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齐明善一听母亲这话,是真要把朱宝贞娶进家门,再也按捺不住,急忙开口道:“母亲,您这是糊涂了!朱宝……朱大人如今官居高位,要是成了我的娘子,往后我还有什么自由可言?事事都得听她管束,我还不得憋闷死!”
于氏听闻,脸上的笑容未减,和声细语地哄劝道:“儿啊,你不懂,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有朱大人这般聪慧能干的女子照看你,为娘心里才能踏实。日后要是有一天去见了你爹,我也算有个交代,有颜面面对他了。”
齐明善见母亲这般言语,不好再违抗母亲的意思,只能妥协道:“娘,您身子骨硬朗着呢,说这些做什么。行吧,我娶还不行吗?”
于氏顿时眉开眼笑,脸上的皱纹都透着欢喜:“这才对嘛,我就知道我儿最孝顺了。”
朱宝贞站在一旁,将这母子俩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又好气又觉得可笑。
怎么如此晦气的事情,自己竟遇上了两次!
于氏母子二人就这么在她面前自顾自地商量妥当了,全然不顾及她的想法,仿佛她只是一个任人挑选的物件。
若是于氏真穿着那一品诰命的服饰,大摇大摆地进宫去求陛下赐婚,且不说陛下会作何反应,单单是公主那边,若是知晓了此事,以公主那火爆的性子,必定会将齐府闹个天翻地覆。
想到公主,朱宝贞心里又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
朱宝贞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双唇紧闭,神色淡漠,对于于氏母子方才那番荒诞的言论,她连一个字都不屑回应。
“娘亲,你莫要在想着美事了。”
这时一阵清脆娇俏的女声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齐明薇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朱大人可是陛下身旁的得力之臣,您想着让她下嫁到咱们齐府,先别说朱大人自己愿不愿意,就算朱大人点头答应了,陛下又怎么会同意呢?”
于氏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语气中带着几分斥责:“明薇,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男婚女嫁,乃人之常情,陛下难道还能棒打鸳鸯,强行阻拦不成?”
齐明薇见母亲仍旧执迷不悟,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朱宝贞,脸上满是歉意:“朱大人,您莫要在意。父亲突然离世,娘亲一时难以接受,情绪有些失控,才会胡言乱语,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朱宝贞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在这乱糟糟的齐府,总算是还有一个头脑清醒、拎得清状况的人。
于氏听女儿这么说,心中虽满心不满,但齐明薇自小就是她的心头肉,向来聪慧过人,心思深沉,能说出这番话,必定是有她的道理。
朱宝贞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那些妾室子女们,一个个畏畏缩缩地站在角落里,不用多想,平日里定是被于氏欺压得厉害。
而齐家长子,在朝中为官多年,却毫无建树,庸庸碌碌。
整个齐家,也就眼前这个齐明薇还算明事理。
朱宝贞收敛思绪,恭敬地说道:“夫人,陛下追封齐大人谥号为‘文忠’,以彰其一生功绩与忠诚。至于陛下御赐的牌匾,礼部这两日便会派人送来。您若还有其他什么要求,尽管吩咐,我定会如实传达给陛下。”
于氏一听这话,眼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连忙说道:“明善和明薇的婚事,一直是我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压得我吃不好也睡不好。我恳请陛下能念在齐忠为朝廷尽忠的份上,给我这两个孩子赐个好婚事,也算是了却我这个做母亲的一番心愿。”
朱宝贞闻言,下意识地抬眼望向齐明薇,只见齐明薇一脸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
朱宝贞应道:“此事,我定会转达给陛下。只是陛下对于婚事向来不喜欢强求他人。夫人若无其他事情,宝贞便先行告辞了。”
说罢,朱宝贞微微欠身行礼,转身便大步离去,一刻也不想再在这齐府多停留。
“大人,还请慢走一步!”朱宝贞刚踏出齐府大门,身后便传来一道清脆急切的呼喊。她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回身望去,只见齐明薇正匆匆从府中追了出来。
“齐姑娘,有何要事?”
齐明薇跑到朱宝贞面前,微微喘着粗气,稍作平复后,说道:“朱大人,请您带我去见陛下!”
朱宝贞闻言,不禁轻笑出声,眼中却带着几分审视:“齐姑娘,你这想法倒是有趣。陛下日理万机,又岂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齐明薇抬眸,目光坦然地与朱宝贞对视,不慌不忙地说道:“父亲离世后,陛下赏赐财帛无数,又追封谥号,树立牌匾。如此厚待,足见对父亲的看重。然而,陛下却未赐予任何爵位,也未提及荫庇子嗣之事,这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方才大人询问母亲有何要求,明薇猜想,这或许是陛下有口谕在先,您来探探齐家的态度。”
朱宝贞心中暗自一惊,不禁在心底感叹:好一个聪慧敏锐的姑娘!
她收敛了笑意,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待我今日回禀陛下,明日再来告知你结果。”
齐明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大人明日还会到齐府吗?”
朱宝贞想到方才于氏那副模样,微微摇头回道:“我公务缠身,实在抽不出时间再来齐府。不过你放心,我定会派人前来,将陛下的意思原原本本传达给你。”
二人说完,朱宝贞转身便往刑部方向走去。齐明薇站在原地,目送着朱宝贞缓缓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朱宝贞的身影,才幽幽叹了口气,转身回府。
第96章
从齐府离开后的一路上,朱宝贞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如影随形,暗中窥视着自己。
她浑身不自在,不动声色地拐进一家首饰店。
朱宝贞在鎏金错银的簪匣后窥见一角绯色裙裾。
红衣少女在石板路上左右张望着,神色急切又带着几分委屈。
此人正是赵禅。
朱宝贞看着赵禅那副模样,唤道:“禅儿。”
赵禅听到声音,猛地转过头,看见朱宝贞的那一刻,却赌气般地将头扭到一边。
朱宝贞快步上前,拉住赵禅的手,那双手细腻柔软,却因羞恼而微微攥紧。
朱宝贞柔声问道:“你跟在我后面做什么呀?”她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宠溺。
“你和那女子因着何事笑得那么开心?”赵禅撅着嘴,语气里满是醋意。
朱宝贞抬起手,轻轻刮了刮赵禅的鼻尖,笑道:“小公主这是吃的哪门子醋?”
随后,耐心解释道:“那是齐忠的小女儿,找我是商议去见陛下的事。”
朱宝贞在心底默默想着,要是让赵禅知道方才于氏想要把自己嫁给齐明善,这位醋坛子小公主怕不是真要气疯了。
“我不管,”赵禅一听这话,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更来劲了,她紧紧抓住朱宝贞的手,十分霸道:“你以后不许对别的女子那么笑。”
朱宝贞故意逗她,“那男子呢?”话音刚落,腕上突然袭来温热刺痛。
朱宝贞抚着赵禅后颈轻笑:“殿下可知,前些日子陛下猛兽园刚来了头豹子?”她的指尖顺着脊骨滑至腰间,“那畜生发起狠来...”薄唇故意贴近耳垂,“也是这般咬住猎物不松口。”
赵禅脸色一红,倏地松了口,却瞥见对方腕上新月似的牙印,又羞又恼地扯过锦帕包扎。
“殿下好狠的心啊。”朱宝贞嘴上这么说着,可语气里却是温柔宠溺。
“本宫不管,你是本宫的驸马,只能对着本宫笑。”赵禅仍旧不依不饶,一想到李年安曾对朱宝贞有过非分之想,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李年安竟然敢觊觎你,要不是皇姐将他关进牢内了,本宫非要把他拆骨扒皮不可。”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都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
朱宝贞轻轻握住赵禅的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就别说那些糟心的人了。”
“你是怎么从公主府出来的?”
赵禅眨了眨眼睛,脸上闪过一丝得意,“母后把看守我的人都调走啦!她说我长大了,就算关得住我的人,也关不住我的心。那些侍卫一撤走,我就马不停蹄地来寻你啦。”
朱宝贞听了这话,心中却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太后向来不赞成她们二人在一起,怎么会突然轻易让赵禅出来与自己相见呢?
必定是暗中派人监视着她们二人。
一想到太后可能会想出各种法子来拆散她们,朱宝贞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可此刻,心爱的人就站在眼前,朱宝贞暂时放下了心中的忧虑。她将赵禅微凉的手指拢进袖中,嘴角笑意渐浓,难得今日能相见,就该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时光。
永寿殿内,太后听闻女儿又去与朱宝贞会面时,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啪”的一声,手上的茶盏被重重摔在地上,瓷器瞬间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