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她朝杨潮生摆摆手,杨潮生懂了她的意思,紧挨在纪想的左侧,看着他在调整蛋糕思考怎么下手:“想好怎么切了吗?”
  “嗯。”纪想应道,随后专心致志地分起了蛋糕。
  他把带有大块草莓夹心的蛋糕递给了纪琛,继而均分,最后留了一大块写着“纪想生日快乐”两个字的巧克力牌,从名字后一分为二。
  纪想把“生日快乐”留给了自己,把“纪想”递给了杨潮生。
  “谢谢你,杨潮生。”
  杨潮生对他笑笑,接过了蛋糕。
  一旁的纪琛大口地吃完了蛋糕,嘴都没擦干净,就神秘兮兮地走到纪想身边,要他蹲下来低头。
  纪想不解,但还是照做。
  纪琛把藏在身后从花枝上薅下来的紫荆花别在了纪想的鬓发和耳尖之中。
  “杨哥哥,我哥好看吗?”
  杨潮生轻拍了下虎头虎脑的纪琛头顶,视线却看向纪想。
  “好看啊,我最最最喜欢你哥哥了。”
  纪想脑子“轰”地一下,纪琛突然变异叫嚣着“我才是最最最喜欢哥哥的人”的喊声逐渐变得遥远模糊。
  ——杨潮生刚刚说喜欢他。
  第57章
  生日过后, 杨潮生发现纪想有点小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具体体现在生活细节中,比如早上起床一起刷牙的时候,纪想总是偷偷地往他身边靠近, 然后再若无其事地挪回去,像在边缘线试探一样。
  还有和纪想坐下吃饭后, 对方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幽幽盯着自己看, 但等杨潮生顶不住如炬的目光抬起头的时候,纪想又会跟个鸵鸟似的压下头去。
  如果杨潮生不提醒,他下巴都要磕到碗里去了。
  以及纪想开始很在意穿着打扮, 有一天出门上班,他罕见地早起捯饬,穿了件薄荷绿的衬衫配白色的及地长裤, 人显得高挑又明媚。
  纪想平时鲜少穿这些饱和度高的衣服, 杨潮生觉得眼前焕然一新,忍不住看了纪想许久。
  其实他没说话的那几秒是在思考要怎样神色如常地夸纪想,但纪想似乎误会了他眼神里的意思,扭捏地说了句“是不是很丑”之后,杨潮生连一个音节都还没说,就见他风似的掠过, 回到房间关上门。
  没过几分钟出来, 纪想原本打理好的头发变成乱糟糟的一窝, 一看就是套头换了好多件都不满意, 最终变成了上周刚穿过的那件纯灰色t恤。
  “还是这样舒服点吧……”纪想呢喃的时候, 叹了一口气,悄悄瞄了一眼杨潮生略显呆滞和不解的神情。
  沈思儒听说纪想像孔雀开屏似的连买了好几件漂亮的新衣服,却都没在杨潮生面前穿过的时候,一时间电话里的氛围极为寂静。
  “所以你不穿, 买了是要干嘛呢?”
  “呃……我是觉得,以前我在他面前好像松弛惯了。”纪想拎着水壶给阳台上杨潮生养的花一一浇水,他思忖了下措辞,收壶叉腰道,“就是……如果这么突兀地打扮起来,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啊?你能懂吗?”
  沈思儒不理解他这脑回路,追人不就是特殊点吗?不用与对待常人不同的方式追的话,对方会觉得你特殊吗?
  “想吸引喜欢的人的注意,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沈思儒无语道,“你俩也是神奇,一个明面上都那么喜欢了,非噎死了也不摊明了说,一个傻乎乎的还看不出来对方是喜欢自己的,非要用些不走寻常路的方式先去证明。”
  纪想摸了摸鼻尖,沈思儒总是以一副旁观者清的态度和他说杨潮生绝对是喜欢他,搞得他现在也有点飘飘然的自信心了:“那……那我挑个天气合适的好时间和他说?”
  “还挑!结婚的时候你俩都没这么认真挑过黄道吉日就闪婚了吧,现在想表个白居然还在意起这个了。”沈思儒恨铁不成钢,“跟你赌一百块,你现在就去和杨潮生表白,他要是一秒钟没答应你算我输。”
  “也没这么夸张吧……我就是想先确定,不然不是的话,我和他这样的关系弄僵了准尴尬。”纪想咕哝地说着,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忙音,“啊,我有个电话,我接一下。”
  “行。”
  纪想切到了另一个号码的电话上,这个副卡他已经很多年没用了,偶尔会接到一些骚扰电话。但今天出现的是没有备注的国外电话号码,纪想眼皮蓦地一跳。
  接起来是对面没说话,纪想紧张地“喂”了一声。
  听筒传来一阵轻笑:“小想。”
  纪想愣了两三秒,随后放下手机,记起来这区号是自加拿大多伦多打来的。
  而那个人……
  “哥!”纪想欣喜地叫出声,“是你吗!”
  傅绛听到纪想这么激动,连“哎”了好几声:“是我,惊喜吗?想我了吗?”
  “想!超级想你!”纪想嘿嘿笑道,随即又立刻平静下来,带着点担忧,“但是爸爸他……”
  “我准备回国了,到时候一落地想先来看看你。”傅绛缓声说,“爸他大概以后不会再说什么了,毕竟他和妈的恩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纪想张了张口:“这样吗……”
  “是啊,上周他觉得身体不太舒服,去做了个体检,回来后就说自己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不想再因为以前的事让我们这些小辈疏离了。”傅绛笑着说,“不过好在他没什么大事,就是血压有点高,饮食方面稍微控制下就好了。而且我打算把爸的公司重心移回国,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老了真思乡的缘故,他打算在我国内稳定后回国长住。”
  “真的吗?”
  纪想很意外,当年父母离婚的真正原因他始终不知晓,只知道一开始吵得最多的就是工作和家庭的责任问题,后来更多的是情感纠纷。最后这场闹剧竟能让两个本该有理智的大人分别带着一个孩子,一个居国内,一个跑国外,死都不愿再见和对方有任何瓜葛的人。
  兴许是真的爱得轰轰烈烈过,也恨得切齿入骨过。
  他和傅绛虽不是双生,但更甚双生。纪书渝当年生下纪想之后就产后亏虚,心情也很不好,基本都是傅绛循着妈妈带着幼年的他的记忆把纪想带大的。
  纪想小时候很黏傅绛,那时父母离婚要分别带他们走的时候,纪想还大哭着坐在地上抱住傅绛的腿,天真地问是不是他和傅绛不同姓才要分开,如果改一个姓的话能不能不分开。
  纪书渝离婚后就变得很敏感,傅景昀有时候回国会带着傅绛来看纪想,但这种行为落在母亲眼里是挑衅,纪书渝害怕傅景昀会把纪想带走。
  从那之后,纪书渝就不准纪想再见爸爸,连哥哥傅绛也不让。但小孩子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知道见不到亲人很难过,在母亲抱着他哭时也很难过。
  后来纪想长大了点,在纪书渝再婚前都没见过傅景昀和傅绛。直到高三那年,傅景昀从傅绛那里得知小儿子对唱歌感兴趣,甚至还是散装乐队里的吉他手,便从国外运送了一把纪想最喜欢的吉他给他当礼物。
  那次后也是从高中至今,纪想和爸爸哥哥的最后一次见面。
  高三的时候纪想觉得和家里格格不入,不顾纪书渝的反对毅然决然选择了住校。某天纪书渝意外知道他们这些年总是在偷偷联系,再加上纪想那段时间被乐队里的人连累请了家长,纪书渝这才忍无可忍地把那把吉他砸了。
  纪想没想过这么多年过去了,纪书渝已经开启了新的生活,对傅景昀的反应还那么大。此后傅景昀偶尔再送东西过来,都被纪想狠心退了回去,父子兄弟间的联系也从那时候正式断了。
  纪想大学时办了张新的卡,但旧的电话卡一直没销。他说不出来原因,也许就是在等今天这一刻。
  “那你什么时候回国?我真的好想你,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你好不好?”
  “不用,到时候哥哥去找你。”傅绛话锋一转,“听说你五月的时候结婚了,你明知道我手机号也不会轻易换掉,旧号码永远不会停机,这么大的事竟然也不发条短信告诉哥哥,我都是上个月听别人说才知道的,没良心。”
  “我错了。”纪想迅速认怂,被傅绛指摘脸有些红。
  他其实有想过,但最终还是因为纪书渝放弃了。只想着如果她的愿望就是各自安好,那就这样一辈子吧。
  傅绛爽朗地笑道:“行,原谅你了,等着哥哥回来给你送新婚礼物。”
  “好,那我等你回来哦!”纪想眉眼弯弯,和傅绛挂断电话回过头,就发现杨潮生在阳台门口站着。
  纪想猝不及防和杨潮生对视,又躲躲闪闪地移开了目光。
  良久,杨潮生开口:“……我是想叫你进来吃饭来着。”
  纪想故作自然地“喔”了一声,顺手指了下花:“我都帮你浇完了。”
  “好,谢谢你。”
  杨潮生的语气听不出来喜怒,但纪想莫名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的,他晃了晃脑袋,把这些奇怪的第六感暂且抛之脑后,跟在杨潮生身后进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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