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咳咳,”祁幼安吓了一跳,慌忙去关上门,“媳妇儿你小声点儿。”
  宋泽兰嗔了她一眼,来到床边坐下,不言不语,却颇有兴师问罪的意味。
  这还是祁幼安第一次被她用这般平静的眼神看着,头皮发麻,但也只能傻笑着贴上去,然后再试探着慢慢将人搂在怀里。
  好在她媳妇儿并未抗拒,倒让她心里有谱了些,“宋姐姐,我知道你聪慧猜得到,所以才没说。”
  “……”
  宋泽兰没想到这个份上了她还在嘴硬,但到底是看在‘聪慧’的面儿上消了气,“安安你少拍马屁,祁大将军的心思我早先略知一二,眼下众人聚集会见小主子,意图再明显不过,我何须再问?你休想装傻糊弄我,我指的是你有其他事情瞒我,若单是造反一事,你怎会不愿意我同去?”
  她声音一贯轻柔,从怀里传出来又显得闷闷的,听起来似委屈又似撒娇,哪怕祁幼安知她温柔坚韧不会在自己面前示弱,还是禁不住软了心尖儿,“媳妇儿你只要相信我不会害你就好了,祁朝燕没安好心,你去了也是平添烦恼,倒不如一切交给我,你只管行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安安……”
  宋泽兰只觉千言万语哽在心头,她以前确实把行医看的很重,她的性命都可以放在救人和钻研医术之后,但她的安安不一样,两世才求得圆满,早已和她的毕生心愿一样重要了。
  煽情的话说不出口,她微微摇头,压下纷乱心绪笑着从祁幼安怀里退出来,“好了,我信你,莫让张将军久等,吃了药你就快出去吧。”
  “再等会儿也不碍事。”
  宋泽兰还没来得及站起身,祁幼安就又把她抱住了,“媳妇儿,我要确定你没事了才会走。”
  “安安……你磨磨蹭蹭莫不是不想吃药?”
  宋泽兰勉强让一只手得到自由,摸索着打开床头的抽屉,又摸索着抓住装药的小瓷瓶塞到她怀里,“再不走待会儿再给你熬两碗药,可比这个药丸苦太多了。”
  “宋姐姐熬的药再苦,我都甘之如饴,别说两碗了,二十碗我也肯喝。”
  为了哄媳妇儿开心,祁幼安昧着良心说甜言蜜语,可惜宋泽兰并不买账,还很是坚定推开了她,“快走,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祁幼安笑容登时尴尬起来,“小月告诉你了?”
  小月对宋泽兰这位少夫人打心底喜欢,向来忠心耿耿,晨间洗漱那会儿宋泽兰问起祁幼安可有好好吃药,她就把昨天发生的事儿绘声绘色讲了。
  宋泽兰性子好,没跟祁幼安计较,眼下她自己送上门来,倒是不怎么客气了,“我见你在房中待的实在烦闷了,想尽办法又给你重新调换了药方,一片好心,你倒好,说是毒药。”
  不给祁幼安解释的机会,她又凉凉道:“我倒也该知足了,毕竟不及裘媚儿受的冤屈,凭白无故就被扣了下毒的罪名关起来。”
  她对裘媚儿都有些淡淡的同情了。
  祁幼安心虚,想说些什么挽尊,可惜支支吾吾半天,只丢下句药确实挺难喝的就落荒而逃了。
  仓皇的背影恰好被宋母看到,她转头又看到自家女儿不慌不忙从卧房走出来,不禁纳闷道:“兰儿啊,小将军这是怎么了?不会是你欺负她了吧?”
  宋泽兰也觉祁幼安慌忙溜走的模样好笑,轻勾唇角笑着道:“对,被我吓跑了,她说我的药难喝,是毒药。”
  “哎呦,幼安这傻孩子,药怎会不苦呢?”宋母闻言乐了,“兰儿你快把人喊回来,可不能不吃药,按时吃药才好的快。”
  宋泽兰微微摇头,“这次算了,大将军把她叫走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啊,那这鸡……”
  宋母顿时为难了,看着快要处理干净的母鸡问道:“要不娘做好你给幼安送过去?”
  宋泽兰不敢告诉她祁幼安被拉去商议谋反大事去了,这可是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周围必定严防死守,恐不会让任何人靠近或者中途打扰。
  她思索片刻,笑道:“还是别了,安安若赶不上便是她没这福气,咱娘俩吃。”
  宋母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宋泽兰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娘,莫不是安安不在我就不能吃了?”
  “胡说,一个鸡而已,怎么就不能吃了?”
  宋母一脸嗔怪,“娘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我对幼安好,也是盼着她对你好……”
  祁幼安确实没口福,莫说吃鸡了,连午饭都没时间吃,一直忙到黄昏才闲下来。
  偏生宋泽兰还没有回来,她也不敢久歇,坐下喝了口水,便匆匆去医馆接人。
  到了地方,马车尚未停稳,她便迫不及待跳下去,直奔大堂里。
  人未至,声先到,嘹亮的一嗓子‘媳妇儿’,让正在扫地的宋泽兰抬头望过去,就看到她像大狗一样朝自己的方向扑过来。
  笑意自唇边散开,却又在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宋大夫神色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小心水盆……”
  她突然看到地上的大半盆污水,可惜话音未落,疾风般的小将军就精准踩了进去,水花四溅。
  上一秒祁幼安还不解她媳妇儿在说什么,下一秒透心凉的脚就为她解惑了。
  她稳住身形,尴尬地把脚从水盆里捞出来,“……晚了,媳妇儿,我就只顾着看你了。”
  宋泽兰哑然失笑,丢下扫把上前扶住她出去,“瞧你冒失的,也不知在急什么。我的鞋不合你脚,你先回马车上把鞋袜脱了,待会儿我拿双袜子过来你先穿着。”
  “屋里有些暗……”祁幼安委委屈屈的给自己找借口,“也急着见你,你说今日早些回来的,结果天黑了连你的影子都没见着。”
  “……是我的错,”宋泽兰微抿唇角,神色略有些羞赧,“今日清闲,我想着得有几日不过来,顺手把这里洒扫一下,一不留神到了这个时辰。”
  外面的太阳几乎落山,屋里光线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暗,而宋泽兰这时才意识到,她不露痕迹瞄了眼身边人,正对上祁幼安谴责的眼神,“……”
  片刻的沉默,宋大夫眼睫轻颤,恍若无事般又撇开了眼,“安安,马上就好了,你在马车上等我一会儿可好?”
  她转头的刹那,祁幼安趁机在她脸颊落下一吻,然后才一本正经回*道:“不好!明天让月儿过来接着打扫,咱俩回去,这都什么时候了。”
  说罢,不等宋泽兰开口,她当即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跨出了门。
  猝不及防的,双脚就离了地,宋大夫又惊又羞,“你又这般!”
  她双手抓着祁幼安的胳膊不肯放松,语气却放得更软好言商量:“安安,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虽说伤口长好了,但身子还没补回来……”
  可惜祁幼安充耳不闻,她白净的脸上尽是得逞的坏笑,一口气把宋泽兰抱上马车,才放开手,“好媳妇儿,不许下来,我去后院跟咱娘打声招呼就走。”
  宋泽兰碍于六子在场,不愿再跟她拉扯,“你也别去了,让六子去。”
  “好勒少夫人,我这就去。”
  六子把马鞭往腰间一别,干脆利索跳下马车,却又被宋泽兰叫住,“你告诉我娘,就说大小姐童心未泯玩水湿了鞋袜,不方便亲自过去道别。”
  祁幼安闻言笑容不由一僵,“媳妇儿,这不好吧?”
  宋泽兰没有理会她,带着淡淡笑容朝六子挥了挥手,“快去吧六子,你家大小姐等不及了。”
  谁是大小王六子还是分得清的,又是一声好嘞,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祁幼安在后面叫他,他也权当没听见,“……”
  马车里,祁幼安依靠着软枕,生无可恋地捂着脸,“媳妇儿,你绝对在报复我。”
  “怎会?”
  宋泽兰倒是心情极好,轻勾唇角抬起她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不紧不慢替她脱了湿漉漉的鞋袜,“我瞧着将军府下人不少,待会儿下了马车,小将军可怎么入府呢?”
  “不用你管。”
  祁幼安想要把脚缩回来,却被按着脚踝不能动,拿开挡脸的手,就见自己那滴着水的鞋在小窗外晃悠,似乎随时都会脱手落下去。
  “媳妇儿你……”
  她傻眼了,不敢相信这是她媳妇儿会做的事,反应过来就要伸手去抢,宋泽兰却是避也不避,浅笑嫣然松了一指,“安安,你且猜猜你抢的快还是我丢的快。”
  堂堂小将军,哪怕穿着湿鞋,也绝不可能打赤脚的,为了脸面,祁幼安心不甘情不愿低头,“媳妇儿,你赢了,把鞋还我,身体养好之前我不抱你就是了。”
  宋泽兰也不喜她在人前抱自己,但又贪恋她的怀抱,对于这个结果,犹豫片刻倒也接受了。
  她把鞋子放在一边,祁幼安立马拿起来不管不顾抱在怀里,气得她想笑,将祁幼安的袜子也扯了下来丢给她。
  祁幼安也没嫌弃,都揽进怀里,那提防的眼神,让宋泽兰心累,拿起备用的毯子搭在她脚上便开始闭目养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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