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欢迎回家,纪想。”杨潮生放下吉他,将放在身旁的满枝紫荆花束抱起来,站起身踱步到他面前递过去,“生日快乐。”
  纪想还没反应过来,右侧不知道从哪儿又蹦出来一堆人。
  有沈思儒、宋喆礼,甚至还有万文旗、纪书渝和端着大蛋糕苦苦坚持着还要记得冲到最前面的纪琛。
  “生日快乐——”
  纪想忽然间掉了眼泪。
  第56章
  原来幸福的时候真的会哭。
  眼前热烈的簇拥与真挚的祝福不是假象, 当某天唾手可得时,会担惊受怕这些梦寐以求的再次远去。
  纪想捧着被白色东巴纸裹住的紫荆,泪珠簌簌地掉, 杨潮生见状连准备好的台词先咽了回去,抱着他拍拍背:“不哭。”
  纪想瘪着嘴, 靠在杨潮生身上擦干净眼泪, 须臾又把怀里的花拿远了点:“……你别拍了,我的花瓣都掉了。”
  杨潮生听出他话语中带着的珍惜,他松开手, 忍俊不禁:“好的,对不起。”
  站在最后看着表面其乐融融的宋喆礼有些气不顺,他下午刚和纪想撞见杨潮生“出轨”的证据, 现在晚上却对方装作无事发生。若不是当下沈思儒拦着, 说不要破坏了纪想一年一度的生日,他可能早就上去当众揭发了。
  沈思儒虽然对听说的这件事感到气愤,但多少存了点疑心。毕竟杨潮生婚后对纪想的好,身边人都有目共睹。
  他很早就收到杨潮生的邀约,杨潮生请他来协助完成给纪想的惊喜。那天杨潮生说得谦卑,觉得光靠自己, 对纪想的喜好还不够了解, 选品和布置就要倚仗身为纪想多年好友的沈思儒。
  即使他对杨潮生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但此时此刻对方凝望着纪想的爱意是真切的, 沈思儒想了想还是没让宋喆礼搞砸这个杨潮生给纪想准备了很久的生日惊喜。
  “哥哥, 蛋糕送给你,快闭眼许愿——”纪琛挤在两人之间,把带着音符巧克力的蛋糕高高托举,“虽然基本都是杨哥哥做的, 但做奶油的时候琛琛也帮忙打了一分钟哦。”
  纪想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好。”
  他顺从地闭上眼。
  许愿,许一个什么愿好?
  如果他希望以后的每一年生日,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在,能够实现吗?
  纪想默念完这个对他来说有很多未知的愿望,睁开了眼。
  “吹蜡烛吧。”杨潮生轻声说。
  纪想弯腰凑近,哄着纪琛和他一起吹灭了跃动的火焰,掌声如雷似惊天动地响起,让纪想回到了小时候的一次幼儿园文艺汇演。
  那时候爸爸妈妈还没有心生嫌隙,但也许已经貌合神离。可即便如此,在家中提前看完纪想准备的唱歌表演后,他们亦是像这样鼓起掌,眉开眼笑地夸道“小想好棒”。
  好像他吹了三十岁的生日蜡烛也是同样了不起的事。
  他低着头盯着怀里的花,又想哭又想笑。
  “还喜欢吗?”杨潮生见纪想噙着隐隐泪花躲躲闪闪,还有发呆的迹象,生怕纪想不满意,于是捻过他衣领上沾到的几片花瓣耐心问道。
  纪想是第一次收到像从树上折下整枝再包装起来的花束,他抬头:“为什么是送花枝?”
  “因为……连枝共冢?”杨潮生小声说着,语速很快,但纪想还是听清了,“这是紫荆花,它可以代表阖家团圆。我想把它送给你,是想要告诉你,纪想,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你有家,有我。”
  这把紫荆是他昨天开车去九林市带回来的,如今八月不是紫荆花常盛的季节,想要得到漂亮不败的花,杨潮生就得下点功夫。
  他想到了他母亲在主宅专门用于养花的大温室,里头就种了一排紫荆,也是当年杨钟年与沈馥订婚时为她亲手植下的。
  杨钟年告诉他,紫荆不仅寓意着家庭和睦,还可以表达对某个人矢志不渝的爱。
  于是杨潮生在沈馥的同意下,亲自剪了几枝紫荆泡在水里带回了桐城。
  “还有这把吉他。”杨潮生平时做事有条不紊,但今日一反常态,差点忘记了最该送出去的生日礼物,毛毛躁躁地重新提起吉他,“我听纪琛说,你从公寓带回来的那把吉他坏了。”
  有纪书渝在场,杨潮生没有说得很明确那把吉他就是她摔坏的那把,但纪想知道那个琴包里装的是什么。
  他注意到纪想的睫毛颤了一下。
  “……我其实不太会挑,这是我拜托专门开琴行的朋友替我选的。”杨潮生一手托着琴颈,一手举着琴身,傻傻地像朝贡一样,献给纪想,“我有点小私心,所以在琴板上加工,用丙烯在上面画了几个图案。”
  纪想伸手摸了摸上面的两个q版小人,光靠表情他就已经认出了大半。那个头上长着猫耳咧嘴大笑的是纪想,另一个小熊拟态眼神光始终朝着q版纪想的小人是杨潮生。
  他们牵着手,q版纪想像是在邀请q版杨潮生跳舞。
  纪想有点过分地想,这都能算定情信物的价格了吧?
  可是温云潋……
  纪想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算什么了,他有点贪恋这种杨潮生给的温暖。
  “《麦恩莉》这首歌也许在你人生中只能算是众多拿手曲目的一首,但对于我而言,已经是我努力能学会的全部了。”杨潮生开玩笑道,“我和那个朋友连着学了十天,他说要是晚上给你表演完,你觉得我弹得很烂的话,他就要冲到我家吊死我,说我害他砸了招牌。”
  “朋……友?”纪想不太确定地重复。
  “对啊,朋友。你不是下午见过吗?就是那个咖啡厅的店主温云潋,隔壁琴行也是他的,我大部分时间都在他那里练这首曲子。”杨潮生理所当然地说,“前段日子瞒了你那么久,都快要瞒不住了。幸好我今天走得快,不然我给你准备的这些惊喜都要被你撞破了,差点功亏一篑。”
  他俯身靠近纪想:“所以你觉得怎么样?难听吗?”
  纪想瞬间有了种中了五百万彩票的激动心情:“你和温云潋……是朋友?”
  杨潮生疑惑:“是啊,他是我发小,只不过很早就出国了。本来上次婚礼应该要请他来的,不过那时他在国外的学业还没完全结束,赶不回来,所以只有他老公出席了。”
  “哦对,他老公你也见过,就是送了你最喜欢的那套珐琅餐具的赵文谦。”杨潮生帮他回忆,“温云潋还说下次想约你一起吃个饭……”
  后面杨潮生说的话纪想基本都听不进去了,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温云潋不是杨潮生喜欢的对象。
  是他先入为主了。
  杨潮生正说着,倏地纪想朝他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他。
  吉他不堪重负,被压出一段不成调的弦声,杨潮生吓得左手护着吉他,右手揽住纪想。
  他听到纪想又在抽泣了。
  “怎么又哭了……”杨潮生有些无奈,打趣说,“这下不怕花瓣全掉了?”
  纪想埋在杨潮生肩窝里,声音闷闷的:“不怕。”
  过了良久,他仰起头,鼻尖红红的,看起来像受了欺负可怜得不行:“很好听,杨潮生。”
  “什么?”
  “我说,你弹得、唱得,都很好听。”纪想郑重其事地说,“我很喜欢。”
  不管是礼物,还是你。
  他在心里默默补全了本该完整的句子。
  杨潮生不自在地乱飘了下眼神:“喜欢就好……”
  躲在后面给夫夫两人让出场地互诉衷肠的沈思儒终于受不了了,他也算是听清楚了,那个宋喆礼说的所谓的“情敌”温云潋不过是虚惊一场。
  “哎呀行啦行啦,我们都还在呢,羞不羞?羞不羞!先来吃蛋糕,等我们人走了你俩再亲热行不?”沈思儒遂上前把纪琛像小鸡仔似的拎走。
  没办法,妹妹在中间傻站着不退太像十万瓦的明亮电灯泡了。
  杨潮生咳嗽两声,和纪想分开,纪书渝把折好的生日皇冠带到纪想头上:“生日快乐,小想。”
  “谢谢妈。”纪想伸手扶了下,嗫嚅道,“都多大了……怎么还做这个。”
  纪书渝笑而不语,拿过切蛋糕的刀递过去,又退到了后面,推着杨潮生上去。
  本来杨潮生打算这个环节让纪书渝陪着纪想,他可以给纪想一个足够遮风挡雨的新家,但纪书渝在的地方,始终是小时候的纪想最渴望的家。
  他知道那些是他所永远都无法替代的,希望这样能安抚到这些年对纪书渝有口难言的纪想。
  但纪书渝不这么想,她意识到,以前没能做好纪想母亲的身份,到现在纪想已经不再像十几年前那样期盼了。
  纪想有了新的身份,进入了新的人生阶段。最好的方式就是她用余生去尽力弥补,在纪想的身后看着他走向更为幸福的未来。
  所以纪书渝把位置换给杨潮生,潜台词也是期望他能和纪想携手并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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