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明华笑了,“你这个呆子,什么也不懂。”
明华凑近了她,在她脸上落下了淡淡一吻。
阿魏呆愣了半晌,明华轻轻摸了摸阿魏的脸颊,“果真是个呆子,我的床榻下有一个暗格,那里藏着我存下的银钱,都留给你。你走吧。”
明华说完便喊来了狱卒,阿魏懵懵懂懂的起了身。
一步三回头,望着明华,明华只是对着她笑。
阿魏的心蓦的一痛,只觉得这是见明华的最后一面了。
明华突然开口说道:“是恩人救了我的命,从那时起,我便发誓,要为恩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句话当时阿魏是不明白的,此刻面对陛下时,她懂了。
这话其实是说给陛下听得,明华是早料到陛下会在今日召见她的。
赵祈抬手,打开了小箱子。
箱内静静躺着几锭银元宝。
元宝旁,有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荷包一面绣着两只亲昵相依的雌鸳鸯;另一面则绣着一个娟秀的“魏”字,一看便知是精心为阿魏准备的。
此外,还有一支做工略显粗糙的竹簪,静静躺在一旁。
阿魏的目光触及那支竹簪,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说道:“这是我送给明华的。”
当时,她买了两支簪子送给锦清。被明华瞧见,跟她索要。
她那时手头拮据,就找了个竹簪敷衍她。
明华拿到手后,还狠狠骂了她一顿。
自那以后,她从未见明华戴过,还以为明华嫌弃,早就扔了,没想到,她竟一直收着。
阿魏的语调低沉,满心都是懊悔,“早知如此,我当时就该向宫中姐妹借些银子,给她买个更好的簪子,让她能天天戴着。”
赵祈心中已然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便让阿魏退下。
见阿魏转身时,面色憔悴,神情哀伤,她又转头对锦清叮嘱道:“她心里正难受,你去陪陪她,好好宽慰几句。”
锦清领命而去,阿魏形单影只,背影透着说不出的落寞,整个人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中。
锦清走上前去,轻声劝慰:“阿魏,你可要知道,明华是太后安插在娘娘身边的人,她一心想着要害陛下和娘娘。你这般为她伤心难过,陛下宠信你,不怪罪你,可要是被旁人瞧见,难免会说三道四。”
阿魏微微抬起头,喃喃道:“可是,她从未害过我呀。”
锦清轻轻点了点阿魏的额头,“你糊涂啊!若是陛下和娘娘遭遇不测,你觉得我们还能有活路吗?到时候,被关进大牢的,恐怕就是你我了。”
阿魏听了这话,沉默不语。
锦清见状,缓了缓语气,继续说道:“她要是能和陛下、娘娘站在一处,又怎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阿魏心中一阵悲戚,忍不住将头靠在锦清的肩头,长叹一口气:“罢了,大家各为其主,身不由己。”
锦清身手摸了摸阿魏的头。
阿魏突然抬头,看着锦清的眼神都与往常不同了。
“锦清姐姐,我想我心中对你的情谊是不同旁人的,就如陛下和娘娘,你能明白吗?”
锦清面色骤然一红,这呆子果然是受了刺|激。
阿魏见锦清沉默不语,心中不禁一阵失落,但她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道:“锦清姐姐,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我不想留下遗憾,就想珍惜当下。所以,我想问你,你对我可有那种不同于姐妹的情谊?”
这番直接的问话,难不成这呆子突然被刺|激的开窍了。
锦清咬了咬唇,轻轻点了点头。
阿魏转而扬起笑意,“我就知道锦清姐姐对我也是不同旁人的。”
第80章
金銮殿上,赵祈高坐于龙椅之上,俯瞰着殿下群臣。
她仍记得第一次上朝时,满朝官员中,不少人对她这位女帝多有轻视,举止间满是傲慢。
到了今日,朝堂局势不知不觉中发生改变。放眼望去,除了高晋那一党仍心怀不轨、阳奉阴违,其余众人皆对她恭恭敬敬,行礼叩拜间,尽显臣服之意。
赵祈心中清楚,如今朝政大权,已逐渐稳稳落入自己手中。
此时,朱宝贞踏出一步,“陛下,姜卢父子的种种罪证,臣已全部查实。证据确凿,还请陛下定夺。”言罢,她将手中的折子呈递上前,内侍快步上前,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捧至赵祈面前。
姜卢父子该如何处置,此前赵祈已与褚淳贤在私下反复探讨过。
依照律法,一人犯罪,全家遭殃,不论男女老少,皆难逃脱刑罚惩处。
以姜卢犯下的罪行,男子当判死罪,女子则会被充为官妓。
“将姜卢父子的罪行一一详细列出,张贴于各处榜单之上,让天下百姓都能知晓。再将他们游街示众,以儆效尤。同时,没收姜家全部家产,姜卢当街斩首,姜胥则施以凌迟之刑。”
凌迟,乃极为残酷的刑罚,极少使用,唯有对待那些真正罪大恶极、令人发指的凶徒,才会动用此刑。
赵祈心中思量,这姜家父子,尤其是姜胥,残害女子的手段令人发指,恶劣至极,用凌迟之刑惩处他都不为过。
况且,将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百姓心中自有评判,朝中官员见此,也定会心生忌惮,往后不敢轻易犯下如此恶行。
高晋听闻,心中一紧,赶忙出列,拱手说道:“陛下,凌迟处死,是不是过于严苛了些?”
高晋之所以敢站出来为姜胥求情,一是见赵祈此次并未株连姜家满门,想着或许还有回旋余地;二来,姜卢本就是他阵营中的人,若是此刻自己无动于衷,日后怎能服众?其他人又怎会继续追随于他?他知皇上一心想要施行仁政,便想着试探一番,若能免去姜胥的凌迟之刑,那便是最好不过。
赵祈冷冷看向高晋,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哦?那依高太傅之见,应当如何处置才合适?”
高晋微微抬头,理了理思绪,振振有词道:“姜胥并未有贪|污受贿之举,其罪状不过是虐杀了几名小妾。可妾室的身家性命,本就由主家掌控,即便被主家处置,也算不上什么大罪。再者,他虽火烧如意坊,但如意坊并未遭受重大损失,坊主也安然无恙。依臣之见,罪不至死,理应从轻发落。”
赵祈冷冷的看着高晋,目光像是要淬出冰一般,有这样的人担任大周的辅政大臣,大周前世走向衰败,实在是情理之中,怪不得旁人。
满朝文武见状,皆察觉到皇帝已然动怒,
大殿内瞬间一片寂静。
又听皇上开口道:“高太傅!身为大周辅政大臣,你竟说出这悖逆之言,实在让朕心寒至极!”
“妾室,那也是堂堂正正的人!她们有血有肉有尊严,不是任由主家肆意践踏的蝼蚁!姜胥虐杀小妾数量多达二十人,其手段之残忍,行径之恶劣,简直丧心病狂畜生也做不到对同类如此!怎能妄图用一句‘身家性命由主家做主’,就轻描淡写地抹去他的滔天罪孽?”
“再者,姜胥火烧如意坊,这一恶行怎可轻易饶恕?即便坊主侥幸保全性命,可那大火,烧尽的是工匠日日夜夜的心血,毁掉的是坊内众人赖以生存的根基,扰乱的是百姓安居乐业的生活!岂是一句轻贱的‘没受大的损失’,就能将这一切罪孽一笔勾销?”
“我大周,以仁政为本,立国治世。律法的存在,是为了筑牢公平正义的坚实壁垒,是为了庇佑每一位百姓的身家性命、幸福安康!若对姜胥这等恶行,不施以严惩,反而从轻发落,试问,我们如何去慰藉那些含冤而死、在九泉之下难以瞑目的冤魂?又凭什么让天下百姓对我大周律法的威严深信不疑,敬畏有加?”
“高太傅!莫要以为朕不知你与姜胥的关联!莫要因你二人的些许交情,便利令智昏,罔顾事实真相,肆意颠倒黑白!今日,若朕放过姜胥,便是向天下昭示,恶行可以被容忍,罪孽能够被宽宥。明日,就会有无数个姜胥冒出来,效仿他的残忍行径。长此以往,我大周梦寐以求的太平盛世,必将土崩瓦解,化为乌有!”
赵祈的怒斥声在朝堂之上滚滚回荡。
众官员被这排山倒海般的怒火所震慑,纷纷“扑通”一声跪地,大气都不敢出,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高晋见此情形,只觉双腿发软,几近瘫倒,却仍硬撑着身子,勉强站在原地,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说道:“臣……臣绝非此意……”
然而,赵祈根本不想听他的任何辩解,她目光如隼,扫视朝堂一周,高声说道:“皇权更替,律法也不能一成不变,不合理之处理应加以修正。”
“朱宝贞!”
“臣在!”朱宝贞迅速起身,恭敬应答。
“朕命你会同刑部尚书、都察院御史、大理寺卿,共同修订律法中不合理之处。一切以民为本,以公平正义为准绳完善律法。”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