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小说都不敢写他们俩有交集。
  偏偏hiphop让他们相遇。
  真的遇上了,他才慢慢发现,宴若愚也不过是活生生的普通人,吃喝拉撒喜怒哀乐他全都有,和其他普通人的区别在于他更有钱,足够的钱让他有臭脾气,也拥有好心肠。
  但他依旧是宴若愚。在个人意愿之前,他还有家族担当。他的父亲终其一生都在逃离这份责任,将婚姻爱情视为反抗。
  然后他将儿子的抚养权和盘托出交给自己的父亲,文化人的寄托隔了一代在宴若愚身上延续。他把自由建立在儿子的身份错位上,如果他还活着,知道了之后所有的洪水滔天,不知道会不会愧疚。
  但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人死不能复生,时光不能倒流,胎也不能重投,宴若愚有他不能逃避的宿命,对hiphop的尝试不过是一道过路风景,他终有自己的路要走。
  生而为人的所有不幸福都来源于找不准自我的位置和群体,当宴若愚和姜诺隔着车窗、马路、绿化、烧烤桌相望,没有下车,再默默驶离,姜诺那颗悬起的心终于放下。
  他最后还是回了和宴若愚同住的那个房间。吃完烧烤后,他们一行人还去了ktv,劝服未成年伊斯特回去早睡后又去了一个专门放hiphop音乐的酒吧,直到凌晨两点才意兴阑珊,各回各家。
  而当姜诺托着疲惫的身子,站在房门前,才后知后觉胸口的跳动。
  那颗心悬了太久,久到在认识宴若愚之前就空了,又因为宴若愚的离开,重新填满胸膛。
  而他之前真的这么不敏感吗?
  他还愿意回来,说白了就是心存侥幸,希望宴若愚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宴若愚一直喜欢女人,比如那个珠宝设计师,他是个很好很好的少年,那么好,值得另一个同样好等异性陪他走过一生。
  从此姜诺会成为一道……特殊一点身后风景。这是他跟宴若愚能有的最好结局,只要心照不宣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他们还能做朋友。
  他做好心理建设,小心翼翼推开门。屋里果然漆黑一片,没有一丁点动静。他轻轻把门阖上,弯腰猫着步子摸上自己的床沿,尽管浑身沾染烟酒的气味,也凑合着先睡,免得灯光和洗漱声吵醒了另一张床上的——
  姜诺突然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然后自己就被蛮横的外力整个推倒在床上。
  出声求救的本能快于惊慌和恐惧,但他还是慢了半拍,嘴被死死堵住,不是手,而是宴若愚的呼吸和唇。
  第74章
  姜诺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的双手手腕被宴若愚单手握住,高过头顶,他双腿也发不了力,被宴若愚的膝盖顶开。
  他在混乱之中好不容易找回些许平衡,宴若愚空出来的那只手揉抚他的下颌和脖颈,他稍有挣扎的迹象,宴若愚不会掐上去,而是控制着让他挪不开脸,加深那个蛮横的吻。
  体格之间的差距让姜诺逐渐放弃反抗。窗帘拉满的房间内,唇齿间的交融声充斥黑暗,一点也不美好,反而绝望又压抑。不知过了多久宴若愚不再单方面的压制,他趴在姜诺身上,姜诺也没有将他推开。
  他阖着眼,比姜诺还疲惫。他下面涨得厉害,但姜诺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不甘心地想再去摸一摸,姜诺握住他的手,轻飘飘地询问:“你……就是想找个人上床吗?”
  宴若愚突然就炸了,起身打开床头柜上的那盏灯,然后走到窗前烦躁的踱步。姜诺也坐起身,没往床侧靠着的墙壁缩,就坐在床沿边上,用手重重地揉嘴唇,像是要把宴若愚留下的痕迹全都擦掉。
  可他脖子和小臂上全是宴若愚弄出来的红印,一时半会儿消不掉,衣领也被扯到一边,露出大半锁骨,被暖黄色的床头灯光照出阴影。
  那一小片阴影和红痕在宴若愚眼前晃啊晃,诱惑着他再次冲到姜诺面前。
  他以为姜诺会躲,或者抵抗,但姜诺没有。紧攥的双手暴露了他的紧张,但他只是垂着眼,任由宴若愚摆布。
  宴若愚气恼,冲姜诺吼道:“你给我点反应啊!”
  姜诺睁开眼,眼白泛红,压抑而憋屈道:“你要是真想干什么,谁能拦得住!”
  “……操。”宴若愚被姜诺的逆来顺受打败了,粗暴地摸他的衣服和裤子,找到那包万宝路,面对姜诺坐在自己那张床上抽烟。
  他只穿了条睡裤,上半身裸着,所有纹身展露无遗,给人的压迫感很强烈,正应了姜诺那句话,他要是想干什么混账事,没人拦得住他,他要是真干了,也总有人给他善后。
  也就是说,现在主动权全权在宴若愚手里,但他更需要的是冷静,一根烟过后,他注视着手里的烟盒,怀揣着一丝期待地姜诺说:“我以为你会打我。”
  姜诺实诚道:“你明天还有拍摄。”
  宴若愚那么一点点好心情又没了,烦躁道:“你能不能为自己多想想?”
  “……”姜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宴若愚又冲道他眼前,双手摁住他的大腿,跪在边上逼迫道:“你好好看看我。”
  姜诺眼睫动了动。
  宴若愚问:“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姜诺正要扭头回避,宴若愚把他的脸掰回来,郑重其事道:“不说没关系,反正我喜欢你。”
  宴若愚重复:“我喜欢你。”
  姜诺看着他。那四个字他全都认识,可组合到一块儿,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疑惑而谨慎地反问:“你喜欢我?”
  “对啊。”宴若愚笃定。
  “但你以前喜欢女的,那个女设计师……你们还在一起过。”
  宴若愚屏气,已经在心里算计该怎么给话多的裴小赵减薪了。他在美国的时候确实有过一个女朋友,但他当时太纯,追人的战线拉得太长,终于追到手了,也就差不多到分手的边缘了。
  所以他现在吸取经验教训,追人这事儿要快狠准,他和姜诺认识也有**个月,也算知根知底,只要能摁头把关系确定下来,其他都好说。
  所以他固执而肯定地再次重复:“我现在喜欢你。”
  姜诺的紧握的手慢慢松开,做出的反应不符合宴若愚任何一条设想,反而问:“你喜欢我什么?”
  “我——”宴若愚急刹车般顿住,姜诺却像能看透他的内心,帮他说:
  “你喜欢叫我姐姐?”
  原本来势汹汹的宴若愚瞬间赧然,红了耳朵,从鼻腔里“嗯”出一声。
  但姜诺却说,他不喜欢。
  “你喜欢叫我姐姐,喜欢给我买裙子,配衣服,穿蓝色……但你见过哪个男人喜欢被叫姐姐,喜欢裙子?”
  他今天一股脑儿全跟宴若愚坦白了:“我也不喜欢蓝色,干体力活很容易弄脏。”
  “你喜欢找我做歌,觉得我和姜善以前那些写生活的歌好。但你会往说唱里加钢琴,我、我的生活里从来没出现过钢琴,我连德彪西是谁都不知道。”
  “你喜欢欧洲,你喜欢设计,喜欢艺术,你大大方方地装俗人,而我……”
  姜诺眼神闪烁,眼眶里全是水色,像是压抑太久,终于爆发宣泄。
  “你把我美化了,构造出一个姐姐。”他苦口婆心地跟宴若愚说,“你喜欢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幻象。”
  宴若愚缓缓起身,坐在姜诺边上,目光僵僵落在脚边的地板上。他脑子转不动了,稍微转一下,就觉得好像可能确实是姜诺说得这么一回事。
  可他还是笨拙又固执地说:“可我还是喜欢你啊。”
  姜诺傻傻地看着他。
  “我想不出别的理由……”宴若愚解释不清,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全是姜诺身上的味道,说,“我觉得我就是喜欢你。”
  姜诺错愕片刻后问:“你还是想找人上床?”
  宴若愚瞬间清明了,恨不得把破肚开膛把一颗心挖给姜诺看,难受道:“我在你眼里……和宋玉齐放他们就这么没区别吗?!”
  姜诺没犹豫,这些人在他眼里都是有钱人,所以他说:“没有。”
  “……你没必要故意说这样的话恶心我。”宴若愚心都要碎了,都不敢碰姜诺的头发丝,问,“我们认识这么多天,你对我,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姜诺眨了一下眼,答非所问道:“我不想跟你上床。”
  “我们能不能先把上床这件事放一放,”宴若愚处在化身土拨鼠尖叫的边缘,好声好气跟姜诺说,“我明明在问,你对我有没有感觉,如果有那么一丁点,你愿不愿意试试看跟我交往。”
  “交往下一步不就是上床吗?”姜诺有自己的逻辑,“你看过两个男人什么都不穿躺一张床上是什么样子的吗,没看过先去看看,你看了,就不会对我有感觉了。”
  “你恐同?”宴若愚原本不能理解,细想,又觉得姜诺的反应太过于敏感,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阴影。”
  “没有。”姜诺回应的很干脆,就是因为太干脆,反而显得有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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