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说起玩笑话,祁幼安心肠也难再硬了,“怪便怪吧,反正我相信她不会动手打我。”
说这话的时候,祁幼安鬼使神差偷瞄了眼宋泽兰。
宋姐姐面容生得温婉,性格也温柔,应当不会动手打人吧?
“是吗?”
宋泽兰掩唇轻笑,白皙纤细的手指宛如节节美玉,好看的晃眼。
祁幼安看的移不开眼,乖乖嗯了声,“宋姐姐会动手打人吗?”
“不清楚,”宋泽兰讶然了一瞬,微微摇头,“兴许气恼了会吧。”
“会打呀?”
祁幼安不开心了一瞬,又傻乐起来,“打就打吧,反正我皮糙肉厚。”
不过成婚了之后,自己得悄悄告诉宋姐姐打的时候一定要背着她娘,不然她娘看到了会不高兴。
“你……”
宋泽兰再听不出她说的是自己就是个傻子了,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你……当真是固执了些。”
祁幼安看她没有生气,也不遮遮掩掩了,“宋姐姐,只要你肯嫁我,以后任你打任你骂,怎样闹腾我都愿意受着。”
拒绝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儿,又咽了回去。
宋泽兰也说不清自己是因不忍伤她赤诚之心,还是真动了念头……
她不说话,祁幼安也没有打破这安宁,将早点轻轻放在桌上,坐在一旁看着她。
了无音讯的五年,祁幼安全是靠着或甜蜜或苦涩的回忆度日。
如今佳人就在面前,怎么看也看不够。
许久,她的宋姐姐终于说话了。
“小将军,可会读书?”
没说嫁,没说不嫁,却突然问起这个。
祁幼安不明白她为何问这个,但有些羞,“不太行,认得字,但只读过几本兵书。”
还没等宋泽兰接话,她又连忙补充道:“我家世代武将,母亲不打算让我考取功名,所以……”
祁幼安眼神正飘忽着呢,一本约莫二指厚的蓝皮书籍慢慢递了过来,“小将军能将这本书第三十二页之后的内容念给我听吗?一遍就好。”
祁幼安一口答应下来,同时她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了,区区医书而已,倒难不住她。
她也小心翼翼接过,开始翻页。
“多谢小将军。”
宋泽兰脸上又露出笑容,慢慢坐回床沿,双手交叠放在腿上。
哪怕看不见,她的眼睛也一直望着祁幼安的方向,时而落在祁幼安唇上,时而落在她的眉间……
被她这般盯着,祁幼安不可能不高兴,但也格外紧张,明明白纸上的每一个黑字都认识,却还是担心读错了。
一字一行,祁幼安读的万分认真,等读完最后一页,额头上已经起了密密麻麻的薄汗。
手心里也湿漉漉的。
她将书籍合上,才算是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小将军,可否再读一遍,有些地方晦涩难懂……”
宋泽兰话还没说完,祁幼安的心又提了起来,“哪里?我可以多读几遍。”
“全部……小将军读的有些快了。”
轻缓柔和的声音里夹杂着笑意,宋泽兰明了她的紧张,却并不打算戳破,“小将军若是有事可先回去,改日再读也是一样的,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祁幼安摇了摇头,“那我慢些。”
说完,又想起她看不见,连忙又道:“我今日一天都没事,可以慢慢读给你听。”
“谢谢小将军。”
宋泽兰再次道谢,祁幼安却不太习惯,上一世她们之间没有如此生份,她都是叫自己安安的。
祁幼安在腿上蹭了蹭手心里的汗,“宋姐姐,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昨天,她介绍过自己了。
“记得。”
宋泽兰微微颔首,“小将军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
秋后算账?
方才自己大喊她名字的时候怎么不说?
祁幼安激动的差点儿从椅子上坐起来。
她低着头许久,平稳着呼吸开始信口雌黄,“我……我梦见过你,你……是我梦里的媳妇儿,你给我送过香包,叫我安安,还让伯母给我做过衣裳……”
祁幼安本性不怂,她只在宋泽兰面前怂些,慢慢的就开始暴露本性了。
宋泽兰一直没有说话,她便仗着人家看不见她,几次偷偷抬眼看人家神色变化。
遗憾的是,她的宋姐姐神色始终淡然平静,什么也看不出来。
于是,祁幼安咬了咬牙,“你还给我生了个女儿,我梦醒时你肚里还怀了一个。”
话音落下,眼前人终于不淡定了,白皙如玉的面颊瞬间晕染桃花薄粉,嫣红唇瓣咬了又咬,望着她欲言又止,但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当真是楚楚可怜……
祁幼安似乎都能从这双灰暗无神的眼睛里瞧出些许慌乱来。
她勾起坏笑,又努力压了回去,“宋姐姐,你有梦到我吗?”
“不曾……”
宋泽兰微微摇头,将“你还给我生了个女儿,肚里还怀了一个……”的声音从脑子里赶出去,羞意才慢慢淡去。
她扶着床沿缓缓站起身,便下了逐客令,“我突然想起今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便不听书了,小将军便先回去吧。”
祁幼安的好心情转眼间便跌回了谷底,“宋姐姐,你就没有别的要说吗?”
“嗯?”
宋泽兰浅浅一笑,状似不解,片刻又似想到了什么,关切道:“对了,小将军可是经常失眠多梦?需不需要给你开些安神的汤药调理一下?”
“……”
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什么?
祁幼安欲哭无泪,索性脸皮也不要了,“喝药没用,我就是想你想的睡不着,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第10章
祁幼安是佑宁城里出了名的纨绔,走哪儿身后都跟着几个小跟班,雄赳赳气昂昂招摇过市,没人敢惹。
宁芳也宠着她,平日里祁朝燕千般万般看不惯她,碍于夫人的面也甚少责罚她。
眼下也只有宋泽兰能给她气受了。
她还不能真凶给宋泽兰看,气呼呼的声音里听起来更多的是委屈,宛如小孩在闹脾气,惹得宋泽兰轻笑,纤细修长的手也伸到了祁幼安面前,“说了不嫁,莫拿胡编乱造的谎话骗我,书给我你便回去吧。”
“不给,不走。”
祁幼安站起来将书放在椅子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当真不还我吗?”
宋泽兰看不见她无赖模样,但笑容里还是多了些无奈,“那你留着吧,下次过来记得带过来。”
她收回手,理了理衣袖,又摸了摸手边的桌沿,确认好方向便移步向外走去。
脚步不缓不慢,很是从容。
祁幼安知道她把路线记住了,还是担心她撞到边边角角,把医书往怀里一揣,上前扶住她,“你要去哪儿?”
被她搀扶着,宋泽兰却似想到了什么,推门的手一顿,浅笑着侧头面向她,“难道小将军不知道么?”
祁幼安没想到她突然发问,怔了下才明白她是在试探自己,不由笑了起来,“宋姐姐,你是不是去煎药?还是治眼睛的药对不对?”
宋泽兰抿了抿唇,半晌才轻轻嗯了声。
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唯有莹润皙白的耳尖微微泛红。
祁幼安想也没想弯腰去看她的脸,“宋姐姐,你害羞了?”
温热的呼吸洒落在脸上,宋泽兰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心跳霎时漏了一拍,缓过来便是好笑与无奈,“小将军,你这是在做什么?”
祁幼安也意识到自己僭越了,嘿嘿笑着直起了身子。
推开门,春日的阳光透着暖意融融,拂面的风吹得轻柔软暖,祁幼安小心翼翼扶着身边人出来,只觉眼前的一切美好的不真实。
这真的是重生,而不是一场美梦吗?
“怎么了?”
她脚步不过放慢了些,便被宋泽兰觉察到了,温润悦耳的声音里不难听出关切之意。
祁幼安心口一热,“没什么,就是觉得现在还能活生生站在你身边,真是太幸运了,像做梦一样。”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宋泽兰忽然觉得有些心酸,她似乎从小将军的话里听出了历经千难万险归来的沧桑和悲凉。
但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仅有十九岁的小将军经历了什么。
宋泽兰笑了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祁幼安也没再说什么,扶着她去了厨房。
宋泽兰眼睛不方便,很多事情都是由她娘代劳的,煎药这事也是宋母一直在做。
只是今日宋母跟那些与她年龄相仿的姐妹们聊得起兴忘了时间,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自己得去给女儿熬药。
而宋泽兰也恰好想让祁幼安回去,便拿熬药当借口装作忙碌,只是没想到堂堂将军府的小姐,竟会与她一同进了烟熏火燎的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