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算算时间, 应该就是春假，可是怎么会？明明先生一直有避孕。
白言咬了咬唇, 猜想会不会是试纸测试的结果不准确，第二天预约了附近医院的检查。
生育科的医生慎重查看了他的检查报告，轻声告诉面前这位患有白化病的omega, 他已经怀孕六周了。
还温馨表示，他最近压力较大，无论对他自己的身体，还是对胎儿, 都不好。
无论是否决定留下胎儿，都要注意保持营养和稳定睡眠。
白言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此轻松多少。
他皱了皱眉头, 很忧心地说：“我的alpha伴侣一直定期注射避孕药剂。为什么还会怀孕呢？
“难道是药剂对他产生了副作用吗？”
医生心里了然，怜悯地看着眼前这位，很可能伴侣被欺骗的omega。
她面上却不显, 声音异常温柔说：“alpha的避孕药剂取自植物成分，没有任何副作用哦。一般来说, 也不会出现药剂失效的情况。”
“这样，我们先给你的腺体做个检查。”
白言乖乖点头，跟着她走到检查仪器前。
几分钟后, 医生诧异地和护士对视一眼, 惊喜表示，白言的腺体，由3a级成功发育为s级。
等级提高, 受孕能力也随之提升，可能导致避孕药剂失效。
这种情况着实少见，甚至可以称之为奇迹。
除非omega的伴侣也是罕见的s级，并且在每次发情期，都压制住alpha骨子里的狂暴占有本能，给予他足够充足温和的信息素。
可以想见，他的伴侣一定很爱他。
医生欣慰地祝福白言，让他多补充营养，过段时间才来复查。
得知药剂没有副作用，白言才偷偷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被确定怀孕的消息打晕了脑袋。
少年脚步飘忽走出医院，哪怕乘车回到公寓，也没有脚落到实处的感觉。
肚子的宝宝异常乖巧，发出他来到世界的信号后，就再也任何不适症状。
白言甚至忽然食欲大开，想念起华国香喷喷的蛋炒饭，在江姨惊喜的目光中，将整整一大碗炒饭消灭干净。
等吃完才有些不好意思，踩着棉拖小心挪回了房间。
清新的空气从打开的窗户飘进房间，窗台的风铃叮当作响，白言躺在大床上，珍视地瞧着手腕的菩提子。
他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柔软的嘴唇扬起漂亮弧度，内心又被另一种幸福溢满。
他的肚子里，有他和先生的宝宝。
他们就要有新的家人了。
白言压住心中的雀跃和分享欲，转身抱住了枕头边的毛绒兔子，使劲蹭了蹭。
再过不久就是他的毕业典礼，先生一定会来。
这件事，他要亲自告诉他。
等兴奋够了，白言才靠在床头上，微微俯身，盯着还看不出弧度的小腹瞧。
他的指尖颤抖着，试探性向下，轻轻在上面戳了戳。
软软的。
怀孕六周，宝宝连胎心都还没有发育完全。
但是未来几个月，它就会一点点隆起弧度，直到能完全负担起，一个新生命的重量。
白言抬头，镜子里身形单薄的白发少年也倏然抬头，雪白的贝齿陷在下唇里，粉色眼睛里透出几分忐忑。
虽然他的课题很成功，医学干预治疗白化基因的方案发展得很好。
但毕竟没有百分百的几率，如果……他的宝宝不愿意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办？
他真的准备好，能承担一个新的生命了吗？
在二十二年前，他素未谋面的母亲，也是这样忐忑又复杂的心情，发现他的存在吗？
他有没有一瞬间，期待过他的降生呢？
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见到出生的他之后，把他遗弃在慧欣福利院门口。
像是回到了多年前的雨夜，白言躺在福利院的小床上，和身边的孩子一起憧憬。
第二天早上，他们的父母就会出现在福利院门口。
含着眼泪告诉他们，妈妈爸爸爱你，妈妈爸爸来接你了。
可惜，十八年的愿望，从来没有实现。
孕期激素上升，繁杂的思绪像是理不清的线头，这个刚刚溜走，另一个又紧随而来。
好奇怪……也好神奇……
午后的困倦涌上心头，眼皮越来越重，思绪也变得模模糊糊。
白言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头抵在毛绒小兔身边，发梢蹭了蹭，不知不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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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世界近乎纯白，白雪或者云朵铺就的地面向前伸展，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是在哪里呀？
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白言眨眨眼睛，试探性地朝迈了下脚尖。
赤裸的脚趾立刻被白团子稳稳接住，棉花糖一样柔软的触感瞬间包裹住他。
少年像个天真好奇的稚童，一步步向前跳跃。
然而无论他怎么走，眼前依然是那片纯白，空无一物。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嬉闹声音。
白言抬眸看去，凭空出现了一座小花园，花园里的孩子们正嬉笑打闹。
他们无一例外，都穿着纯白颜色的长裙，头发整齐编好，背上垂着两只小翅膀。
看见白言，孩子们笑闹着朝他跑来，将少年团团围住，"哥哥"“哥哥”一阵乱叫。
“哥哥，你陪我们玩儿，好不好呀。”
“你好漂亮呀，就和我们的姐姐哥哥一样，好喜欢你。”
“哥哥身上香香的，比老师花园里的花，还要香好多。”
小天使们光滑的小脚丫踩在地上，背后的两只小翅膀晃呀晃，空灵纯净的笑声堪比天籁。
可惜他们的面容却始终隔着一层雾，模糊不清。
只有一个小天使，孤零零落在外面，半点没有围上来的意思，拎着手里的小树枝走远了。
被这些孩子们纷纷围住，白言终于后知后觉，原来他回到了福利院呀。
他接过一个孩子递过来的童话书，让他们在身边围坐好，开始讲故事。
明明看不清书上的字，少年却能准确无误念出所有的内容。
有淘气的孩子往白言头上放花环，往他口袋里塞代表祝福的彩色纸片，他也没有发现。
梦里的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身边的小家伙们就东倒西歪全部睡着了。
只有远处的那个小孩，像只像蘑菇一样蹲在路边，用他的小树枝往地上画东西。
白言小心拨开小家伙们的翅膀，用白云做的毯子盖在他们身上，朝远处的小蘑菇走去。
少年蹲在小孩旁边，绵软的声音轻轻问：“你好啊，请问我可以加入你吗？”
小蘑菇没有抬头，闷闷坐到地上，声音稚嫩说：“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呢？”
白言的眼睛弯成两弧月牙，顺势坐在他旁边，柔声问：“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当然可以，”小孩抬抬下巴，大方解释：“我已经挑选好家人了，这次就让你陪他们吧。”
原来是已经被收养的孩子，白言心里悄悄松口气。
他的衣角忽然被拉了下，白言转头看去，小孩的面容依然笼罩在云雾里。
稚嫩的声音有些迟疑无措，小心翼翼倾诉他的心事：“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第一次挑选家人。”
“你说，我的家人会喜欢我吗？”
“如果我不被期待，还需要去我的新家吗？”
“嗯，这个问题……”白言停顿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如果我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正确答案，你会失望吗？”
小孩懵懵的，连手里的小树枝也遗忘了。
两人坐的云朵不知不觉变成了雅园的小山坡。
白云在天上飘着，投在草坪上影子不时变幻，初夏的微风吹拂在肩头，舒服极了。
少年看着山坡底下那栋白色小洋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其实我也是在十九岁的时候，才第一次拥有了家人。
他抿了抿唇，轻声说，“但那并不代表，我以前的时光就并不值得。”
少年将双手放在柔嫩的草坪上，眺望远方蔚蓝的天际线，声音轻柔得像一阵风，“我有很美好的友谊，我接受过许多人的帮助，我还有热爱的，想要为之努力的目标。”
“它们共同组成了现在的我，也让现在的我，拥有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家人。”
小孩安静沉思一会儿，半晌，他忽然仰起头。
明明辨认不清他的模样，白言却仿佛隔着迷雾，看到他拥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无措和迷茫，小孩身后的翅膀蓦然收拢，尖尖对准地面，肉乎乎的小拳头攥紧。
稚嫩的声音颤声问:“那你……愿意成为我的家人吗？”
诶，白言眨眨眼睛。
一阵微风吹过，将他额前的碎发吹乱，遮挡住了眼前视线。
再睁眼时，他已经把小孩抱在怀里，落下的声音轻如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