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郑宓一听,双眼瞪大,眼中满是愤怒。
  她怎么也想不到,高太傅会说出这么卑鄙无耻的话。
  先是想用婚姻束缚她,收走兵权断她前程,接着又让她嫁给他那不成器的儿子。
  郑宓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再也按捺不住:“姓高的!姑奶奶我刚回京城,就被那些莫须有的流言蜚语纠缠。紧接着,你就在朝堂上让我嫁给你儿子。那些流言就是你这老东西放出来的吧!就为了逼我嫁给你儿子?你真是癞蛤蟆恋青蛙——想得美,玩得花!你儿子也敢肖想娶我?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吗?”
  郑宓言辞毫无顾忌,一句句粗话如连珠炮般射出,不给高太傅留有丝毫情面。
  高太傅被骂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圆睁,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完全失去了理智,怒吼道:“你这个没有教养的丫头片子!老夫今天就替你父亲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便撸起袖子,张牙舞爪地要冲向郑宓。
  郑宓也毫不畏惧,不但不闪躲,反而迎上前去。
  眼看两人就要扭打在一起。
  关键时刻,朱宝贞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伸出手臂,用力将郑宓拦在怀里。
  其他官员见状,也纷纷围拢过来,七手八脚地将两人隔开。
  朝堂上瞬间乱作一团,吵吵嚷嚷,推推搡搡,往日的肃穆荡然无存。
  赵祈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却佯装大怒,猛地一拍龙椅,大声呵斥道:“朝堂乃是庄严之地,你们二人在此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简直与市井菜场一样!还不速速住手!”
  这一声怒喝,众人渐渐安静下来,各自归位。
  高太傅僵立当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一生顺风顺水,高家几代人都在朝廷担任要职,妹妹更是贵为太后,权势滔天,如今自己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这等奇耻大辱,让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他突然跪在地上,抬起头眼中满是怨愤,声音颤抖地对皇帝哭诉道:“陛下,恳请您为老臣做主啊!郑宓这黄毛小儿,口出狂言,肆意侮辱老夫,全然不把朝廷规矩和臣的颜面放在眼里,求陛下严惩,还臣一个公道。”
  郑宓毫不畏惧,也紧跟着“噗通”跪地,身姿笔直,昂首挺胸,毫无惧意地说道:“陛下,高太傅处心积虑,先是造谣污蔑我的名声,如今又妄图夺走我的兵权,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其心可诛啊。求陛下明察秋毫,为臣做主,还臣一个清白!”
  高太傅一听,顿时暴跳如雷,猛地站起身,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郑宓,声嘶力竭地怒骂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何时污蔑你的名声了?你莫要颠倒黑白,混淆视听!”
  此时的高太傅,气得浑身剧烈地哆嗦,平日里的儒雅风度荡然无存。
  “你造谣我和贤妃娘娘有私情,目的就是想让我嫁给你儿子,再趁机夺了我的兵权,高老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放屁,纯属放屁!老夫要撕了你的嘴!”高太傅彻底被激怒,口不择言,不顾一切地冲郑宓扑去,若不是身旁的官员眼疾手快,将他拦住,他恐怕真要和郑宓扭打在一起。
  郑宓却不慌不忙,侧身闪过,站在一旁,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可是正一品位高权重的一国太傅,说出这般粗鄙之语,简直是有辱斯文,丢尽了朝廷官员的脸面。”
  高太傅这才如梦初醒,心中暗叫不好,自己竟一时冲动,着了这丫头的道。
  他慌乱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朝服,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周围同僚的目光,心中懊悔不已,不知满朝文武大臣会如何看待自己这狼狈的模样。
  郑宓见好就收,此时不再跟高太傅争吵,而是神色一凛,转向皇帝,恭敬地说道:“陛下,臣前几日率兵进京,有个官员在城墙上公然冤枉臣谋反,这等污蔑,实在让臣痛心,求陛下给臣做主,彻查此事,还臣一个公道。”
  “哦?还有这等事?你可知他是谁?”赵祈声音不疾不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臣今日在大殿上还见到了此人。”说完,郑宓猛地转身,手指如剑,直直指向李年安,大声说道:“就是他!”
  李年安吓得脸色惨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陛下,臣……臣冤枉啊!郑将军率军进京,人数众多,当时臣也是一心为国,忧心恐生变故,才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城墙上阻止。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恳请陛下明鉴,莫要听信郑将军的片面之词啊!”
  赵祈嗤笑一声,那笑声冰冷刺骨,“如此说来,朕应嘉奖你才对了?”
  “臣不敢,臣只是做了臣应做之事。”李年安把头埋得更低了,额头紧贴地面,声音颤抖,姿态卑微至极。
  赵祈扫视一圈朝堂,最终落在朱宝贞身上,不欲与李年安再多费唇舌,直接开口问道:“朱宝贞,新律法可修改完善了?”
  朱宝贞连忙出列,恭敬地回道:“回禀陛下,律法已全部修订完成,臣已第一时间命人分发至全国各个府衙,不出几日,便能全部送达。”
  赵祈微微颔首,“若有人公然诽谤朝廷命官叛国,依照新律法,应判何罪?”
  朱宝贞立刻回应:“陛下,依律公然诽谤朝廷武将,情节较轻者,处以徒刑;情节严重者,流放边疆,更严重者处以斩刑。”
  赵祈目光锁定跪在地上的李年安,声音冷厉,“李年安公然诽谤朝廷武将,心怀不轨,其心可诛。现即刻撤去其官位,将其关押至刑部,等候审讯。”
  “齐忠!”赵祈高声唤道。
  “臣在!”齐忠迅速上前一步。
  赵祈语气严肃:“诽谤朝廷命官,此乃大事,关乎朝廷纲纪与官员清誉。朕命你主审此案,务必严查,看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一旦查出,不论是谁,一律按律处置,不得有丝毫徇私。”
  齐忠郑重领命:“臣遵旨!”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两旁的侍卫上前,将瘫倒在地,面如死灰的李年安押送至刑部。
  朝堂上的众官员目睹这一幕,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皇上根本无意处置郑宓,甚至郑宓带兵进京一事,很可能就是皇帝亲自安排的。
  众人心中暗自揣测,陛下此举究竟有何深意?
  高晋站在一旁,面色阴沉,此刻他也终于回过神来。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谋划,他们设计让细作挑唆郑宓带兵入京,诬陷她谋反,没想到却正中皇帝下怀。
  皇上本就忌惮京畿卫的兵力,徐岩鄂远在西平县,玄机营将士数量又不及京畿卫,一旦京畿卫有异动,皇帝确实难以应对。
  如今郑宓带着精锐兵马回京,恰好解了皇帝的心头之急。
  高晋满心懊悔,自己实在是糊涂。
  本以为能借此机会除掉郑宓,削弱皇帝的势力,没想到反倒帮了皇帝大忙。
  他心中涌起一阵绝望,感觉自己的每一步谋划都被对方洞悉,仿佛陷入了一个精心布置的棋局,自己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当时……当时就该让胡太医加大药量,直接将皇上毒死,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被动的田地。
  高晋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他微微抬首,目光望向皇上,神色凝重,缓缓开口:“陛下,臣有本奏。徐岩鄂驻守西平县期间,战事频繁,却多次失利。西戎一族向来狡诈多端,行事诡谲难测。如今,西平县的局势愈发严峻,依臣之见,此地实不能再继续交由徐岩鄂掌管。”
  说到此处,高晋稍作停顿,眼中的忧虑不似作假,他长叹一声,语气愈发沉重:“一再战败,不仅有损我军士气,更关乎无数将士的性命安危。长此以往,不仅西平县危在旦夕,更会让我大周边疆防线千疮百孔,百姓也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恳请陛下明鉴,重新考量西平县的防务安排,莫要让我大周的大好河山和万千子民置于危险境地。”
  高太傅这番话说得是恰到好处无懈可击的。
  无论赵祈是否知晓前世之事,高太傅的这番言论,她不得不仔细斟酌。
  “依太傅之见,若将徐岩鄂调任回京,那又该派遣谁人前去西平县,才最为合适?”
  高晋见陛下言语间隐隐流露出认同之意,他微微欠身,拱手说道:“陛下,臣以为可先派遣燕啸鸿将军前往西平县御敌。燕将军戎马半生,在军中威望极高,且他多次与西戎交锋,历经大小战役无数,经验丰富。由他前去,说不定能稳住西平县局势,保我大周边疆平安。”
  这一番话,皆是高晋的肺腑之言。
  他心里清楚,朝堂之内的争斗,不过是各方势力的博弈,关起门来各显神通。
  可一旦涉及外族大事,绝不能掺杂半点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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