信息找到他，之后会承担他的大学费用。
辅导员正翻看文件，得知他的来意，挑高眉头，不咸不淡问：“你确定要取消这学期的助学金？”
“你找到亲人，我也替你高兴。但是——”
她放下手中的笔，镜片后的细长眼睛直视白言：“你的身份依旧属于我校重点关照对象，按要求，也符合助学金的申请条件。”
“我个人建议，你再多加考虑。这笔钱虽然不多，也是学校对你们的关心。”
白言摇摇头，眼睛里铺满了认真：“不用了，林导，我很认真地考虑过了。谢谢您和学校一直以来的帮助。”
“我现在有了稳定的生活费，这些钱足够我完成学业，助学金您还是给更需要的同学吧。”
和裴先生结婚，搬到雅园居住，他不用再负担额外的食宿费用。
慧欣现在每个月都能得到政府的一笔拨款，也不用他汇款回去。
加上他还有奶茶店的兼职，已经足够他的日常开销，哪里好意思再占用学校的补贴名额。
“好吧，”林导透过镜片瞥了白言一眼，将他的申请表放到旁边，意味深长说，“如果你以后需要帮助，欢迎随时回来。”
白言乖乖点头：“谢谢林导，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嗯。”辅导员没有再看他，继续伏案工作。
白言轻手轻脚走出办公室，离开前还不忘带上门。
等辅导员办公室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少年才因为了却一桩心事而松口气。
他正准备下楼梯离开，一道诧异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
“白言，真的是你？”
听见说话人声音的那刻，空气中的茉莉信息素有一瞬间的凝滞。
白言动了动脸上僵硬的肌肉，转身回了一个弧度很浅的微笑。
“岑洋，你怎么在这里？”
“你忘啦？我这学期被选为辅导员助理，得林导批准，没课的时候，都要来教务处报道。”
被叫作岑洋的beta耸了耸肩，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迈步朝白言走去。
被擦得锃亮的小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踏踏的声音。
“倒是你，报道那天，我没在宿舍看到你的行李，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怎么，”beta停在白言面前，扫了他一眼，嘴角缓慢勾出笑容，故作礼貌询问，“要换宿舍啊？”
哪怕相处一年多，白言还是不习惯他这种的阴恻恻目光。
“也不算，”少年手心暗自握紧，默不作声敛去笑意，表情平淡回应，“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白言朝他礼貌点头，头也不回朝楼梯口走去。
beta目送着omega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慢慢掀开眼皮，饶有兴味地回想少年的穿着。
一件日常的浅绿色针织衫外套，看起来普普通通。
但无论从面料质地，还是款式风格，都和他以前穿的地摊货不是一个档次。
岑洋手指拨弄着黑色签字笔笔盖，嘴角玩味地笑了笑。
一个孤儿omega，能从哪里得到品牌设计师的独家定制？
许久，办公室的走廊落下一声轻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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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走出教务处办公楼，白言的心里还有些不舒服。
被岑洋注视的身体有些发麻，beta蛇一样的阴湿目光还残留在皮肤上，仿佛皮肤底下都生了一层小疙瘩
白言胸腔有些发堵，干脆去办公楼外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茶饮。
冰凉的淡淡柑橘味在味蕾炸开，一路流进胃肠，这种怪异的感觉终于慢慢消退。
白言靠在玉兰花下的长椅上，长长舒出一口气。
从小到大，他的交友运气着实算不上好。
就读的小学离福利院近，大的孩子一放学，就得忙着回去照顾其他小孩，几乎没有时间参与班级活动。
到了初高中，大家都顾着埋头学习，学校里冷冷淡淡，除开林予，也没有什么朋友。
因此考上海大，从福利院搬出来，白言曾经很期待能在大学里建立一段美好的友谊。
只可是事与愿违。
海大bo混寝是被诟病已久的特色，学校本意是希望学生破除abo性别偏见，和睦相处。却因为没有充分考虑无意间加重了两种性别之间的摩擦。
刚开学还好好的，等后面军训，他因为身体原因缺席了两周，很快发现自己融入不到室友的话题里了。
加上他大一晚上会做家教，不常待在宿舍，有时候错过地铁末班车，要很晚才能打车回去。
渐渐地，就有些奇怪的言论传到他耳朵里。
宿舍里的另一位omega曾经善意提醒白言，说他有次课放得早提前回宿舍，听到另外两个beta背着他们，谈论一些有关omega的不好言论。
那位热心的omega有些受不了，很快从宿舍搬走，临走前还让白言也做好打算。
白言原本上学期就打算换宿舍，可惜当时学校的床位紧张，没有合适的机会。
他的兼职工资也不足以负担校外租房费用，直到寒假他才攒好钱从宿舍搬出去。
白言又喝了一口茶饮，熟悉的柑橘气息弥散胸腔，冲淡了过去那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omega低着头回想了会儿，还是不喜欢今天岑洋看他的眼神。
他们不是一个专业，现在也不是舍友，以后还是尽可能少接触吧。
白言做好决定，心情也好了不少，他正准备离开，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人影朝他跑过来。
“白言学长，终于找到你了！”
沈霖气喘吁吁停在他面前，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黑棕的头发凌乱不堪，衣服上也有明显褶皱。
察觉到白言诧异的目光，他尴尬地将肩膀上的叶子胡乱拍走，双手合在眼前，苦着脸可怜巴巴朝白言道歉。
“对不起！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离开的。”
alpha故意垂下两只小狗眼睛，苦兮兮地说：“学长没有联系我，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作为补偿，我能请你去吃西餐吗？”
“我知道市中心有家餐厅特别好吃，就是需要预约。不过我今天带了我哥的会员卡，我们不用排队也能去！”
那天沈霖回去，他哥对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问他是不是惹了不该惹的omega。
不然为什么ao协会的人会找上来，还说要重新评估他们公司的性别比数值！
害得公司股价大跌，刚刚的谈拢的合作也黄了。
沈霖被批得灰头土脸了，连高中往omega同桌的桌洞里放假蜘蛛的旧事，都通通回忆了一遍，还是摸不着头脑。
最后他哥翻了半天他的手机，才搞清楚，麻烦的源头是他发在朋友圈，偷拍白言背影的那张照片。
偷拍一个普通omega而已，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上面拿它做文章，估计又是被对家搞了。
沈辉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也没有想到可疑人员，气急败坏，差点把沈霖的手机捏爆。
没有证据，沈霖只能捏着鼻子自认倒霉，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勒令他一个周不准出门在家反省。
沈霖心里又记挂着白言，哪里肯，今早趁他哥去上班，特意翻墙跑出来，就为了和omega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