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所以妈妈阴晴不定的话,她会很害怕。
然后她得到了一巴掌。
在那之后她对这种事,再闭口不提,只是在妈妈生气时躲到一边或者单纯的不再出声。
那时候她就知道世界上最安全的人设是透明人。
透明人是不会被任何人看进眼里的,透明人只能看,透明人的透明身体是无法触摸到人类的。
自然,也没有什么能让她依靠。
一整个早上,伏黑小姐闷闷不乐,她不说话,看上去就像个漂亮的哑巴。
她不主动开口,甚尔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不应该搭话。
这顿早饭是甚尔做的,一开始并不是他,伏黑玲子习惯找一个家政或直接让酒店送过来。
是甚尔不喜欢这个屋子里沾染其他人的气味,主动揽过了这项责任。
而且也是在做这件事之后他才发现,他十分喜欢伏黑玲子吃光他做的所有食物,那种成就感堪比他把家里那些老头全都打一遍。
今天也是,他去做早餐。
每天早上的早餐她会说很多话,按照她透露出来的信息是,她不喜欢那些食不言的规矩。
恰巧,他也是。
所以当她突然改变日常行为,十分明显。
甚尔顿时失去食欲,他一口也吃不下去,只是盯着玲子。
椅子和地面发生摩擦,刺耳至极。
甚尔动作一停,他不是故意的,但这个场景,他有点担心她会误会他在发脾气。
焦躁和焦虑同时出现。
他的脚尖轻微点地,一下接着一下,又用一个很微妙的力度让脚尖不会真的点在地上,这样就不会有声音,这样她就不会察觉。
可她当然察觉到了。
她也感觉到甚尔身上传出来的情绪,
伏黑玲子还是一个不会处理他人情绪的人,在朋友感觉伤心难过时,她知道她应该去安慰对方,可事实是她只能做到陪在对方身边,至于到底要说什么做什么才能让对方开心,这种事情,她并不清楚。
所以她总是会发现自己当做最好朋友的朋友,其实并不是她的朋友。
因为总是有‘那种人’能单凭语言走进他人的内心。
时间一长,她对于冲突这件事,只学会了一种手段,那就是逃避。
只要躲着,躲着躲着事情自然就会过去。
然后世界就会回归到最初的样子。
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最初时刻。
甚尔问她:“你,昨晚睡的不好?”
伏黑玲子不说话,只是单纯的低着头仿佛要把头埋进餐桌里,两只筷子犹如螃蟹的两条腿在到处跑来跑去。
甚尔笑了。
最开始他是有些慌,但他左想右想,还是不觉得她不高兴的原因在他身上。
所以,这只是单纯的不高兴之后把气撒在她身上,也许是起床气。
这才是他笑出来最重要的原因。
秉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原则,他也低头。
然后就看见对面那个原来绝不抬头的鹌鹑突然猛的将头抬了起来,两只眼睛瞪的溜圆,像是在控诉。
可很快,她又重新将头快速埋下。
只是手上的力度在逐渐加重。
刀叉划在餐盘.上,仿佛里面不是简单的肉,而是她的敌人,她最仇恨的敌人,她切的很认真。
甚尔控制住自己险些笑出声的嘴角,脑海里浮现起昨天一起看的电视剧。
他学着里面的女主角,用鞋尖轻轻蹭对面的鞋尖。
他还记得她当时看这一段时,眼睛都直了,抓着他袖子的手也逐渐缩紧。
对面僵硬了一瞬,但没有移开脚尖。
在室内穿着的家居鞋是伏黑小姐挑的,她喜欢软绵绵还毛茸茸的可爱款鞋子。
所以很快,她的脚踝就痒了起来。
伏黑玲子偷偷抬起眼。
这一眼,正好看进对方的眼底。
她手中的叉子掉落,落在桌上,弹起来,又掉到地上。
甚尔的状态像是在准备进攻的猎豹,浑身紧绷,脸上没有笑意,可喉咙却因为猎物的存在而逐渐滑动。
她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只是留那双一点点被欲望占满的瞳孔在她的记忆里不断重放。
伏黑小姐摇摇头,这个时候她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动作幅度会不会太大这种事,她只是想自己清醒一点。
刚刚在心里说好跟他拉开距离,转头就把这事忘了怎么行?!
她想的很清楚,很明白。
然后又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单手拖着腮,问她:“今天,也要我来给你抹面霜怎么样。”
这次,动喉咙的换成了她。
这种活动并不是第一次,最初怎么开始的她都记不太清了。
总之就是,最后她教了他什么是女孩子睡前和起床后的准备工作。
记忆里的那幅场景被粉紫色的薄雾覆盖着,他们两个人似乎都是刚从浴室中出来,浑身的水汽。
他的黑发上还有水珠。
到现在,她还能回忆起那双手,要比她的,更加粗粝,更加宽大,还更加热,揉在脸上时有些轻微的沙粒感,可又不至于让她感觉到疼痛。
由伏黑小姐单方面发起的冷战,仅在一个早上,宣告:分崩离析。
第20章
甚尔对今天不去学校没有什么意见。
他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禅院家的教育,勉强也可以称之为家庭教育,在表现形式上禅院家也跟外面差不多,把适龄的孩子们集合在一起,在同一间屋子里教授他们能力。
只是跟外面教的内容不太一样而已,他们要学的是关于咒灵的一切,怎么才能成功击杀、拔除咒灵,对上诅咒师要怎么办,体育课和理论课轮班上场。
同时,禅院家避无可避的另一个话题也在孩子们当中呈现:有咒力的就是高人一等。
这个观念贯彻禅院上上下下。
自然他也需要办另一件事,就是把所有他看的不爽的家伙们打一遍和把看他不爽的的家伙们也打一遍。
今天打不赢的,明天接着打。
明天打不赢的,后天打,这么打着打着,他突然就发现,这帮有咒力的家伙居然打不过他了。
可这种打趴他们的快感在几次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也是那时候他明白了一件事,有的东西可以靠拳头解决,而有的东西则无法靠拳头解决。
至于脱离禅院这件事,最初的最初是在某一天某一刻自己跑到他脑子里的。
后来越想越觉得要不试试看吧。
甚尔看向一旁趴在床上摆弄手机的大小姐。
他凑过去,拿走她的手机。
“你早上为什么生气?”
甚尔问她,他猜测的是因为起床气,但这毕竟只是他猜测,总要证实一下。
他穿着伏黑玲子特意挑的情侣家居家居装,露出领子后的蜜色皮肤,这几天又不太出门,加上玲子很重视防晒,所以他的皮肤有逐渐变白的趋势,可基因的力量十分强大,所以也没白到哪里去。
他还喜欢把袖子稍微撸起来,结实的肌肉线条便一览无余。
但玲子最喜欢的是他的腰身部分,甚尔是标准的宽肩窄腰,如果稍稍露出来,就算是在大白天,太阳的位置处在天空的最中间时,她都会觉得空气里充满暧昧流动的气息。
后来她反思,觉得单纯是自己的脑子里过于有颜色。
伏黑玲子坐起来,既然他发问了,她也不是什么独裁的暴君,她总是要给一个回答的。
之前看的关于情侣的贴子里也有写,两个人最重要的部分就是沟通。
虽然她在别的帖子里也看到过‘两个人最重要的是吸引力’‘情侣之间最重要的是感同身受’等等等等。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被咒灵追杀,然后一直在等你来救我,但你没来。”
话一开口,她就很顺利的说出去了,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为情。
她以前总是觉得如果示弱,就等于是举了白旗,就像是未战先言败,总之的总之,是一件特别丢脸的事,等同于在恋爱关系里主动出击。
但人的观念是会发生改变的,都不需要什么事件的刺激,就是随着时间流逝,就那么变了。
甚尔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他沉默。
他有些理解她为什么不高兴。
他道歉。
“抱歉,那时候我应该到的。”
伏黑小姐心头一跳,比起什么都不知道的甚尔,她才是最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的人,这件事严格来说跟甚尔有关系吗?其实是没有的,选择快一点结束把后背露出去的人是她本人。
而她自己也知道她只是觉得甚尔有可能会包容她的情绪,所以故意将自己的垃圾情绪扔给对方。
简称,出气筒。
如果甚尔这个时候骂她是个神经病或者表现出不理解的话,她说不定还会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