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求大人随胭脂走一趟!”
  朱宝贞忙点头应着,胭脂带着朱宝贞来到安置百花楼姑娘们的客栈。
  一进客栈,朱宝贞便能感觉到一种压抑的氛围。胭脂快步走到一个房间前,伸手推开房门。
  只见床榻上躺着一个年轻姑娘,她的面上肿胀,根本看不清样貌,只能看到那青紫交加的皮肤,还有干涸的血迹。
  胭脂心疼地走到床边,轻轻掀开被子,只见那姑娘的胳膊上也是一片青紫的伤痕,纵横交错,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令人触目惊心。
  待到朱宝贞仔细看过后,两人离开屋内,胭脂缓缓关上房门,房门外气氛凝重。
  “这姑娘的伤是如何来的?”朱宝贞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
  胭脂捏紧了手中的锦帕,那锦帕都被她捏得变了形。
  她恨恨地说道:“百花楼被查封后,楼内的姐妹们都被安置在这个客栈之中。盼兮曾说朝廷允诺楼内重建之后要给各个姐妹一个正经营生,从此不再过那种卖笑的日子,大家都很高兴,觉得终于有了盼头。翠娘之前是楼内的样貌数一数二的姑娘,她早就受够了老鸨的压榨,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满心欢喜。她便提议,要亲自做一桌子菜好好庆祝一番。于是,姐妹们各自拿出些银子交给翠娘,让她去街市采买食材。没想到,翠娘在路上遇到了百花楼的旧识。那人本就不是什么善茬,一见到翠娘,便出言调戏,言语污秽不堪。翠娘不堪受辱,便出言反抗,挣脱他的纠缠。可那人恼羞成怒,竟和他的几个随从一起,将翠娘拖到了小巷之中,污了...污了翠娘的身子!”
  胭脂说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用锦帕擦了擦眼睛,继续说道:“我们姐妹得知后,气愤不已,便想着上报官府,让官府为翠娘做主。那犯事之人是户部右侍郎之子严承栋,官府的人一听户部侍郎的名讳,态度就变了。审案的那个昏官,竟说翠娘之前在百花楼是卖身的妓子,说这种事在她们这种人身上是常有的,还说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官府不受理这个案子,就把我们姐妹们给打发回来了。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朱宝贞虽是满腔怒火在胸腔中翻腾,恨不得立刻将那作恶之人绳之以法,但她很快又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可有人证?”
  胭脂道:“翠娘和彩莲一同去采买,她亲眼见到翠娘被人拖走,翠娘被拖走后,彩莲心急如焚,她先是大声呼救,见无人回应,便急忙去找人帮忙。她遇到了巡城的士兵。彩莲赶忙带着他们朝着翠娘被拖走的方向赶去。可等他们赶到时,翠娘已经遭了那恶少的毒手,衣衫褴褛地躺在小巷之中。彩莲说,那恶少和巡城的士兵似乎是旧识,那士兵看到那恶少后,就像是见到了自家兄弟一般,只是随意地问了那恶少几句,便将人放走了,完全不顾翠娘的遭遇。”说到这里,胭脂的眼中又泛起了泪花,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朱宝贞强压下怒火又问:“可有物证?”
  胭脂赶忙回答道:“有!翠娘被扯破的衣衫,那上面满是泥土和血迹,这些都是那恶少暴行的证据。还有当时翠娘手中紧握的一个香囊,香囊上绣着‘严家富贵’字样,里面还放着一张护身符,上面绘着符文,旁边还有一块小小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严’字。这香囊是在挣扎过程中,翠娘从那恶少身上扯下来的。”
  朱宝贞垂眸深思。
  又听胭脂补充道:“此外,当时路上也有些百姓,虽然他们怕惹事不敢上前制止,但他们也看到了事情的大概经过,看到了翠娘的呼救,看到了那恶少拖拽翠娘的行径,看到了巡城士兵的不作为。如果能找到他们,也可以为翠娘作证。我们本以为巡城的士兵会主持公道,却没想到天子脚下,他们竟如此徇私枉法,大人,您一定要为翠娘讨回公道啊!”胭脂说着,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眼中满是哀求。
  朱宝贞听后,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她的脸色变得铁青,朱宝贞听后,一股怒气直冲头顶,脸色变得铁青,“哼!朗朗乾坤,岂容这等恶徒横行?这等败类亵渎王法、残害妇女,简直罪大恶极!你且放心,我必为你们讨回公道!”
  第48章
  朱宝贞踏出客栈,外面天色已黑,客栈外街道寂静,只有风声在巷道穿梭,吹得招牌嘎吱作响,像是谁发出的绝望呻吟,寒风吹在她的脸上,她瑟缩了一下,却浑然不觉寒冷,满心都被眼前的事情占据。
  朱宝贞目光落在客栈门口,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这客栈无人保护,若是严侍郎发现她来过,一定会派人细查此事。
  严侍郎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心狠手辣,他若回过神来对翠娘下手,翠娘定是凶多吉少。
  若翠娘遭遇不测,此案怕是更难调查了。
  不如先行上奏?可此事尚未查证,要是贸然禀报皇上,严侍郎根基深厚,万一被他反咬一口,又该如何处之?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随即加快了脚步。
  朱宝贞想不如去寻郑宓帮助。郑宓是皇上身边最为信任之人,深得皇上倚重,且为人聪慧机智,处事果断。
  若是能说服郑宓,由她出面派人暗中保护翠娘的安全,那自然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了。
  如此一来,又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能为案件争取时间和机会。
  朱宝贞心中有了计较,脚步也加快了几分,朝着郑宓所在之处匆匆而去。
  郑宓这几日因身负训练营中兵丁的重要职责,事务繁忙,故而晚上并不住在宫中,而是暂居于皇上特意安排的僻静宅邸之中。
  朱宝贞清楚郑宓的住处,脚步匆匆地赶到了郑宓的宅子。
  此时,郑宓亦是刚回府不久,她正欲稍作休憩,就听见下人来报朱宝贞前来拜访。
  郑宓抬眸望向窗外的夜色,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暗自思忖朱宝贞前来所为何事。
  待朱宝贞踏入厅堂,郑宓瞧见她神色焦急,便知晓她定是有事要与自己商议。
  郑宓开口问道:“宝贞,这般晚了,寻我所为何事?”
  朱宝贞也不拐弯抹角,赶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郑宓听后,顿时怒目圆睁,那双眼眸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她怒不可遏地骂道:“这个无耻之徒,竟敢当街残害女子,如此肆意妄为,简直是目无法纪,天理难容!”
  骂完之后,她仍觉得胸中那口怒气难以消散,又接着说道:“宝贞,此事我要立刻上报给陛下。百花楼的姑娘是陛下亲自要求安置的,楼内的姑娘都已经被除去贱籍。陛下曾言,往后各地妓院都会效仿此举,让那些可怜女子有机会重获新生。宝贞你是个聪明人,想必能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如今这恶徒竟敢当街侮辱百花楼内的姑娘,若严侍郎和京兆尹妄图包庇这个畜生,那便是公然与陛下作对,其心可诛!”
  郑宓越说越激动,想起朱宝贞形容翠娘的惨状,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朱宝贞听闻郑宓之言,心中泛起涟漪,“陛下圣明,这些女子大多都是因家境贫寒或遭逢变故,走投无路之下才被迫沦落风尘。若有一线生机,有谁会甘愿选择成为妓子。这世道对女子多为苛刻,陛下此举正是救万千女子于水火之中。”
  只是想起翠娘当下的惨状,心间便会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疼惜。
  突然朱宝贞眼中光芒一闪,急切地问道:“郑将军,你是说陛下已将百花楼内的姑娘全都改为了良籍?”
  郑宓缓了缓情绪,“确实如此。”
  “如此一来,事情便好办多了。郑将军,我这就回去着手写状书。只是我还有一事,需得仰仗将军援手。”
  郑宓爽利应道:“宝贞,无需这般见外,有何事尽管开口便是。”
  “郑将军,能否劳烦您派人暗中保护翠娘?我担心一旦严侍郎有所察觉到我的举动,恐会对翠娘痛下毒手。”
  郑宓当即点头道:“你且放心,我即刻安排人手,定不会让翠娘有丝毫闪失。”
  朱宝贞稍感宽慰,“此事目前还未有确凿定论,不宜过早叨扰陛下。待我们坐实了严承栋的证据,再行禀报陛下也为时不晚,你意下如何?”
  郑宓愈发觉得朱宝贞行事谨慎,深表赞同:“宝贞所言甚是,要是打草惊蛇可就不妙了。”
  二人又仔细合计了一番,朱宝贞才从郑宓府邸离开。
  郑宓念及天色已晚,且朱宝贞身份不便,担忧她归途的安危,便特意派遣了自己的亲信护送朱宝贞回府。
  第二日、第三日,一切都悄然无声,没有丝毫波澜。直至第四日,朱宝贞毅然决然地站在了京兆府外,奋力击鼓。
  京兆府尹钱达听闻那阵阵鼓声,心中一凛,待看清击鼓之人竟是朱宝贞时,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赶忙整理衣冠,命令衙役速速升堂办案。
  朱宝贞现在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之前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编纂,如今进入刑部,明眼人都能瞧出皇帝对她十分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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