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如今,荆州城内焕然一新。百姓们纷纷住进了新建的屋舍,有了安稳的容身之所。
众人对陛下感恩戴德,纷纷赞颂朝廷的恩泽。
看到‘百姓赞颂朝廷’时,赵祈讥讽一笑,将信纸按在案上。
转头对身旁的褚淳贤说道:“这事情朱宝贞和郑宓处理得极为妥当,不负我所托。”
褚淳贤手中正端着药碗,柔声道:“她们二人皆是忠心耿耿、能力出众之臣,能为你分忧,也是应当的。”说着,她轻轻舀起一勺药,递到赵祈唇边。
这几日,南方水患和南滇战事一起压在赵祈心里,一下子急火攻心,感染了风寒。
病情反复,始终未见好转,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
“阿魏也没个消息,不知如今身在何处。要是她还在宫内,有她为陛下配药,陛下的身子想必很快就能痊愈了。”
锦清站在一旁,满脸焦急,忍不住说道。她既担心陛下的身体,又牵挂着阿魏的安危。自阿魏到了荆州寄来一封信后,便如石沉大海,再无音信。
赵祈轻轻摇头,声音略带沙哑:“这恰恰说明她身边无事。若总是来信,只怕又有棘手之事,让我操心了。”话还没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赵祈眉头紧皱,喉咙像是被火烧一般疼痛。
褚淳贤见状,心疼不已,赶忙放下药碗,从一旁的小玉瓶里熟练地拿起一枚药丸,递到赵祈唇边。
赵祈微微张口,含住药丸,舌尖不经意间轻触到褚淳贤的指尖。
褚淳贤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微红,轻轻瞪了赵祈一眼。
人一旦生病,内心难免变得脆弱。赵祈靠在褚淳贤身上,脸颊轻轻蹭着她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一丝撒娇:“吃过药后,身子困倦得很,爱妃陪我歇一会儿吧。”
褚淳贤温柔地应了一声,随着赵祈前往内殿。
锦清见状,脚步轻轻退出殿外,守在门口。
赵祈才刚刚合上双眼,有了困倦之意,便被殿外一阵嘈杂吵闹声硬生生地从浅眠中拽了回来。
她脸上满是不悦,声音沙哑,带着几分疲惫与烦躁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锦清听闻,匆忙走进殿内,欠身禀报道:“是公主殿下前来求见陛下。”
“那怎么会这般吵闹?”
赵祈拧眉,伸手捏着眉心,只觉嗓子干巴巴的,像被砂纸打磨过一般难受。
褚淳贤见状,连忙起身,从一旁的几案上取来茶壶,动作娴熟地斟了一杯茶,递到赵祈手中。
赵祈轻抿一口茶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这才感觉好了些。
锦清见陛下稍作缓神,又继续说道:“方才我正同齐大人在殿外说着话,见公主来了。公主殿下一见齐大人,便劈头盖脸地质问,为何要引诱朱大人。”
赵祈原本有些慵懒的神情瞬间一凛,耳朵不自觉地竖了起来,“噌”地一下睁开双眼:“这是怎么回事?快将她二人传进来。我要问个清楚。”
褚淳贤在一旁瞧着赵祈这副模样,心中暗自无奈。这人呐,真是天生爱看热闹,都病成这样了,一有热闹可瞧,立马来了精神。
锦清领命,快步走到殿外传旨:“公主殿下,陛下宣您进殿。齐大人,陛下也让您一同进去。”
赵祈原本还想着瞧个热闹,可当目光落在齐明薇脸上的瞬间,脸色陡然一沉。
只见齐明薇白皙的小脸上,清晰地印着一处鲜红的巴掌印,那印子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赵祈只稍一思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巴掌是谁打的。
不管赵禅平日里如何刁蛮任性,齐明薇可是她的心腹近臣,赵禅竟胆敢动手打人,这分明是全然没将她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赵禅丝毫没察觉到赵祈心中不悦,率先开口,带着哭腔说道:“皇姐,求你救救我。”
赵祈心中泛起一阵冷笑,还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真是好本事。
她强压着心头火气,只当没听见赵禅的话,转而看向齐明薇,和声问道:“明薇,朕睡前可没见你脸上有伤,你伤是怎么来的?。”
齐明薇微微低下头,望了一眼赵禅,从脸颊到脖子瞬间泛起一层红,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可碍于赵禅公主的身份,又不好开口言说,只能将满腔委屈憋在心里。
赵禅见齐明薇不说话,在一旁说道:“是我打的。”
赵祈目光如霜,冷冷地盯着赵禅,质问道:“齐大人怎么招惹你了,让你动手打人?”
赵禅瞧见皇姐冷若冰霜的面色,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又惹皇姐不高兴了。
她心里一慌,这才想起齐明薇可是皇姐的近臣,自己打了齐明薇的脸,可不就等同于打了皇姐的脸。
心下一阵后悔,在心底埋怨自己方才太过冲动,这下可麻烦了。
她来是找皇姐帮忙的,怎么对齐明薇动起了手。
赵禅忙不迭地伏在赵祈身边,哀求道:“皇姐,救救禅儿吧,母后又给我找了一门亲事。”
赵祈望向她,赵禅不过十几岁的豆蔻年华,又是尊贵无比的公主身份。
太后为她重新挑选驸马,也在常理之中。
“太后给你挑选驸马,这和明薇有什么关系?”
赵禅回想起母后说的那些话,便一五一十讲给了皇姐听。
原来,今日赵禅被宣至永寿殿。
这些日子,她满心都挂念着远在灾区的朱宝贞,整日茶不思饭不想。
宝贞临行前,她连一面都没能见上。
她本打算偷偷跟着宝贞去南方赈灾,可又担心母后知晓后,会迁怒于宝贞,无奈之下,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所以,见到太后时,她自然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太后瞧着赵禅这副神情,缓缓开口道:“禅儿,母后给你选了新驸马,不是旁人,正是你亲舅舅的儿子,你的表哥。有他照顾你,母后也能安心了。”
赵禅一听,顿时急了,不假思索地叫嚷起来:“我不嫁,我不嫁!”
太后面色瞬间一僵,根据公主府的暗卫禀报的消息,她也知道为什么禅儿不愿重新嫁人,“你也别再心心念念朱宝贞了,她如今已经和齐明薇互生情愫了。”
赵禅闻言,整个人愣在当场,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也不愿相信母后所说的话。
“那齐明薇本就对朱宝贞有意,朱宝贞又天天往皇上那儿跑,两人早就在一块儿了。偏偏你还在这里痴痴挂念着朱宝贞。”
见赵禅还是不信,太后又继续说道:“这回皇帝派朱宝贞去南方赈灾平乱,本来齐明薇是要跟着朱宝贞一同前去的,可朱宝贞担心受灾之地太过危险,便没带她。这其中的缘由,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赵禅听得晕头转向,只觉气血上涌,脑袋里一片混乱。
之后太后说了些让她安心嫁给表哥的话,她也全然没听进去。
此刻,她只想着要赶紧找朱宝贞问个清楚。
可朱宝贞不在身边,她只能来哀求皇姐帮忙。
她坚决不要嫁给表哥。
同时也想知道齐明薇和朱宝贞之间究竟有没有不可告人的事情。
赵祈听完赵禅的一番诉说,先是望了一眼褚淳贤,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
随后,她又看向一旁气得微微发抖的齐明薇。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赵禅身上,这个行事莽撞、没头没脑的妹妹,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太后为人向来深思熟虑,先帝在世时更是心机深沉,高太傅老谋深算,就连高以柔也绝非蠢笨之人。
可偏偏这赵禅,怎么就没继承到半分聪慧,行事如此糊涂。
知女莫若母,太后说出这些毫无根据之事,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要故意激怒赵禅,让她去找齐明薇对峙。
朱宝贞要是知晓赵禅闹出这么一场闹剧,定会对她失望,进而引发二人之间的嫌隙。
赵祈问道:“你难道不相信宝贞对你的心意?”
这一问,赵禅如梦初醒,这才彻底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是何等荒唐。
宝贞要是知道她今天这般冲动,不分青红皂白就对齐明薇动手,还闹到皇姐面前,该是多么生气,多么伤心。
一想到宝贞可能会用失望的眼神望向自己赵禅的眼眶瞬间红了,赵禅只觉心中一阵酸涩,像被一把钝刀缓缓割着。
生平头一回,她放下身为一国公主的高傲身姿,对齐明薇说道:“方才是本宫的错,本宫不该未加思索便冲动行事,还望齐大人莫要怪罪。”说着说着,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滑落,顺着脸颊簌簌而下。
她自出生起便养尊处优,贵为公主,在这宫中向来是众人捧在掌心的存在,何曾这般低声下气地向人赔礼道歉。
看着自己如今这幅模样,再联想起方才的莽撞之举,满心的委屈与难过顿时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袭来,让她愈发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