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周英一边哭一边绑左梨花的手:“好闺女,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不会痛苦的,你忍忍。”
左梨花也哽咽着回:“我不怕,妈妈。”
“呜呜呜我的女儿——”周英眼睛表情在诉说悲伤,捆起来一点没留守,打了两个死扣才算绑好。
“......”左梨花差点演不下去。
她被牵着,一步步走到圈里,喇叭大喝一声:“跪下!!!”
而后棍子在左梨花膝窝一抽,左梨花受疼,膝盖一软,“噗通”跪到地上。
喇叭翻着白眼,拖长了强调,喊:“请——台——”
“来了!”
左梨花不认识的那个青年将一个黑盒子搬上来,放在案台上。
散发熟悉气息的盒子让左梨花一下子愣住了。
她的视线中,卷曲浓稠,仿若实体适应的雾气不断拍打障壁,滔天的不甘、憎恨、后悔等情绪不断散发出来,仿佛一根根扭曲的发丝,以盒子为起点,不断向外延伸。
但还是不同,这个盒子比蒋平城给的那个要弱很多。
好饿......
左梨花轻轻闭上眼,灵魂中,仅剩一点点的画皮鬼发出不甘的嚎叫,撕扯着她的理智,画皮鬼想接管左梨花的身体,他好饿了,盒子里的东西正好填补他空虚的魂破。
左梨花今天已经同化了很多,继续同化下去,灵魂会因超出负荷而产生疼痛,她看着面前的盒子,眼圈通红。
这些发丝一样的怨气避过了她,即使左梨花对自己的实力没有自信,也能看出,盒子在惧怕她。
将弱肉强食变为字面意思的鬼世界,自然知道盒子的这一举动所代表的意思。
——左梨花比它强,可以吃掉它转化为自己的道行。
但现在吃掉的话,她灵魂里还有个画皮鬼,她控制能量运转并不熟练,免不了被画皮鬼偷去。
怎么办怎么办......
左梨花急得眼眶通红。
周围人见她这样,以为她是害怕了,或多或少露出满意的表情。
毕竟恐惧是阴间东西最喜欢的情绪,一个人会恐惧,就是他最大的破绽,恐惧越大仪式举行就愈发顺利。
喇嘛喝了口酒,“噗——”地一声吐地上,摇头晃脑开始唱:
“月光光,进荒庄
娃娃哭,进破房
红白摇曳,黑影长长...”
随着声音渐起,一股腐朽的气息在厂房中弥漫,阴风凭空出现,白烛烛火晃动,火光瞬息之间变成血一般的深红。
眼看就要来不及,左梨花一咬牙,将画皮鬼尽数同化,灵魂传来爆炸似的同感,她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同时胭脂粉的雾气自她身体冒出,蛇一般朝黑盒急奔而去,霎那间,盒子四分五裂。
青黑色的烟雾翻滚而出,瞬间将整个厂房填满,不知名的东西在烟雾中疾驰,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宛如一张巨网,将所有人困在其中。
似乎有谁在声嘶力竭地喊:“不对!引子不对!她没和引子一起生活过!!!”
左梨花听不见,灵魂的痛楚和身体完全不一样,千万根烧红的钢针扎进身体都比不上现在的感受,她冷汗涔涔,五感好像都失灵了,每一寸魂魄都好像要被一寸寸撕裂,死对她来说都成了一种解脱。
灵魂在受罪,大脑却异常清醒,她努力回忆案台所在的位置,手脚并用,狼狈地往前爬,期间每动一下,痛楚就增加一分。
她想大声喊叫,但是她连叫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眼前不断闪过无数张想置她于死地的脸,恨意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凭什么死的她!凭什么她生下来就是要替他们死!
三步,四步......
左梨花计算着烛台的距离,一点点移动,终于,她抓到了桌脚。
靠着烛台缓缓站起来,胭脂红的雾气像破开黑夜的霞光,瞬间将盒子里的鬼紧紧包住,缩成米粒大小的球。
左梨花拿起来,一口咽下。
吃了脏东西,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是胃。
左梨花现在身体和灵魂都在痛了。
她额角渗出汗珠,捂着胃,靠着烛台慢慢跌坐在地,连手被烛火烧伤了都没察觉。
青烟慢慢散去,五官也在缓慢回归。
左梨花看不清东西,只能看个模糊的大概,她养父母几个人正乱七八糟歪在地上到处滚,或许还喊了什么,她耳鸣声太大了,听不见。
左梨花想,他们此时此刻都需要休息,自己站不起来,剩下的那些人大概也站不起来。
......献祭失败了,他们应该快死了吧。
死之前会先把自己杀了吗?
左梨花讷讷地想,胃里传来的绞痛像一把刺入身体,再狠狠搅动的匕首,她再也支撑不住,终于如愿以偿,休克了。
第77章
“失败了!”
“完全了!我们都要死了!呜呜呜呜......”
“怎么回事!不是万无一失的吗?!”
“不可能,那个设计师怎么可能不是‘引子’!我们搞错了!我们搞错了!不可能的!!”
“......杀了她!不能让她活着!”
“杀了她杀了她!”
或许是一瞬间,又或许过了很久,左梨花意识回笼时,听到的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眼前仍旧模糊,长条人影陆*续从地上站起来,歪歪扭扭走向自己。
“杀了她啊啊啊——”
耳边是一声放大的尖叫,最前面的人影扭动着像自己的方向快速袭来。
左梨花再意识不清,也能看出这人是冲着杀自己来的。
她努力调动身体,企图向后躲。
灵魂的痛楚刹那间袭来,锥心刺骨,疼痛使她短暂失去身体的控制权,眼睁睁看着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尖刺割裂皮肉,温热的血喷溅上自己的脸,左梨花瞳孔剧缩!
耳朵清晰的听到由骨传导过来的“噗嗤”声,一股热辣的剧痛从腹部迸射到肢体百骸。
左梨花本能地弓起身子,想以此护住伤处,灵魂撕裂的痛楚又让她猛地绷直,而后因为动作,传来更剧烈的疼痛,每一次呼吸都能将伤口深处再私车一遍,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拉扯她的每一处疼痛神经,她就如同一条被残忍孩童让在火上炙烤的菜花虫,任凭怎么扭动,换来的都是变本加厉的剧痛。
左梨花不清楚自己伤到了哪,也许是胸腔,也许是腹部,有温热的液体粘上她的脸,她明白那是自己的血。紧接着,她感觉到了剧痛之外唯一的体感——凉意迅速蔓延,她开始失温了。
......要死了吗?
眼前模糊的人像开始溃散,呼吸变得困难。
左梨花想:死了会变成鬼吗?那韩海儿......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好像惹她生气了,那她还会来接自己吗?
......
“别睡!醒醒!”一到熟悉的声音如炸雷般陡然出现,仿佛从遥远之处飘来,又仿佛近在耳畔,带着奇异的,能安抚人心的力量,惊醒了即将睡过去的左梨花。
与此同时,随着这道声音的落下,一丝清新的凉意从天灵盖进入/身体,像洗洁精倒入满是油污的洗碗池,唰地一下驱散了大半的痛意。
左梨花视觉终于清晰,她艰难地抬头去看,韩悠悠的脸占据大半视野。
左梨花:“?”
她眼睛睁开,又闭上,再睁开,韩悠悠那张脸依旧表情寡淡地杵在她正上方,怎么看怎么别扭。
似乎是嫌她表情太过愚蠢,韩悠悠朱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笨,蛋。”
发音方式,表情神态,都像极了记忆中的某只鬼。
左梨花眼睛蓦然睁大:“韩.......嘶——”
话没说完,她弓起身子,在韩悠悠怀里缩成虾米。
灵魂的疼痛暂时缓解,身体的疼痛姗姗来迟。
“是我,不要动,你的肠子流出来了。”抱着自己的人声线依旧波澜不惊,左梨花头靠在她的胸膛,听着她说话时,胸腔传来的震动。
腹部的剧痛让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手却死死抓着身边人的衣襟,眼泪无声地流出,任凭自己的血和眼泪糊了对方满身也不肯松手。
韩海儿又来救她了,披着韩悠悠的壳子,她不会死了。
不会死了......
左梨花鼻子发酸,千万种情绪只剩下委屈,泪水流得更凶了,却倔强地睁着眼,一顺不顺,死死盯着韩海儿。
身边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身穿白衣的医护人员匆忙赶来,对左梨花展开紧急援救。
“伤者肠子外露出血量大!快!测血压估!”
“小王,赶紧准备两个大口径静脉留置针......先扩容!动作要快!”
“生理盐水!纱布!无菌碗”
......
左梨花被放到担架,手依旧攥着韩海儿的衣襟,任凭护士怎么说也不肯放。
她发现韩海儿并不理她,在跟别人一来一回的说话,心里就不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