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谢谢,挺好看的。”纪想拨弄了下卷边的花瓣,近在咫尺的馨香舒缓了心情,“不过我走得急,你都给我带了花,我没什么能给你的……”
  “不用有负担,只是路过觉得那家店的花开得很漂亮。”
  也很衬你。
  “……就顺手买了。”杨潮生为纪想打开副驾,小心翼翼地护着人的后脑勺,“上车吧。”
  纪想没再多说,坐了上去。
  杨潮生从车内镜注意到纪想只穿了件薄薄的长袖,虽然已近春末,但桐城的昼夜温差还是挺大的,在驶上大道时他便将四面通风的车窗都升了起来。
  纪想本来在歪头看风景,杨潮生一声不吭地把窗关了,他只能尴尬地收回目光。
  杨潮生怕冷,他总不能指着窗户说“快给我打开,我要看夜景”吧?
  纪想挪了下抱花的姿势,朝身旁瞥去。他虽然不是什么社牛的人,但一般情况下他不喜欢两人共处时总是沉默,太尴尬无趣了。
  可从上车之后,杨潮生只贴心地提醒他要系好安全带,于是这一步纪想先勇敢大步迈出了。
  “上次听你说平常工作很忙,今晚上是难得空闲吗?”
  “也不是,工作时间可以调整。”
  “晚上不然换我请你吃饭吧,让你干等了两个小时,我实在过意不去。”
  “也不算干等,等你的时候在后面看资料文献。”
  纪想顺势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果然叠着几份文件夹。
  他连问了好几回,终于纪想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杨潮生好像只会问什么就答什么,一点都不会反问。
  人之所以会产生情感链接,沟通是最主要的关键点,但只是一味的输出或者输入,聊天都会变成一种很人机的行为。
  杨潮生今晚给纪想的感觉就像人机,和相亲那天毛遂自荐的形象大相庭径。
  明明是律师,不会能言善辩才奇怪吧?
  纪想含蓄地问:“你是比较习惯在开车的时候静一点?”
  杨潮生像是没听清,语调上扬地“嗯”了一声,许是几秒后又分辨出了纪想在说什么,打开车载音响:“你觉得太安静了吗?可以放点音乐,不过我车里只有几首轻音乐。”
  纪想:“……”
  倒不是这个意思。
  杨潮生随机播放了一首,纪想瞟了一眼,名字是他看不懂的韩文,旋律很有春天的气息,静谧又生机。
  纪想还挺喜欢这首歌,看到滚动的标题后面跟着中文释义——“春天,樱花和你”。
  他没想到杨潮生歌单里有这种类型的歌,“反差萌”三个字立刻浮现在了脑海里。
  纪想随口说了句:“感觉不像是你会听的类型,很少女。”
  也不知道哪个词戳到了杨潮生,忽然间就变得紧张起来,虽然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但他说话的速度比刚才快多了,像澄清解释:“是我姐之前借我的车,她对象导入的。”
  “喔,你还有个姐姐,她大你几岁啊?”纪想盯着杨潮生,观察他的表情,“我有个妹妹,不过比我小很多。”
  “嗯……大我六岁。”杨潮生的声音被淹没在起伏跳跃的钢琴声中。
  “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
  纪想手动暂停了播放到一半的轻音乐:“我很可怕吗?”
  “没有。”杨潮生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纪想心想,这种时候怎么懂得反问了?
  “那为什么你刚才总是终结话题,不顺着反过来问我?”纪想耐心教导,“比如刚才,我说我有个妹妹,比我小很多,你可以问我‘妹妹几岁’‘妹妹叫什么名字’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杨潮生恰好停在红灯前,车内光照得他的侧脸更加立体。
  他以为尽量不逾矩多问是在尊重纪想,可事实上好似并不是如此。
  杨潮生顿了下才开口:“我以为你不想说。”
  纪想无奈:“你不问,我以为你无所谓,也不感兴趣,是我一路上在喋喋不休地聒噪。”
  “并不是。”杨潮生飞快地否认,“那你的妹妹今年几岁?叫什么名字?有空可以带我去见一见吗?”
  “杨律,很会举一反三嘛。”纪想忍不住笑道,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她叫纪琛,比我小十七岁,现在在上六年级。我和她是同母异父,她是我妈妈二婚生的孩子。”
  “还有,如果你想见的话,合适的时候会带你去的。”
  杨潮生问:“那什么是合适的时候?”
  纪想很满意杨潮生开始学着主动问了,尽管这个问题问得很生涩,但起码向前一大步:“像婚前见家长啊,婚后回娘家啊。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要先把婚前协议内容商量好写完哦。”
  杨潮生微微颔首,为了不让车内的气氛冷下来,他又问:“你昨天……为什么半夜答应我?”
  他的原意是担心纪想失眠,而纪想大咧咧地回答:“想通了就告诉你了呗,应该没打扰到你休息吧?我不是故意的。”
  昨晚上纪想刚和家里人通完电话,本来是话话家常的,但纪书渝女士又在过问上周相亲的事。
  自那日结束后,纪想就直接和介绍人明说,让她不必再辛苦介绍了。
  难听的话纪想是一句都没说,结果这介绍人还想替那天的赵远尘再争取一个见面的机会,也不知道是谁存的心思,纪想是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结果介绍人见这事不成,纪想还抗拒相亲,就跑去和纪书渝告状,说他嫌她介绍的那些优秀的姑娘小伙都不行,生意没法做了云云,大有一副没帮纪想牵线成功就被他害得砸了招牌失业的模样,纪书渝一听完就直接跑来问儿子事情原委了。
  纪想简单带过了几个奇葩人,本以为纪书渝听完会稍微消停个几天,谁知道她立马就说这次换个人介绍对象。
  纪想实在是懒得应付,只知道他真的不能再相下去了,不然不是这个地球爆炸,就是他要发疯。刚挂了纪书渝的电话,他就冲动地点开了杨潮生给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后半夜睡不着的时候,纪想仔细想想,还是太莽撞了,想后悔也后悔不了。
  因为杨潮生已经在第一时间接了电话,并且在纪想还没发声时精准无误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开弓没有回头箭,纪想只能硬着头皮说自己想好了,答应和他合作结婚,共同敷衍父母。
  不然大半夜无缘无故打人电话,纪想一时想不到搪塞这场闹剧的理由。
  其实在此之前纪想的心也有那么点松动了。
  反正这辈子娶谁或是嫁谁,不都是过日子吗?不结婚还得被催婚,现在凑巧有现成的杨潮生,不要白不要。
  “话说,你昨天怎么知道是我的?”纪想好奇地发问,“我记得我都还没开口说话。”
  “因为这段时间,私人电话只给了你。”
  有备注的都是家人和朋友,唯有没备注的,是杨潮生单方面给出的号码,也是在等纪想的一通电话,让他从而名正言顺地闯入到纪想的生活里。
  纪想咬了咬唇,要不是杨潮生回得坦然,神情也堂堂正正,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在故意打直球了。
  到底是怎么能把话说得正气凛然又暧昧缠绵的?
  第5章
  杨潮生在满景楼订了小包间,选的位置方位很好,落地窗望出去就是桐城中心金台区的地标建筑,夜色辉煌,华灯万千。
  纪想只来过满景楼一次,是去年公司周年年会包的场,据财务说还花了大手笔。他还记得那次抽奖好运大爆发,有幸中了一台投影仪,要知道他前几年顶了天抽五十块奖金,把沈思儒羡慕坏了。
  那之后每次沈思儒来他家,都会对着已经在角落落灰积尘的投影仪恨铁不成钢地说一句“暴殄天物”。
  杨潮生为纪想拉开座位,听他说起这件小事,递去菜单的同时,吸取教训很捧场地问:“是对电影之类的不感兴趣吗?”
  “不是,是公寓太小了,用投影仪每次都得收拾再搬出来,太麻烦了。只有我朋友来时,他有想看的电影才会特意拿出来。”纪想接过菜单小声地说了句“谢谢”,“我初高中有段时间还挺沉迷影视片的,总感觉每个人小时候都有个明星梦,我那时候瘾还挺大的。”
  “也不是不能。”
  “什么不能?”
  杨潮生直白道:“你很好看,以你的条件,当明星也会有很多人喜欢你。”
  “就当你是在夸我了。”纪想乐得笑起来,“你呢?看起来你上学的时候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乖乖的优等生,老师手心里的宝贝。”
  他摊开手,做了个像掌上明珠一样托举的手势:“你就应该没有这种想法吧?”
  杨潮生微怔:“没有……不过我也就很普通。”
  纪想打量他的眉眼,觉得他这话十分掺水:“我第一次对律师的话很难产生信服诶……上学时难道没有人追你吗?情书总收到过吧,他们难道说在信里说你很普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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