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momo:【好好好买买买,就要紫色。】
momo:【虽然衣柜里完全没有可以搭配紫色凉鞋的衣物,但为了小夜莺能一直播,我一定要支持!】
“谢谢你的支持,但我真的是在清货,清完就停播。”高云歌这句话也不知道在直播间里讲了多少遍。
所有观众都以为这是一句直播效果,只有宋洲知道,高云歌的销售额到顶了也就只有仓库里的一万双。所以他每每提到“停播”“下播”“没货”等字眼时,就算不出镜,也能通过声音传递出极强的信念感。当momo们被他的所谓演技折服,宋洲却货真价实能感受到他对清仓的渴望。
但今天提前开播的高云歌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急躁。
宋洲点开厂里的监控,看到熊安还在流水线上当监工。这意味着此时此刻给高云歌推来鞋盒的是个生手,好几次都用力过猛,没有经过塑封的鞋盒和纸盖翻滚分离,里面的鞋子也东一只西一只,高云歌展示完后来不及整理,导致长桌另一头逐渐拥堵。他于是干脆把鞋子扔飞到侧后方,让其他人来整理,整个画面杂乱无章,鸡飞狗跳的同时又透露着平静的疯感。
宋洲看到这样的场景都没能忍住笑。
他把名字也改成了momo,在评论区问:【小夜莺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大?】
或许是之前在直播间里刷了太多嘉年华,宋洲这个momo等级很高,在评论区里滚动时也很惹眼,高云歌认出了那是改了名字的宋洲,动作明显慢了一拍。又有鞋盒歪歪扭扭地推了过来,高云歌叹了一口气,展示完后扔飞出画面,回复道:“因为我们直播间的鞋不是人民币,做不到人人满意。”
高云歌这么一说,宋洲就不乐意了,他的评论被高云歌逐字逐句念了出来:“……可是上一场直播我听背景里有人说你们车间正生产的都是某澳某康的公司单,进商场人均1299。”
“嗯。”高云歌恢复自己的语调,并不否认,“现在换季清仓,全部49.9。”
1299和49.9形成了炸裂对比。下单量变多了起来,在线人数也在上升,高云歌纳闷:“怎么有五百人了?”
他小黄车里链接最靠前的那一款已经快清完了,只剩下二十个名额,还都是最大码和最小码,他于是问孙菲:“可不可以踢出去一半的人?”
“这么狂的吗?”宋洲笑得肚子疼,继续问:【踢完人的话要上什么款?】
这道题其他momo们会答,开始在评论区里刷屏【紫色花瓣鞋】。
有新来的用户问【什么紫?】宋洲见高云歌又是只展示不说话,自顾自科普了起来:【这是lostni的成名作,法国一年一度盛开一次的薰衣草紫。】
momo:【紫色为尊,紫色为贵。】
momo:【大家不要放过这个紫,在外面根本找不到。】
momo:【就连油边的部分都是大自然染料做的定色定染,镜头只能展示它千分之一的美。】
momo:【一条流水线一天只能做十双这么美的紫。】
高云歌已经分不清满屏的momo里哪个是宋洲了。他有些较真地纠正道:“那条流水线上只站了一个人吗?一天只做十双?”
momo:【大家听到了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工匠精神啊!】
momo:【没错!一个人一天只能做十双,69.9!】
高云歌无言以对,眼睁睁看着滞销紫的销量逐渐超越了第一个49.9的链接,被顶上了小黄车的最顶端。宋洲继续混迹在momo里疯狂宣传这抹传奇的紫,乐得肩膀发抖肚子都打颤,他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待这一款确认售罄后舒展腰身并回头,他的母亲不知何时,早已站在了身后。
第67章 你回来我其实松了一口气
宋洲第一反应是转过身面对母亲,同时双手背在身后并关闭手机屏幕。
然而画面消失了,直播间的声音还在延续。销量势头正好,高云歌把主播的位置让给了更会吆喝的孙菲,都不用再去套用那张a4纸上的信息,评论区里的momo们更懂虚假营销那一套,孙菲只需要照着刷屏的评论区念过去就足够有戏剧效果了。
宋洲赶紧又把手机掏到眼前,再次确认自己已经退出了后台,那手忙脚乱的样子还带着几分心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光天化日,偷看的是什么特殊软件。
还好宋洲不给母亲先开口的机会,关切地询问她休息的如何。马上就是晚饭点了,从山海市区到海边民宿路程近一个半小时,宋洲建议母亲干脆今天晚上继续在酒店里休息,明天启程去游玩也不迟。
很贴心的安排,林琅露出欣慰的笑容,感慨办厂半年,儿子成熟了不少。
但她更倾向于一切按原计划进行,绝口不提自己在电梯里的酒后醉语,却又和宋洲一起坐回到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母子两面面相觑,林琅眼神真挚,看得宋洲把目光挪开不是,跟母亲对上——也不是!
宋洲内心坐立难安,不清楚母亲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他微眯着眼,脸上依旧带着微笑。难熬到以秒计数的时间里他好像能稍微理解高云歌的拒绝,此情此景比整活的直播间都尴尬,就连他这个当儿子的,也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吊诡的气氛。
“儿子啊……”
林琅伸手握住宋洲的手时,宋洲明显松了口气,但他并不敢掉以轻心。酒醒后的林琅不再像电梯里那样心直口快,将多年的压抑与内疚和盘托出,她现在是欲言又止的,良久才继续道:“妈妈知道你心里也苦,对这个家也有怨,我和你的父亲都没给你做好榜样,所以在山海市办鞋厂后,明明温州这边有很多可以利用的资源,可就是不回来了。”
宋洲:“……?”
他差点脱口而出,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最前沿的流行趋势和工艺技术,都随着邹钟铭每一次的到访一块儿来了。邹钟闻在泽尔达当了那么多年设计师也有颇多渠道,而他如果自己单独往温州跑,反而不如邹家兄弟配合起来高效。
再说了,林琅为了方便出入境都拿到某欧盟小国的永居了。就算宋洲回了温州,两人也经常碰不上面。
至于宋洲本人,他对宋宛成的感情也越来越复杂。如果不办这个厂,他尚且不知道现金流对一个企业来说会如此重要,而他的父亲毕竟为他积累了颇丰的资产。如果真的要套用“钱在哪里爱在哪里”的公式,宋宛成从未在经济上给过他任何苛刻。
“没有的事,妈,成年人的世界都不容易。”宋洲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听到林琅耳朵里,就更心疼了。两人画风不一致到像是处在两个图层,林琅不肯松开他的手,思忖片刻后,跟他讲了一段前不久刚发生的趣闻。
“那天我一个人坐火车到日内瓦,一出车站,就看到成群结队的年轻人往同一个方向去,年纪可能都不满二十岁。”
林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感慨道:“年轻真好。”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跟路过的一个女孩对上了眼,对方高瘦,一头微卷的褐色长发。林琅的打扮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游客,她还是对林琅投以一个礼貌的微笑。等林琅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凑热闹跟着那个女孩加入了游行队伍,五颜六色的旗帜一路都在飘扬。之前她夸赞女孩脸颊上的七彩印章很漂亮,女孩就在她的手臂上也涂了一个。
林琅后知后觉那是彩虹的颜色。
游行结束后,她请女孩吃便餐。满屋子都是披彩旗的lgbt人群,林琅从未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于是跟女孩坦言,自己是个异性恋,如果自己的加入是突兀的,她非常抱歉。
然而女孩只是耸耸肩。她说自己第一眼就看出林琅不是同类,但是没有人规定必须是性少数群体才能参与。
林琅更意外了。随着交流的更加深入,她知道女孩才刚成年。而一个刚成年的女孩怎么就能确认自己的性取向呢,她的家人全都毫无心理障碍的接受吗?女孩说只有她的妈妈有些伤心,因为她是在十八岁生日那天将自己的女朋友带回家里一起举办成人礼,她的妈妈虽然感到猝不及防,但还是会祝福,那毕竟是她自己的漫漫人生。
宋洲听得入神。
好几次,他都以为林琅会提到高云歌,哪怕不记得名字,但也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林琅只是紧紧攥着他的手,一心一意讲这个小插曲,以及游行里一个让她印象最为深刻的方阵,数十个年纪比她还要大的男男女女步调缓慢,却坚持拉起一道横幅,上面写着:christian loves them
宋洲办完退房后回豪庭苑。
车停在地下车库里,他从-1层进电梯,单手拎了一大包新鲜的瓜果蔬菜。电梯运行到一楼后门再次打开,进来的人穿保安制服,显然不是住客,并频频看向站在身侧的宋洲。
宋洲右边眼皮都跳了起来,心想自己今天难道是要跟电梯过不去了吗?那个保安先开口,问他是不是2201的业主。
宋洲点了点头。保安再问他房间里是否还有别人,他们保安室收到了烟雾报警器的警告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