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修正律法,本就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如今又有三部协同共议,且在皇帝的严令督促之下。众官员无人敢提出反对意见。
  金銮殿内,高晋如芒在背,尴尬地僵立着。
  原本还在朝堂上暗自支持他的人,此刻纷纷移开目光,没有一人敢与他对视。
  他只觉颜面扫地,眼神陡然一沉,高声喊道:“陛下,昨夜太后娘娘遣人送来一封急信。信中所言,实在令臣震惊不已!贤妃与郑宓暗通款曲,存有奸|情,二人合谋刺杀陛下未遂,竟妄图举兵北上,谋权篡位!郑家手握三十万精兵,这等大事,陛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定要早做防备啊!”
  此语一出,满朝哗然。
  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皇上身上。
  “陛下,太傅所言极是,郑家此举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啊!”
  “是啊,这可是关乎社稷存亡的大事!”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附和之声此起彼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乱了分寸。
  朱宝贞眉头紧皱,挺身而出,“陛下,此事重大,绝不能仅凭一封不知出处的信件就仓促定罪。若无确凿证据,怎可轻易判定贤妃和郑宓将军有罪?”
  高晋冷哼一声,反驳道:驸马,无风不起浪。若郑家没有谋反之心,这信件又怎会凭空出现?若贤妃与郑宓之间清清白白,又怎会传出这般流言蜚语?”
  赵祈面色沉静,扫视着朝堂,缓缓开口:“此事关乎重大,不可草率。朕决定,即刻宣郑宓回京,彻查此事。若证据确凿,朕绝不姑息;但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任何人都不许妄加揣测、冤枉贤妃和郑宓。”
  退朝之后,赵祈匆匆返回云光殿。此时,褚淳贤早已在殿内等候,桌上摆满了精致的早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见赵祈归来,她迎上前,为赵祈盛了一碗热燕窝粥。
  赵祈接过粥碗,顺势握住褚淳贤的手。
  褚淳贤轻轻抽回手,拿起勺子,耐心地在粥碗里慢慢搅动,待热气渐渐散去,才将碗稳稳地放在赵祈面前,轻声说道:“陛下,先用膳吧。”
  赵祈一边吃着粥,一边将早朝之事告诉了褚淳贤。
  “我打算让郑宓想办法带几万精兵回京。有她在京城镇守,太后等人必定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同时,也可寻找燕啸鸿勾结西夏的证据,一旦坐实,便一举将他拿下。如此一来,京城便再无后顾之忧,之后的事,我们便可徐徐图之。”
  褚淳贤沉思片刻后说道:“你在朝中的根基已慢慢稳固,如今时机看似成熟,可还是要小心谨慎。就怕燕啸鸿得知消息后,在京城发动兵变。若是那样,恐怕京城会陷入一场腥风血雨之中。”
  “无妨,有郑宓和徐岩鄂在,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赵祈自信满满地说道。
  褚淳贤轻轻摇头,忧心忡忡地说:“若燕啸鸿知道你要对他动手,他必定会狗急跳墙,无所顾忌。依我之见,不如先下旨让他前往边疆,与郑宓交换兵权。待他到了边疆,郑宓再将他一举拿下,*坐实他通敌卖国的罪名。如此这般,收拾他岂不是更容易些?”
  “我不能这么做。要是下旨让燕啸鸿接替了郑家的兵权,那也相当于告诉别人你与郑宓有情,旁人指点我不在意,可是太后不会轻易放过你,我若护着你,便坏了这瓮中捉鳖之计,但要是我坐视不管,任由你陷入危险,我也做不到。”
  褚淳贤看着她,目光里皆是柔情。
  赵祈握着褚淳贤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我既然同你一起,便不会让你涉险。”
  吃完早膳后,赵祈又书信一封,命徐玟派亲信去边疆将密信送给郑宓。
  这头永寿殿内,高瑾玉与高晋相对而坐,正密谋商量着如何做实郑宓谋反的罪证。
  高瑾玉缓缓开口:“如今,我们只需让皇帝对郑宓起疑即可。既然在皇帝那边难以下手,那便从郑宓身上找突破口。兄长,你即刻安排隐在边疆的人手,全力挑唆郑宓,让她带着兵马回京。皇帝让她回京调查,她却带着兵马回京,她的举动岂不是摆明了有谋反之心?皇帝又怎会不起疑?”
  高晋微微皱眉,面露担忧之色:“可若是皇上不为所动,咱们又该如何是好?”
  高瑾玉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世上之人,皆有弱点,贪嗔痴慢疑,赵祈也不例外。之前她痴恋褚淳贤,如今心思大多放在朝堂之上。那我们就投其所好,安排人使劲儿捧着她、奉承她,对她百般尊崇。待她放松警惕,与我们的人亲近之后,再慢慢挑唆她与郑家的关系。即便她嘴上不说,心里也难免会犯嘀咕。届时,无需多言,她自己就会怀疑郑宓是否有谋逆之心。毕竟,没有哪个皇帝不渴望将兵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如今大周兵力最强、数量最多的部队都在边疆郑家手里。赵祈现在帝位尚未坐稳,自然要倚仗郑家;可一旦她根基稳固,第一个要对付的,恐怕就是郑家。”
  高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问道:“朝中势力错综复杂,咱们安排谁去做这件事比较合适呢?”
  高瑾玉轻轻敲打着桌面,思索片刻后说道:“她不是极为重视科举吗?无论是男科还是女科,兄长都要在暗中安插|我们的人。这些人切不可是草包,表面上必须要对皇上忠心耿耿,与我们彻底撇清关系。你看,她如今信任郑宓、信任齐忠,不就是因为他们与我们没有关联吗?”
  提及此处,高瑾玉突然想起朱宝贞,神色间闪过一丝懊悔,当初真不该招朱宝贞为胥。可如今木已成舟,后悔也来不及了。若朱宝贞继续与自己作对,必须想个办法,将她困在公主府,绝不能让她再涉足朝政。”
  说罢,高瑾玉靠在身后的檀木椅上,回想起之前自己的种种谋划,她才幡然醒悟。
  曾经,她以为皇帝只是个沉溺于儿女情长的人,事事听从褚淳贤的安排,便想从褚淳贤入手,给皇帝招纳几个妃子,分散皇帝对褚淳贤的感情,进而控制皇帝。
  可经过这些日子的较量,她彻底明白了,无论处于那个至高无上位置的人是男是女,性子是柔弱是强硬。
  一旦坐上皇位,又有谁会轻易放弃手中的权力,又怎会真的无心朝政。
  第81章
  在一片喧闹嘈杂之中,囚车缓缓启动,从东街一路朝着西街艰难行进。
  姜卢父子被死死押在囚车内,此刻的他们蓬头垢面,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街边百姓早已从告示榜上知悉姜卢父子犯下的滔天罪行,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百姓心中怒火燃烧,他们纷纷拿起家中不要的烂菜叶子、散发着恶臭的泔水,一边高声叫骂,一边用力朝着囚车泼去。
  囚车被各种秽物淹没,就连旁边护送的侍卫,也未能幸免,身上溅满了汤汤水水。
  刑场之上,观者如堵。
  百姓们翘首以盼,眼睁睁看着姜胥被施以凌迟之刑。随着行刑刀的起落,姜胥发出阵阵凄厉惨叫,痛得死去活来。而台下的百姓们不但没有丝毫怜悯,反而拍手称快,声声叫好回荡在刑场的上空。
  朱宝贞身着便服,隐于人群之中,目睹着眼前场面,心中感慨万千。
  姜卢和姜胥平日里作恶多端,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实乃罪有应得。
  她在心底暗自赞叹,陛下是一代明君,能将这等恶徒绳之以法。
  然而,她的思绪陡然一转,不禁忧虑起来,若陛下不幸被奸人蒙蔽蛊惑,那朝堂之上的忠臣良将,会不会无端遭受冤屈,落得此等下场。
  这时,李年安侧身靠近朱宝贞,小声说道:“宝贞兄,你瞧姜胥受这般刑罚,可够凄惨的?”
  朱宝贞目光盯着刑台上的姜胥,回应道:“他虐杀那些女子的时候,手段之残忍,丝毫不亚于这凌迟之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都是他咎由自取,理应承受的惩罚。”
  李年安微微皱眉,面露不忍之色,叹口气道:“话虽如此,可咱们同为男子,眼睁睁看着他遭受这痛苦,我心里总归还是有些不忍。”
  朱宝贞闻言,转过头看着李年安,严肃说道:“你这良善之心,可算是用错了地方。他就是个手段凶残、毫无人性的畜生,根本不值得同情。”说罢,朱宝贞不再多言,转身拨开人群,大步朝着外围走去。
  李年安见状,急忙跟在她身后,追问道:“宝贞兄,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朱宝贞脚步不停,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身上公务繁多,得赶紧回府处理。明日便是女科选拔的重要日子,还有一大堆事务等着我去忙,只能先行告辞了。”
  在科举开考的这一天,养心殿内一片静谧,唯有棋盘上棋子落下时清脆的声音。
  赵祈与褚淳贤相对而坐,专注地凝视着面前棋局。
  赵祈轻轻捻起一枚白子,目光并未从棋盘上移开,口中说道:“今日是科举的大日子,那高太傅向来不安分,恐怕又要借机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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