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稍作停顿,李年安又接着说道:“学生始终认为,自古以来,真龙天子应以男子为正统。那朱宝贞身为女子,却在朝堂上兴风作浪,妄图颠覆朝堂秩序,学生实在是痛心疾首。学生此举,皆是为了维护朝堂的正统,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着想。”
  这话一出,高晋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他全然明白李年安的立场,心中对李年安的疑虑也消散了不少。
  “你先回去吧,此事不宜声张,切不可泄露半分。老夫自有主张。”
  李年安连忙拱手行礼,恭敬地告退。
  李年安离去后,高晋立刻前往宫内去见太后。
  朱宝贞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重大,他必须要与妹妹商议出对策。
  这些日子,他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罢黜朱宝贞的官位,断掉皇帝的左膀右臂,没想到这绝佳的机会,现在送到了眼前。
  永寿殿内,气氛凝重。
  高瑾玉端坐在主位上,静静地听着兄长将朱宝贞的身份揭露。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的脸色骤变,原本端庄秀丽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
  盛怒之下,她猛地伸手,将面前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一声脆响,在殿内回荡,震得人心惊胆战。
  “哀家精明一世,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戏弄!”
  高瑾玉回想起曾经对朱宝贞的百般喜爱,以及对她与自己作对之事的千般容忍,此刻她只觉得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兄长,哀家要即刻派人将朱宝贞押进大理寺验明正身。若她真是女子,便按律法处置,绝不姑息!”
  高晋轻声劝道:“小妹,你且先想想,朱宝贞是皇帝的心腹爱将,皇帝会不会早就知晓她的身份?”
  高瑾玉闻言一怔,随后逐渐冷静下来,“皇帝要是知道朱宝贞是女子,又怎么会让她做驸马?”
  “皇帝本就行事离经叛道,钟爱女子,她又怎会在意朱宝贞的女儿身!”
  高瑾玉听后,心中的怒火再次烧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恨不得将赵祈千刀万剐。
  若赵祈明知朱宝贞是女子,还执意让禅儿嫁给她,那简直是毁了禅儿的一生幸福!
  高晋见她情绪激动,又接着说道:“若是皇帝不知道朱宝贞的身份,那等她得知此事后,必定会大发雷霆。从古至今,可没见过哪个帝王能容忍被臣子如此愚弄。”
  高瑾玉皱着眉头,“要是皇帝明知朱宝贞身份,却想要包庇她呢?毕竟朱宝贞是她的得力助手,她会轻易舍弃吗?”
  高晋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她要是敢承认早就知晓朱宝贞的女子身份,那便是欺瞒百官,身为帝王,如此行径,如何服众?她若真这么做,她的皇位也将岌岌可危。”
  高瑾玉稳了稳心神,示意宫女重新续上一盏茶。她轻轻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顺着喉咙滑下,仿佛也一并熨帖了她翻涌的心绪。
  “兄长,哀家以为,还是要派人将朱宝贞押到大理寺,验明正身。只有这样,在朝堂之上,才能让皇帝无从辩驳,也省了诸多麻烦。朱宝贞竟敢欺瞒哀家,此等大罪,绝不能轻易饶恕。至于对朱宝贞的刑罚,就逼着皇帝亲自去判,让她尝尝痛失心腹的滋味。”
  高晋微微颔首,暗自思忖片刻,妹妹所言确实在理。
  若是贸然在朝堂之上与朱宝贞对峙,他们的形势也会陷入被动。
  朱宝贞口才出众,思维敏捷,定会抓住机会为自己辩驳。
  皇上又对朱宝贞极为倚重,到时也会出面为她开脱,如此一来,事情就会变得超出掌控。
  但若是提前派人将朱宝贞关进大理寺,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大理寺行事严谨,律法森严。
  在那里,一旦查明她确实女扮男装,欺君罔上,那便是铁证如山,板上钉钉的事实。
  如此一来,不管是朱宝贞巧舌如簧,还是皇上有心袒护,都无法改变这既定的罪行。
  他心思一转,脑海中又生出一计,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死罪,有时候并非是最严厉的惩罚,我倒是想到一个既能折磨朱宝贞,又能让皇帝难受的法子。”
  高瑾玉轻轻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疲惫地说道:“兄长看着安排便好。”
  待高晋离开,高瑾玉叫来贴身的时嬷嬷,低声吩咐道:“去,把公主叫过来,就说哀家有要事找她。”
  不多时,赵禅欢喜地走进永寿殿。
  一见到高瑾玉,她便亲昵地贴了上去,撒娇道:“母后,禅儿来看你了”
  高瑾玉看着赵禅那一脸纯真娇憨的模样,心中对朱宝贞隐瞒身份欺骗公主的行径愈发的痛恨。
  赵禅察觉到母亲面色不善,笑容一收,关切地问道:“母后,是谁惹您不高兴了?告诉禅儿,禅儿帮您出气!”
  高瑾玉强扯出一丝笑意,轻声问道:“母后问你,驸马平日里待你如何?”
  “驸马对女儿可好啦!”赵禅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说道,“她知冷知热,温柔体贴,就是皇姐给她安排的公务太多了,要是能少一点,她就能多陪陪我了。”
  赵禅一脸甜蜜,完全没去想高瑾玉突然问起这个,背后藏着怎样的深意。
  “这个朱宝贞,竟将禅儿哄得如此死心塌地,实在可恶!”高瑾玉心中暗自冷哼一声。
  突然又想起赵禅成婚那日,自己赐给了二人合卺酒。第二日嬷嬷便呈上两块带血的白色锦帕。
  想到此处,她眼前一黑,定了定神,迫不及待地问道:“禅儿,你可知道,你的驸马其实是个女子?”
  第84章
  赵禅听到母后的质问,整个人瞬间僵住。
  她心中清楚,母后既然这么问,那就意味着驸马的女子身份已经暴露。
  若回答说自己不知道驸马是女子,以母后的手段和脾气,驸马必定性命不保。
  可要是承认知晓此事,又等同于欺骗了母后,母后对自己向来疼爱有加,得知真相后,该会多么伤心失望。
  赵禅心一横,咬了咬嘴唇,“禅儿和驸马日夜相伴早已有了肌肤之亲,又如何能不知道驸马的真实身份?”
  高瑾玉听闻此言,脸上的怒意汹涌而出,厉声质问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一直瞒着哀家?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后?”
  赵禅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解释道:“女儿是真心喜欢她,无关乎她的身份。”
  高瑾玉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声斥责道:“简直荒唐至极!你二人同为女子,哪里来得真心,这……这有违伦理,简直不成体统!”
  赵禅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抬起头,直视着母后的眼睛,反驳道:“母后,起初禅儿对朱宝贞并无特别之意,不正是您非要让她做驸马的吗?如今您又说不合常理。再说了,皇姐和贤妃不也都是女子吗?您还给皇姐纳了那么多妃子,那又合乎伦理了吗?”
  高瑾玉被女儿这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一口气憋在胸口,脸色涨得通红。
  她深吸几口气,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缓了缓后,冷冷地说道:“朱宝贞女扮男装考取状元,这是欺君大罪,她还胆敢欺瞒哀家,娶了你这个公主,罪无可恕,必死无疑!”
  赵禅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急切地说道:“皇姐向来看重驸马的才华,一定不会伤害驸马性命的。”
  高瑾玉看着女儿,心中又气又恼,没想到女儿竟然如此维护朱宝贞,全然不顾自己的颜面。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她如此戏弄哀家,让哀家沦为笑柄,就算皇上念及旧情,放过她,哀家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赵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哀求道:“求母后饶了驸马性命,女儿愿意做任何事情来弥补,求您放过她这一次吧……”
  高瑾玉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心中的怒火更盛,恨不得将朱宝贞碎尸万段。
  可再看女儿为了朱宝贞如此哀求的模样,她心里清楚,若是真的伤害了朱宝贞,禅儿恐怕会恨自己一辈子。
  对她来说,这无疑是得不偿失的。
  朱宝贞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自己手里。
  高瑾玉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你是我的女儿,我绝不允许你做出和女子相恋这般离经叛道的事情。你要想让我饶她性命,就得听我的,和她断绝关系。”
  赵禅听到这话,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瘫坐在地上,绝望地说道:“女儿做不到,母后,求求您,不要逼我……”
  “那哀家就让她在大周彻底消失,从此再无朱宝贞这个人!”高瑾玉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感情。
  赵禅知道母后向来言出必行,她的眸光瞬间黯淡下来。在一阵沉默之后,她终于缓缓开口,“禅儿应下便是,母后可要遵守诺言,不许伤害驸马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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