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焦糖“喵”了一声,它不懂杨潮生为什么要碰那个四四方方,只要一带走就会很长时间才能回来的箱子。
  它知道纪想这个主人不在,杨潮生和它“相依为命”,就不能落下它。
  焦糖充耳不闻杨潮生的解释,来来回回地窝进行李箱里,杨潮生有些无奈,把它抱起来:“那你要跟我走?”
  焦糖只转着漂亮的晶蓝眼瞳望着杨潮生。
  “好吧,也不知道纪想今晚会不会回来了。”杨潮生像抱孩子似的托了下焦糖傲人的身姿,“我先带你走。”
  杨潮生的东西不多,卧室里收了点衣服离开,再到书房把重要的工作文件带走。
  他环视客厅,关了灯,抱着猫离开。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雾蒙蒙的雨,杨潮生犹豫了两秒,也没选择回头上楼去拿伞,而是用外套遮着焦糖,拖着行李箱走进了雨幕中。
  他打车去了曹知勉家,曹知勉一开门,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厉鬼找他索命来了。
  “卧槽,你离家出走不带伞啊?淋雨也不是淋给我看的吧?”曹知勉吓了一跳,接过杨潮生手上的行李箱和猫。
  猫倒是没什么事,就是不愿待在生人怀里,在曹知勉怀里扭了几下就跳到了地面上,像大王巡山一样巡视起了新领地。
  “赶紧擦擦。”曹知勉到房间找了条干毛巾出来丢到杨潮生头上,“你车呢?在这演情深深雨蒙蒙不开车啊?”
  “留给纪想了。”
  “你那么多车,不是还有你常开的那辆吗?也留给他了?”曹知勉难以置信。
  “嗯。”杨潮生回答,“上面有纪想亲手挂的娃娃,后座还有他布置的陪车玩偶,他看起来很喜欢。”
  “……然后你就也一起送了。”
  “对,房子也是。”
  曹知勉嘴角一抽,觉得杨潮生要是遇上骗子,对方肯定乐开花了。
  “有酒吗?”杨潮生拆了根猫条,喂完辛苦了一路和他一起乘车过来近郊的焦糖后,靠在沙发上问道。
  “有。”曹知勉上道地到冰箱里拿了几听啤酒递过去,见人皱着眉,看着像是不爽这待遇,“你现在就配喝这个,别糟蹋我那地窖里的好酒。”
  杨潮生也不想管那么多了:“行吧。”
  他撬了一瓶又一瓶,从闷声不吭地和曹知勉拼酒,到最后抱着一件白t恤开始说胡话。
  曹知勉见这衣服尺码看着不像杨潮生的,刚要扒着他的手看清楚点,就被杨潮生打掉。
  “诶,我就看看,这衣服不是你的吧。”
  “别动,这是我的。”杨潮生垮着脸,“是上次易感期,纪想说送我了……他希望我闻着能好受点。”
  说完杨潮生不知道触发了什么被动条件,开始低声地呜呜哭。
  一地的易拉罐,曹知勉察觉到人差不多是有点喝醉了,准备把杨潮生弄到客房里先去休息。
  他本想先替杨潮生把外套脱了,领带解了,结果一碰上领结,又喜提杨潮生一个大比兜。
  “你干嘛呢杨潮生!”
  “这是纪想给我系的!不准动!”
  曹知勉:“……”
  无语之下,他踹了一脚杨潮生的小腿:“随你吧,你就这样臭臭地睡。”
  曹知勉起身,刚要收拾下糟糕的桌子,就接到了电话。
  来电显示是“纪学弟”。
  他瞄了眼俨然烂醉如泥的杨某人,思忖半晌接通。
  “喂?是曹学长吗?我是纪想。”
  纪想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是我。”
  “是这样的,这么晚打扰你,是想请问杨潮生在你那里吗?”
  “是在我这。”
  “那就好,能方便给个地址吗?我过来接他可以吗?我有一件非常急的事要和他说。”
  “你确定吗?”曹知勉反问,想到纪想有可能会和杨潮生提离婚,于是语气稍显冷淡,“杨潮生现在可能状态不太好,有什么事不然明天再说吧,我会让他联系你的。”
  纪想紧张道:“他怎么了?”
  “喝醉了而已。”
  纪想松了一口气:“没事,我来接他回家照顾他。”
  曹知勉自以为热心地再次拒绝了纪想,就杨潮生现在这情况,还是别让纪想给他二次离婚的刺激比较好。
  曹知勉已经彻底放弃管杨潮生,只在他身上叠了条被子就要收拾一番去睡觉。然而和纪想的电话挂断没过多久,门口就传来了铃响声。
  他只得昏昏欲睡地去开门。
  门口是暴雨之下打着伞,一样有些狼狈的纪想。
  “曹学长。”
  纪想手里卷着一筒揉得不成样子的废纸,但曹知勉还是看清了标题字,是杨潮生说的那份留在家里的离婚协议书。
  泪水像是在微红的眼眶中养出了一颗玲珑剔透的水晶球,他的目光异常坚定:“我来接潮生回家。”
  第60章
  纪想在六神无主的情况下通读完整份离婚协议, 就连当初在盛颂和杨潮生签下结婚协议的时候都没有现在看得这样认真。
  杨潮生几乎是把除了自己所有以外的东西都送给他了。
  纪想不明白,杨潮生为什么会在这个节点突然提出要离婚,还要把一大部分本就不属于纪想的财产留给他。
  别的夫妻离婚巴不得抢占先机多得几分利益, 即使他和杨潮生只是形式上的婚姻关系,纪想不会贪对方的那份财产, 但他也从没见过杨潮生这样逆天的行为。
  既然都想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杨潮生还对他这么好干什么?
  纪想捏皱了协议书的边角,他跑到书房里,照协议书上找那些杨潮生写明了赠予他的产权证书和登记证书, 杨潮生通通按照习惯收在了第二层的抽屉里,一份都没带走。
  忽然间纪想余光瞥见底下露出的几张暗黄的素描纸,他愣了一秒, 好奇心促使, 他把那些花花绿绿的证书摞出来到书桌上。
  暴露在眼前的赫然是结婚前杨潮生不让看的那本画册。
  当时那么珍惜,连纪想瞄一眼都不肯的物品都没带走。纪想看着这些证书和画册,一时不知道到底什么东西在杨潮生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也许是赌气,纪想单方面决定因为杨潮生突兀提出的离婚请求,惩罚他坦诚一个秘密。纪想翻开了那本画册,冒犯地窥探杨潮生的隐私。
  画册经过岁月的洗礼后, 夹在内页的纸张都七零八落地散了下来, 大多都是用回形针固定在里面才不至于遗失。
  随手一翻, 里面的每一张画, 画的都是纪想。
  要怪只能怪杨潮生的画技不赖, 纪想想否认里面的人不是自己都难。
  他一脸茫然,杨潮生从高中起就开始默默地画他了?
  可是画他干嘛?他又不是什么超级大明星。
  难不成是把他偷偷当模特练手了?
  纪想翻回第一张素描纸细看,画上的自己看起来是在回头冲某个人一笑,右上角标注了日期——“2025.04.18”, 下面还跟了个“^^”的笑脸。
  纪想继续后翻,下一张就变成了一张速写,角度看起来很奇怪,像是从教学楼外的另一栋楼俯视画下来的。
  杨潮生只着重画了有着纪想在的那个窗台,其他都是用潦草的线条勾勒——十七岁的纪想正拉着旁边在杨潮生的画里悲惨地模糊着一张脸的同桌,伸手去够左上方垂下来的那道玉兰花的树枝,小表情很是努力。
  顶上写的日期是“2025.04.21”,批注为“tt”。
  时间基本是连续下来的,中间大多数有间断两至三天,并不是每天都有纪想的画。
  打球时的纪想,日期旁标的是“>o<”,尾巴还有个波浪号,像在呐喊加油。
  在办公室被老邢逮着补数学作业,纪想头顶上却顶着大大的“ ‘▽’ ”。
  和人勾肩搭背笑得开心的纪想,这次变成了“oao”,两边还有一串小气泡。
  纪想认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哭的表情。
  纪想原以为这是他在画中神态的缩写概括,但很显然补着恶毒数学作业的“ ’▽’ ”和跟别人言笑晏晏时的哭泣“oao”并不属于他的反应。
  甚至后面还出现了很多和画中呈现出来不一致的表情包。
  难道……这并不是他的心情记录,而是杨潮生的?
  纪想看到最后,日期在新一年的五月三十号彻底终止。最后一张纸却没有画画,而是在上方写了“纪想”两个字,名字底下贴着一张褪色的贺卡。
  纪想认出来贺卡上那是自己的字,上面写着“祝学长循梦青云,前程似锦。”
  他脑子卡壳半晌,才记起来这是当年他高二的时候,学校在高考前为了给高三学子加油而设置了一个送祝福的环节,说是低年级的学生写下贺卡祝语,会随机送到一位准高考生的手中。
  原来他写的被正好分给了杨潮生吗?
  纪想心情难以平静地合上画册,有些怔忡恍惚,与此同时一个荒谬的猜想缓缓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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