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行。”
傅绛宠溺地一边回答一边替他戴好,纪想叫着肚子饿,便自然地挽上傅绛的胳膊拉着他一起进入餐厅吃饭。
两人许久未见,纪想有好多说不完的话。对他而言,尽管傅绛无故缺席了他很多年的人生,但他依旧是最亲爱的哥哥,更是在每个特殊阶段,能理解、鼓励他长大的好朋友。
时间和距离并不会抹去他们之间浓厚的血亲关系。
饭饱喝足后,纪想又带着傅绛逛了一圈变化很大的桐城,从白天走到黑夜,在游览最后一站纪想毕业的桐城大学结束后,两人就分道扬镳。
实际上纪想在期间就好几次频频看表,杨潮生今天很安静,都九点了也没有给他发短信询问什么时候回家,又或者是需不需要他出门接送。
傅绛知道他结了婚,故意打趣:“怎么了?家里还有人给你设置了门禁?”
“当然没有。”纪想摇头。
只不过他好像又有点想杨潮生了。
“行了,不逛了,赶紧回吧。”傅绛摆摆手,嫌弃似的放他走,“都走一天了,你不嫌累我还嫌累。”
纪想立马比了个“ok”的手势,跑得比兔子还快,坐上的士后就催促司机快走,丝毫不在意落单傅绛的死活。
意识到到家后即将展开表白的纪想无端生出一股紧张感,他坐在后座静静地打腹稿,连外头天上什么时候飘起了蒙蒙细雨都不知道。
下车时纪想被迫淋了一小段雨,不过好在有帽子,看起来不算狼狈。
他在家门口对着手机屏幕整理了许久,觉得能看得过去了,便摁上指纹开门。
“我回来了——”
纪想高高兴兴地喊着,迎接他的却是寂静阒黑的屋子。
“杨潮生?”
他疑惑地打开灯,家里空荡荡的,没人。
就连平时听到动静会跑过来的焦糖也不知所踪。
纪想望向墙上的时钟,才九点,也许是他回来得太早了。
想起外面下起的雨,他瞥向玄关处安放着两把完好的雨伞。
杨潮生没带伞。
他拿出手机,给杨潮生打电话,想问他在哪里,需不需要自己去接他回来。
“抱歉,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纪想有点懵。
阳台未关的门向室内吹进夜风,伴着呼啦啦的声响,卷起放在茶几表面上看着像是合同的a4纸张。
杨潮生从不会把重要的工作文件放在外面。
纪想下意识凑近去看,却发现上面白纸黑字写着“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
“这是……什么?”
纪想发觉他有点看不懂中文了,底下已经填好的信息,都是属于杨潮生的。
纪想坐下后才发现旁边他常用的,和杨潮生出自一对的情侣水杯底下还压着一张字条。
“小想: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拟好,有关我的部分也已经全部填写完成,签完字三天后你可以带着它可以来盛颂,我会配合你去民政局办离婚。”
落款是“潮生”。
第59章
几个小时前。
杨潮生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坐了许久, 见到纪想终于出门飞奔离开的身影,他才站起来,垂头又摸了一遍纪想给他打的领结。
他今天骗了纪想, 没有什么客户,连加班都是编出来的。
仅仅是为了幼稚地逃避那个他不想知道的答案。
本来他是有考虑过把下周的事宜提上日程, 多工作就没空想七想八了。但若是这样, 必然会影响到他的助理简心。简心和陆斐这对欢喜冤家刚谈恋爱不久,杨潮生只是略加思考就放弃了。
他还算有道德,不想因为自己痛苦而让别人陪他一起痛苦。
杨潮生慢吞吞地提着内里空荡荡的公文包回到楼上, 开门时焦糖歪头看着他喵喵叫,好像在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杨潮生下意识想要松解领带,但又硬生生地顿住了, 就这样一本正经地哄着焦糖过来, 再坐在沙发上略显可怜地抱着猫发呆。
若是纪想在这,一定会惊讶,平时无坚不摧的杨潮生竟然也有这么宁静脆弱的时刻。
焦糖本来在杨潮生怀里躺得好好的,后来感受到身上的皮毛都要被撸起火了,杨潮生完全在机械性地重复摸猫,焦糖只好尾巴一翘, 从他身上跑了。
“你也要走吗?”杨潮生叹了口气, “算了, 虽然你是我带回家的, 但是看起来你和纪想更亲。如果真的……”
杨潮生自言自语到这时顿了一下:“到时候还是把你留给他好了, 不然他大概又会很难过。”
杨潮生靠在沙发里,等待时间的流逝无比难熬。
直到一通电话打破他的冥想。
“杨潮生,我跟你说个事。”电话里的曹知勉听起来很严肃,“你先深呼吸, 听完千万不要晕过去。”
杨潮生闻言反而放缓了呼吸,右眼眼皮狠跳了一下:“……什么?”
“我遇到学弟了。”曹知勉说,“他在和别人吃饭。”
杨潮生“嗯”了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曹知勉震惊于杨潮生竟然已经知道学弟在外面有人的事,“你这么平静?不对,你知道什么啊?我发你照片了你快看看吧。”
杨潮生点进曹知勉发来的消息,接二连三弹出的照片里,主人公是纪想,还有一位和他亲昵地抱在一起,穿着黑衬衫,笑起来带着点痞气的男人。
曹知勉的照片像是躲在暗处疯狂连拍,按顺序下来可以很清楚地辨认出来两个人的动作轨迹。
先是拥抱,再是纪想似乎把头抬了起来往男人脸旁靠近,一副要讨吻撒娇的模样。
杨潮生自虐似的放大那张照片。
曹知勉适时出声:“咳……中间这几张拥抱的时候,我手机吓掉了。不过我保证我看清楚了,他俩绝对没亲上,就是对视了很久。”
紧接着还有几张零散的照片,男人送了纪想两份礼物,有一个红色的大礼盒,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而另一个长方形白盒里是一条玉坠。
男人帮纪想戴上,而纪想似乎很宝贝,流连地低头笑着用手搓着那块玉。
脸上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神情让杨潮生忍不住伸手隔着屏幕触碰了下。
“原来你那天和我说学弟喜欢上别人这件事真不是你得病了。”曹知勉“哎”了一声,“你们到底什么情况?你和学弟那本红证都在手上紧握着了,还能被小三抢走了?”
杨潮生无言,打量了下四周,这个由纪想一点点改造成现在的家。
每个角落仿佛都还有关于纪想的记忆碎片,多看两秒,当日的情形就能栩栩如生地浮现在眼前。
和纪想窝在沙发上看人逗猫、在餐桌前看着纪想细心醒着他下班带回来专门送给纪想的花、和纪想在厨房里一起品鉴新学的中菜。
终于走到这一步,他真的好不舍,怎么办?
曹知勉见对面的陷入了沉默:“杨潮生?”
“嗯?”杨潮生深吸一口气,抬眸望着天花板,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你……你不会哭了吧……”
“没有。”杨潮生面无表情地擦掉了眼尾欲坠的那一滴眼泪,“我会和他离婚的。”
“为什么啊?”曹知勉一听杨潮生直接“就地伏法”的态度,连挣扎都不挣扎,“你三思啊,只要你和学弟不离婚,那人就是见不得光的小三,你不能这样妥协。”
“我答应过他的。”杨潮生缓缓地说,“我们两人的婚姻,在他没有爱上我之前,是享有绝对自由的,我尊重他的一切想法和选择。”
“那你也不能……”
“由我提出离婚,这样对他来说,不仅父母两边他好交代,我还能名正言顺地将一些财产留给他。毕竟当初结婚,我才是抱有强目的性的那个人。”杨潮生看向手上的婚戒,“而且他这几天总是支支吾吾的,总感觉是有时候有话要和我说,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如果他没勇气提离婚,那我提也算是帮他了却一桩心事,不叫他为难。”
曹知勉觉得杨潮生无药可救,在爱情里试图委曲求全,能尝到甜头都是对方给你放洪水了。
他还想再劝劝,但杨潮生心意已决,留下了句“今晚过去找你”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杨潮生去书房里打印了一份很久之前就拟好做备用的离婚协议书,在此之前他还在上面增修了一些财产分配,将大部分个人积蓄与名下不动产都留给了纪想,在合同里注明因他个人原因提出离婚而作为给纪想的补偿。
他安静地在书桌上填写信息,签字摁手印,随后把协议书放在客厅,到卧室收拾行李。
焦糖嗅到分离的气息,不计前嫌地忘却了杨潮生刚才把他当抹布擦似的撸猫方式。它踮着脚跳到杨潮生身旁,最后钻进了行李箱的衣服堆里,露出一颗毛茸茸脑袋。
“不行,你不能跟我走。”杨潮生回头,把焦糖抱了出来放在地板上,“纪想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