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握着拳挪开了脚步,招了身旁的助理耳语几句。
救护车很快到了公司楼下,宋喆礼作为最靠近沈思儒,尚且有过几次见面的泛泛之交一起上了救护车。
在车门即将关上时,原宥用手挡住,不由分说地躬身踏入,挤在了宋喆礼的身侧。
他把车钥匙丢给姗姗来迟的助理,让车在后面跟着。
宋喆礼没搭理他,抽空给纪想发了条信息。
纪想一早上右眼皮直跳,以为是没睡好,去茶水间冲了杯速溶咖啡定定心神,没想到收到了沈思儒晕倒入院的消息。
他直接给宋喆礼回电话:“宋总监,现在什么情况?”
“别急。”宋喆礼听出纪想的焦灼,温声宽慰,“我现在在陪他去医院路上,医护人员在联系家人了,但是没打通。”
纪想毫不意外,沈思儒的爹妈都是狂热的考古工作者,天南地北到处飞,根本没空管孩子。在纪想爸妈还没闹离婚的时候,沈思儒大部分时间都寄养在他们家做伴。
这时候要找他们,纪想都不知道该去哪个遥远偏僻的百年老字号洞穴土堆里联系。
“……我马上请假过来。”纪想立马放下手中的圆珠笔,他不可能放任沈思儒人生地不熟地躺在医院里,“在哪个医院?”
宋喆礼告诉他医院的名字,斟酌后开口:“对了,原总也在。”
纪想张了张口,挂断前说:“帮我照顾下思儒。”
“好,放心。”
纪想匆忙收拾了下桌面就到楼下打车赶去医院,和宋喆礼汇合后,得知沈思儒在急救室,马不停蹄地跑上楼。
“你别着急。”宋喆礼只能通过言语让纪想放松些,“会没事的。”
纪想盯着亮起的“手术中”灯牌许久,视线下移,是原宥抱臂靠在墙边,神情看上去很是烦躁。
纪想很少和人对峙生气,但原宥现在的状态不得不让他有些失控地冲上去质问:“你对思儒做什么了?为什么离开时候好好的,现在却躺进手术室里了?!”
宋喆礼见他一副要打人的模样,连忙拦住:“纪想,冷静点。”
纪想深吸一口气:“如果沈思儒因为你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原宥。”
原宥没有接话,反而怔怔地望着那扇手术门,
宋喆礼陪着纪想在长椅上等了良久,终于医生从里面出来:“谁是沈思儒家属?”
纪想余光瞥见原宥动了下步子,他第一时间迎上去:“我是,我是他哥哥。”
“涉及到病人隐私,你和我来一下。”
身后是沈思儒被推了出来,准备转入病房,宋喆礼和纪想说:“你去吧,我替你守着他。”
纪想颔首,没别的办法,若是原宥他更不放心。
他紧跟着医生到窗边说话。
“病人患有严重的腺体信息素排异症,简单来说就是对某一种信息素有着严重过敏和排斥,可能是特定信息素,也有可能是某种同类信息素。这种病常见于ao两性之间,终身标记后一旦进行标记清洗手术,处理不当就会一定几率患上这种病状。”医生交代道,“你是他的家人,应该知道他的过敏原是哪种信息素吧?看他今天出现这种情况,排异程度非常严重。平时要让他少接触,多注意、多观察,能远离就尽量远离。”
“好,谢谢医生。”
纪想有点茫然,他从来没听沈思儒说过他有这种病症。
还有“ao两性”“终身标记”“清洗手术”……
据他所知,沈思儒只谈过原宥一个男朋友。
纪想感觉气血上涌,他想要拿出手机搜索“腺体信息素排异症”,发现有一通未接电话和几条信息。
都是来自于杨潮生,是拍了两张纪想曾提过的很感兴趣的电影订票完成的图片,询问他晚上有没有空。
纪想一边往沈思儒的病房方向走,一边给杨潮生回电话,心绪乱得很。
“杨律,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事先订了票,今晚上我可能没有时间……”
杨潮生听出纪想的声音远不如早上来得轻松,他善于做好有把握的一切给对方带来惊喜,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刚要说话就听到那边背景音的哭声嘈杂,甚至还有护士喊号换药的声音。
杨潮生瞬间紧张起来:“你是在医院?你受伤了吗?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事,我在医院。”纪想紧忙解释,“是我朋友临时出了点事……”
杨潮生听出纪想话中的那点棘手:“哪家医院?我来找你。”
纪想无意给杨潮生添加负担:“不用……放心吧,我没事。”
“我放心不了。得亲眼看到你,才能安心。”杨潮生一字一顿地说,“不要拒绝我好吗?纪想,我也想能够帮到你,哪怕微不足道的一点。”
第19章
纪想坐在病房里,看着有关“腺体信息素排异症”的词条就暗自心惊。
腺体信息素排异症是指腺体接触某些信息素物质后发生的过度免疫过程和反应,患者发生症状可表现为心悸、惊厥、皮肤红疹等,严重时会引发呼吸困难,甚至休克。
他也注意到下方的病因,这是一种患病概率极低的病症。会出现在清洗永久标记后,短时间内再次过度接触被清除的信息素物质,又或者是在手术中腺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导致腺体对原标记的信息素物质产生排斥,一旦患上终身难愈,并且对omega的发/情期有着因人而异的影响。
总的来说就是个严重会致死,还会折磨一生的病。
他滑过一个个有关案例,甚至有症状严重的omega在清除标记后因为这个病对所有的alpha信息素产生排斥,在发/情期时痛苦难耐,得不到安抚缓解,最后不得不摘除腺体。
腺体不管是对alpha还是omega都是至关重要的,若真到了必须摘除的地步,对身体健康的损伤还算是冰山一角,更惨烈的会导致缩短寿命。
纪想心烦意乱地收起手机,木然地盯着躺在病床上尚在沉睡的沈思儒。
原宥被他和护士一同隔在了病房外,他有太多想问的问题了,但这些他不知道的秘密又过于尖锐,原宥缄口不言,让沈思儒重提伤心过往更不是纪想的本意。
“……纪想?”
正当纪想发呆的时候,沈思儒睁开了眼,身上痛得要命,最难受的莫过于腺体,像是被人用刀割上十几个口子,密密麻麻的刺痛。
“在这。”纪想连忙站起来,握住他的手,“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醒来后腺体会很痛,忍不了了可以按铃打止痛针,但用多了有副作用,还受得了吗?”
沈思儒双眼红红的,犹豫半晌极轻地摇了摇头,伸手摸了下被纱布包起来的腺体。
“那饿吗?我去给你买吃的好不好?”纪想哄道,“我刚才看到楼下有卖你高中时最喜欢吃的那种散装小蛋糕。”
“纪想。”沈思儒打断他,声音有点哽咽,“你不问我吗?”
纪想抿唇,其实他都猜出了七七八八:“……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但前提是你要照顾好自己。”
沈思儒和纪想好友多年,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没有不想说,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纪想没有接话,安安静静地给沈思儒倒了杯热水。
“他呢?”
“在外面。”纪想心有灵犀地意识到他在问谁,怒其不争,“他想看你,我没让他进来。”
“他不知道吧。”沈思儒低着头,讲话声很闷。
纪想沉默几秒:“你指的是你的‘腺体信息素排异症’?”
“嗯。”
“终身标记又清洗标记……我挺想让他知道的。但很遗憾,医生只和我说了。”纪想递去杯子,“如果医生不说,我大概这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
沈思儒这会儿在纪想面前蔫巴巴的,和当年被他发现谈恋爱一样,瞒不住才肯抖落出来。
“就是当时高考结束后,有天晚上喝多了,不清醒,有了终身标记。再后来就是我们两个情感破裂,他出国离开,我生病休养。”
沈思儒说得简短,仿佛分手的那段时间就是轻飘飘的三言两语,对他来说无足轻重一样。
他只是想尽量说得轻松点,不仅好叫别人不再担心追究那些已经翻篇的事,也让自己心里少受些罪。
“你当时生病,和他有关吗?”
“……没多大关系,清洗标记完后身体不好也是正常的。”沈思儒垂下眼睑,不敢直视纪想的眼睛。
纪想又拿过桌上的报告单:“你的过敏原是他,你自己知道吗?”
沈思儒点头:“今天……算是个意外。”
如果不是原宥执意要他作陪,他会在交接完文件后就迅速离开,更不会有后面的事。
而他们仅仅是共处不到半个小时,沈思儒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他以为是心理厌恶原宥而感到不舒服,殊不知是十一年前那场差点要了他命的手术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