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而他就是“突击小队”的领头人,去的时候正值午休,看到一群人嘻嘻哈哈地从另一个楼梯口离开。不过那边并不是他把手的,所以杨潮生没管,径直走进教室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那天初雪后刚出了太阳,天气还有点冻,纪想围着围巾就坐在窗边,背对着门口,耳朵里塞了只蓝牙耳机,连有生面孔进来都没发现,手上捏着一袋辣条在吃。
  杨潮生看到他脸旁吐出来的淡淡雾气,头还埋得很低,以为纪想是在抽烟。
  虽然事后纪想解释是因为手太冷了在哈气,但杨潮生此刻严肃地说道:“同学,学校里不允许抽烟,你是几年几班的?”
  纪想耳机音量放得太大声,只听到些许动静,不太确定地回头。
  对方身上没挂学校里风纪检查的工作牌子,他以为是路过的同学,刚吃了一口的辣条就傻乎乎地递了过去:“我刚开的,你要吃吗?”
  杨潮生沉默了半晌,心情很是复杂。再之后是德育主任闻讯姗姗来迟,直截了当地把疑似目标纪想一起带回了办公室。
  这并不是杨潮生首次见到纪想。
  早在暑假的时候,他时常会去图书馆。在图书馆车站的正对面有一家便利店,杨潮生是在那里第一次碰见纪想。
  要在人群中一眼将某个人认出来其实并不容易,但对于杨潮生来说,找到纪想好像轻而易举。
  那时的纪想穿着简朴灰色的员工短袖,和两三个朋友站在店面前说说笑笑。夏日的骄阳照得人头发丝都金闪闪的,另外两个人夹着烟吞云吐雾,唯有发光的纪想叼着根pocky,和现在一样,在各种看着就不太学好的场合与众不同地吃着自己的零食。
  纪想在杨潮生的眼里就像被打了独特的星星标记,尽管很长一段时间后,杨潮生才反应过来这其实称得上一见钟情。
  教学楼翻新,那一届的高一和高二并不在同一个楼,但这也并不妨碍杨潮生道听途说,总能在不同的场合听到纪想的名字。
  总结下来,纪想是个学习好、性格好、人缘好,但老师又对他有那么点头疼的好学生。
  和杨潮生不一样,纪想是非典型好学生。
  因为纪想有时候总能出其不意地干件“坏事”,比如体育课逃课,数学课补英语作业。更有名的还是有一次把一只幼猫带进教室,结果没看住,猫直接窜到了班主任的脸上。
  很凑巧的是,纪想的班主任老邢亦是杨潮生的数学老师。只要他一犯错被请到办公室来,杨潮生就能看见他。
  杨潮生总觉得那时的纪想身上有一种反叛的矛盾感,意外地很吸引人。
  他想要多见见他,甚至坏心眼地想,纪想今天能不能再干点什么坏事。
  他还记得在偌大的办公室里,老邢拿着纪想的数学卷子痛心疾首地训人:“你自己看看你数学考多少分,我知道你英语很好,热爱英语,但好歹课上也正眼看一下数学吧?有没有在用心学?偏科偏成这样,总分怎么办?以后要怎么考好学校?你自己说说怎么办吧!”
  纪想似乎真的在想解决办法,良久开口:“……那我争取英语多考点考回来?”
  老邢差点一口气背过去:“顶了天英语一百五,超过一百五的部分你拿什么补?啊?”
  他拍桌,让纪想拿了卷子就地整改错题,学不会也要把数学硬学进去。
  这之后杨潮生时常路过办公室能看见坐在老邢旁写数学题的纪想,不到一个月,月考来临,他居然意外地听见了老邢在和其他老师聊天时夸赞纪想的话,说是纪想因为数学成绩的提高排名前进了好几名。
  其他班的老师都在向老邢取经是怎么教的,老邢说问纪想,纪想先是拍了老邢一顿马屁,再笑眯眯地回答:“有志者事竟成嘛。”
  他就这样被不一样的光所感染,在暗处情难自已地将目光放在纪想身上,一年又一年。
  第16章
  “对了,我那歌单怎么样?你俩独处的时候放了没?”曹知勉见杨潮生在发呆状态中露出些许笑意,用手拱了下他,“有没有擦出点什么心动感觉?”
  杨潮生从回忆里抽身:“……好像没有,但是他问我是不是心情很好。”
  曹知勉低声“yes”了一句,握拳抵在杨潮生的胸口上:“他已经关心到你生活中的找状态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肯定有认真地观察注意着你,注意就代表上心,上心就离心动不远了。”
  杨潮生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啊,曹知勉说的乃是一派胡言。
  他没理这位狗头军师,和人摆手说了句“走了”,随即走向几步之外,疑似在对着门口一堆盆栽植物中研究发财树的纪想。
  “在看什么?”
  纪想捻着一片翠绿的叶子,看起来有些惋惜:“你可能需要给你的发财树搬个新家,它有不少小晒斑,发财树不能直照阳光的。”
  “抱歉……平常没太关照它。”杨潮生率先把发财树往里头拖了一小段距离,遮住直射光,“我明天会把它安置在新的地方的。”
  他就像作业不及格被老师点名还需要重做的学生,纪想内心被杨潮生一本正经的解释逗笑了,面上却故意神色凛然使坏道:“和我抱歉什么?你应该和发财树道歉。”
  杨潮生想起纪想谈到养猫时的责任,认为纪想因为没养好一盆树和他生气了,他没能照顾好发财树便是他的失职。
  他摸了摸纪想碰过的叶子表面,虔诚道:“对不起,我会养好你的……”
  纪想还是没能憋住笑,在杨潮生看过来的时候,眼含笑意说:“杨潮生,你好呆啊。”
  杨潮生不明所以。
  他是很呆,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多靠近纪想一点点。
  “你和曹……”纪想有点想不起来名字,“曹先生,聊完了?”
  “嗯,聊完了,送你回去。”
  杨潮生回想起在咖啡厅时和纪想做的自我介绍,那时他还有点小难过,因为对方并没有记住。
  现在得知纪想是一视同仁,杨潮生又觉得这样子也好。
  纪想不用将那些过客放在心上。
  “下次再遇到曹知勉不用管他,他说话没谱。”杨潮生点评道,和纪想一同往外走。
  “不靠谱吗?可是他和我说了一些以前的事,我记起来了。”纪想眨眨眼,“其实我应该还要叫你一声学长?”
  “不用,叫我……潮生就可以。”杨潮生嘴唇微抿,眼中带了几分抱歉,“当年的事,害你无辜受牵连。”
  他指的是纪想并没有抽烟,却因为他被德育处主任逮到办公室去。
  “咦,我怎么记得你后来和我道过歉了,虽然我没觉得这有什么好计较的。”纪想思考片刻,“我没记错吧?”
  杨潮生微怔,他原以为纪想已经不记得了:“是。”
  那天周一升旗结束,操场的学生如潮水般褪去。课间他抱着卷子在楼道里听见那群被抓住吸烟的少年,正围着纪想叽叽喳喳地出谋划策,说要给纪想报仇。
  “我们被抓我们认了,你无缘无故被抓就是因为他,哪能咽得下这口气啊。”
  “就是啊,不就是比我们高一年级吗?老师的狗腿子,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抓人。”
  “井水不犯河水就相安无事,他非得插一脚,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哈。阿想,要不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一群人撺掇着纪想,杨潮生的脚步就此停顿,他清晰地听见那阵熟悉的音色不满地说道:“人家抓你们是天经地义,我是算我倒霉,还被你们坑了检讨,还不如我自己写,我差点在台上憋不出来话。要报仇我干脆先把你们每个人都揍一遍好了,通通都是罪魁祸首。”
  纪想这话一出,大家又嘻嘻哈哈地和他道歉,说写检讨的时候大伙儿都不在一块,谁知道会这么没有默契地抄重了一大段。
  下一秒铃声响起,杨潮生迈开步子,朝着既定的轨迹上楼。
  他抬头瞥见那个说话最大声的短碎发男生,左手掂着篮球,右手臂亲昵地搂着纪想的肩膀,贴身好语让他不要生气。
  “别在这瞎起哄,也不要找人家麻烦再惹事啊,小心又被罚三千字。”纪想无语地警告道,回过头发现迎面而上的杨潮生,视线从他身上掠过又很快地移开。
  轻巧地像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纪同学。”杨潮生郑重其事地开口喊住他。
  和纪想一起走的一群人瞬间熄了火,鸦雀无声,身旁是互相牵着手下楼喊着体育课要迟到了的同班女生。
  纪想先打发身边的朋友:“你们先走。”
  杨潮生见那个短碎发走一步三回头,像是他要对纪想不利就会立刻冲过来。
  “那天误会你的事,我向你道歉,我……”
  “纪想!你怎么上课了还在外面磨磨蹭蹭的!”
  老邢的声音极有穿透力地从后面的楼梯口传来,打断杨潮生还未说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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